第0350章 天明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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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囉嗦。”車內硬梆梆的扔出一句話。“剝了皮直接送過去,少了一根毛我廢你一根手指。”

“是是。林少爺您放心,您走好。”

大馬車隨即啟動,橫衝直撞而去。

“操你大爺!死二世祖仗著老爹有錢有權,裝逼犢子,三十年風水輪流轉,等哪天你老子不行了,爺剝了你的皮當擦屁股紙。”這男人恨恨罵完,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用力擦了把臉上的血水,轉身怒氣衝衝的走向關著紫貂的鐵絲籠。

身材能與油桶媲美的女人正在磨著一柄薄而小巧的剝皮刀,聽著她男人千篇一律的牢騷,忍不住罵道:“就你吳作為這慫樣,別人能用金珠嚇死你。快點做了這紫貂,把貨送去。回來少了一個子,老孃嫩死你。”

吳作為很明顯搞不過體重等於他三倍的婆娘,只好忍氣吞聲的衝到鐵籠子邊。一手抄起旁邊特製的鐵鉗,一手摔開籠門。盯著低聲嗚咽的紫貂怒罵道:“你個畜生也知道怕?只怪你的皮毛太值錢,下輩子投胎做人吧。”說完把鐵鉗伸進籠子,準確無比的夾住紫貂的脖子,一把拖了出來踩在地上,用一根結實的麻繩分開綁住紫貂的兩條後腿,隨即鬆開鐵鉗,把紫貂倒掛在一根血跡斑斑、滿是毛髮的木柱子上。

他並沒有摔暈或者摔死紫貂,剝了十幾年野獸的皮,他絕對是個中老手,深知這等昂貴的皮毛必須要活剝才行。加之林少爺是個挑剔的人,發現有半點不對勁的地方,真的會廢了他,毋庸置疑。

從婆娘手裡接過磨得鋒利無比的剝皮刀,快速呼吸了幾次,然後屏住呼吸,完全無視紫貂的掙扎,左手抓住紫貂的一條後腿,凝神快速無比的用剝皮刀沿著紫貂的腳跟處環切了一刀,緊接著在另外一條腿上也是如法炮製。吃痛的紫貂劇烈掙扎,嘴裡發出急促的哀嚎聲。接下來,剝皮刀就順著紫貂的兩腿內側,緩慢而穩定的切割而下,直到襠部。鮮紅滾燙的血液泉水般的湧了出來,在紫貂的襠部匯合,再順著皮毛流到腹部、胸部、脖頸,直到頭部,迷糊了紫貂的雙眼。

猙獰的笑了笑,吳作為對自己的刀法很是滿意,點了點頭把剝皮刀咬在嘴裡。雙手摳住紫貂腿部的環形切口,大力往下一撕,如同脫褲子一般,兩條腿上的皮毛就完好無損的被扯到了襠部。接著他把紫貂翻了個邊,背部向外的頂在柱子上,雙手抓緊翻卷過來的皮毛,深吸一口氣,均勻用力緩緩的把皮毛一鼓作氣的褪到了脖頸處,再一發力,整張皮毛就活生生的剝了下來。

紫貂並沒有死,一直都在掙扎著,嚎叫著……剝皮後裸露在外的白色嫩肉上冒著絲絲熱氣,裡面青色的大小血管清晰可見。

松了一口氣,吳作為把手中血淋淋的皮毛遞給婆娘清理,隨手把剝了皮的紫貂往旁邊一個敞口的大鐵箱子裡一扔完事。赤裸的紫貂還沒有死去,掙扎著抬起頭來,歪著脖子看著自己的身體,喉嚨抖動卻發不出聲音,堅持了幾秒,頭部軟軟的耷拉了下去,突然一下子又抬起頭來,再次看著自己的身體,隨後腦袋重重的砸在鐵板上,再也起不來了……

何足道直挺挺的跪在冰冷潮溼的泥地上再也不願意起來,面前堆著一張三尺高的新墳。就在半個小時前,他唯一的親人、兄弟、朋友被殘忍的殺死了。

何足道是個孤兒。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十六歲以前都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的,在所有人眼裡,他是一個孤僻、冷漠、甚至是無情的人。住在一個廢棄的地下室裡,直到三年前他在野外撿到了一條病到快死的小獒崽子。

何足道把它抱了回來,試圖喂它一些殘羹剩飯,但獒崽子已經奄奄一息,只是半睜著眼睛看著何足道,什麼也不肯吃。那晚上何足道就把它放在自己的身邊,抱著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何足道以為獒崽子已經死了,誰知道獒崽子居然在地下室裡慢慢的溜達著,雖然腳步搖晃的厲害,但放在地鋪邊的一盤子飯菜卻都被它吃光了。

如同奇蹟一般,這條獒崽子竟然死裡逃生。打那以後,一人一獒就住在了地下室。大半年後,這條獒崽子不知不覺的長到了三尺來高,身長更是驚人,何足道用木尺量了量,足足有五尺。事後,何足道才得知這條獒崽子竟然是來自神獒峰。由於這頭神獒的四隻爪子都是暗紅色的,奔跑起來的時候速度極快,猶如鬼魅,加之腳上好像是踩著焚燒的火焰一般,何足道乾脆就給它取名叫鬼火。

但是現在,這與他朝夕相處其感情更甚於親人、兄弟、朋友的鬼火,卻被人剝了皮。何足道這輩子都絕不會忘記半個小時前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大門突然被撞開,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衝了進來,嘴裡銜著一塊黑紅相間的皮狀物體,衝著地鋪上的何足道狂吼了兩聲,隨後倒

地死去。

驚魂未定的何足道抄起一根鐵棍,小心翼翼的移近檢視,突然如同瘋子一般的狂吼了一通,然後猛地撲過去抱著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兩眼都似要滴出血來,喉結上下急速跳動,但卻哭不出聲音。這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正是——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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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活生生剝了皮的鬼火!

急怒攻心的何足道,抱著漸漸冰冷的鬼火,嘴裡喃喃的不知道說著些什麼?默默的從鬼火嘴裡取出那張皮毛,找來針線把整張皮毛一絲不苟的縫合到鬼火的身上。抱著鬼火來到後山上,用手刨了一個墳,戀戀不捨的把鬼火埋了進去。

何足道在墳前足足跪了兩個時辰,才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到了地下室,看著鬼火留下的飯盆、水盆以及一些被撕爛的玩具,突然間淚如雨下。長年的跟垃圾打交道,何足道不可避免的染上了極為頑固的皮膚病,一年到頭,癢的鑽心。也只有鬼火從來不嫌棄他,而且每天會在外面的山上咬碎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回來後用舌頭舔著何足道身上潰爛的地方,幾年下來,從無間斷,何足道的皮膚病居然神奇的康復了。可如今,鬼火卻死了!

萬念俱灰的他決定自殺!

他對這個冷酷的世界,生無可戀。

這個冷漠的世界待他,死不足惜。

如果人死了之後真的存在地獄,那麼他寧願去地獄,他知道,鬼火一定在那一頭等著他。鬼火才是他唯一的牽掛。

離著地下室七八裡路的地方,有個深不可測的死水潭,潭裡的水綠幽幽的,潭邊十幾米的範圍內及水裡都看不到任何生物,顯然是一個終結生命的最佳場所。

何足道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迅速的往下沉,越往下潭水越來越寒冷刺骨,耳朵也被水擠得生疼。再沉下去丈許,何足道更加痛苦,腦袋和胸口也開始劇痛了起來。

這死法太難受了,一點也不痛快。何足道決定換個死亡的方式,於是手腳並用很快就冒出了水面。對於一個會水的人來說,想要在水裡自殺真的不容易,尤其是何足道這種水性極佳的人。想要淹死他,簡直比淹死一條魚還難。

回來的路上,何足道遇到了一輛送貨的馬車停靠在客棧前,偷偷摸上去一看,全是黑色燈油,連忙偷了一壺,準備回到地下室自焚。把全身淋了個透溼之後,何足道把地下室的門反鎖,拿起火摺子打著之後往身上一湊,居然沒點著,換個位置連點了幾次,還是一樣。這是假貨麼?

自殺未成的何足道不甘心,跑到一家藥鋪買了些砒-霜,回到家衝了一碗水,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個底朝天,然後跑到外面坐在地上等著毒性發作。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不但沒有發作的跡象,反而被太陽曬的有點昏昏入睡。站起來去找麻煩,卻發現藥鋪關了門。

砒-霜也是假的,還讓不讓人死痛快點啊!

何足道還是決定先回到地下室吃點東西再說,餓死這一招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考慮的,那實在太漫長了點。

何足道居住的地下室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無論夏天還是冬天,裡面都是冷浸浸的,一股子陰寒之氣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這也正是地下室被廢棄的原因。不過這也算是個優點,至少熱天這地下室裡根本沒有蒼蠅、蚊子之類的生物,事實上,除了何足道跟鬼火,這個地下室裡一切生物完全絕跡。

然而就在他一心尋死的時候,一場全無徵兆的毀滅性災難悄無聲息的降臨,整個人間在一瞬間成了無盡煉獄!

推開地下室厚重的石門,何足道又渴又餓。隨手從地鋪邊抓起一個水瓶灌了幾口水,啃了兩張燒餅,頓時感覺舒服了很多。把自己扔在狗窩般的地鋪上,繼續琢磨一個可靠點的自殺方法。腦子裡稀裡糊塗的轉著各種奇怪的念頭,一不小心竟然睡著了。

直到他被石門外一個聽起來毛骨悚然的聲音給驚醒,何足道睜開眼睛,側著耳朵繼續傾聽,好像是一個人就站在門邊低沉的哀嚎,偶爾還夾雜著某種硬物刮擦石門的“滋滋”聲。

何足道並不信鬼神之說,輕輕的爬起來,藉著門縫裡透過來的微弱月光,抄起地上的鐵棍,小心翼翼的移到石門邊,靠著牆壁屏住呼吸。

門外的哀嚎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何足道聽的真切,就響在自己的耳朵邊上。雖然有點頭皮發麻,汗毛立起,但心裡卻並不害怕,把眼睛湊到縫隙邊往外一看,只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形黑影歪歪斜斜的靠在石門邊的牆壁上,右手正在石門上抓來抓去。由於月光比較微弱且背光,他看不清外面這人影的臉,從身材和頭髮判斷,應該是個女的。

難道是前面那幾家鄰居的某個女人喝醉了,稀裡糊塗的就跑到自己這裡來了?想到這裡正準備說話喊她滾蛋,鼻子

裡突然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經常在垃圾堆裡打轉的何足道,幾乎第一時間就斷定這是肉類高度腐爛發出的氣味。於是一下子警惕了起來,屏住呼吸後退了幾步,尋思著這外面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

石門外的黑影抓撓了一會,大概覺得這裡沒有人,就低聲哀嚎著慢慢離開了。聽著聲音漸漸遠去,他又湊到石門邊從縫隙裡看出去,只見那個黑影應該是穿著暗紅色的衣服,上半身破破爛爛的。走路很慢很慢,而且姿勢極為怪異,兩手無力的低垂著,腦袋歪在一邊,一瘸一拐的搖晃而去。

暗淡的月光下,這副景象還真有點詭異。何足道輕緩的呼吸了幾次,轉身的時候手中的鐵棍一不小心敲在了石門上,“當”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黑夜裡傳出老遠。

原本走出去幾丈遠的黑影,聽到聲音立刻停了下來,猛然轉身,盯著石門,嘴裡的哀嚎聲加大了音量,步伐也變得快捷了起來,竟似是受到了某種刺激一樣。

何足道暗罵了一聲,連忙湊到縫隙邊一看,這一次由於那黑影面對著月光,何足道總算是看清了那張臉。手中握著的鐵棍“噹啷”一聲掉到了地上。這下子那黑影似乎更加興奮了,大聲的哀嚎著,幾乎是幾步撲到了石門上,雙手瘋狂的在石門上抓撓著。

“我-操-你-娘!”何足道由於過度的驚恐,忍不住大吼一聲壯膽。外面那個黑影的臉,根本就不算是一張臉。

腦袋上的長髮不知道被什麼生生的撕掉了一大半,露出裡面血肉模糊的頭皮,連帶被撕下的還有小半邊右臉皮。右眼珠子也被拉扯出來,掛在鼻子邊。兩片嘴唇沒有了,從傷痕來看應該是被某種東西給咬掉的,於是整個牙床就暴露在了外面,四枚長而彎曲的犬齒在月光下閃著滲人的寒芒。

上半身幾乎完全赤裸,胸部成了兩個恐怖的血洞。白森森的胸骨上沾染著血塊、內臟之類的東西,依稀能夠看到裡面拳頭大的心臟正在急促的跳動。而其餘的肌肉,就像一根根指寬的爛布條,或長或短的掛在身上,隨著她抓撓的動作而左右晃盪。

那股腐臭的味道更加的濃烈,何足道捂住鼻子踉蹌著退到地鋪邊,兩手兩腳跟打擺子似的顫抖個沒停,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子滾滾而下,一張臉剎那間蒼白的全無血色。

何足道的怒吼聲讓外面那恐怖生物確定了地下室裡有人,哀嚎的更加起勁,抓撓的動作也是越來越激烈。手足無措的何足道慌亂的四處張望,猛然瞥見地鋪邊的一罈子劣質老酒,撲過去拍開泥封就是一頓猛灌,這個時候,他太需要酒來壯膽。但即使處在深深的恐懼之中,何足道仍然不信鬼神。

這個堅定不移的信念,其執著來自於現實的殘酷。如果世界上真有鬼神的話,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不公平的事情了。

確信了這一點,加上酒精的發作,何足道稍微冷靜了一些。門外那個讓人膽戰心驚的生物,看起來也只是樣子嚇人,而實際能力應該不可能做到破門而入。那扇厚重的石門,想要撞開,估計需要十幾條壯漢舉著粗大木樁才行。

看到門外的生物始終只是徒勞無功的哀嚎和抓撓,何足道越發的冷靜。他把地下室內所有能夠用來撐住石門的東西都搬了過來。至於另外三面牆壁,他更加不擔心,因為這個地下室本來就是建在一個小山丘下面,三面和上面都是厚厚的泥土和岩石。

只是那股越來越濃烈的腐臭味道,他沒有半點辦法。不過長年跟垃圾打交道的他,雖然聞著有些頭暈,但也還能忍受。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強防禦,等待天明。

問題是,還有天明嗎?還有明天嗎!?

兩個時辰後,天終於還是亮了起來。

這兩個時辰,他感覺就像二十年那麼漫長。石門外的怪物不眠不休的哀嚎了兩個時辰,抓撓了兩個時辰,差點把他折磨到發瘋。最後還是揉了兩個紙團塞住耳朵,再用衣服、被子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矇住頭,才總算是略略清靜了些。

看到第一線金黃色的陽光穿過門縫照在地上,他才行動了起來。一開始天矇矇亮的時候,他就打算喊人報官救命,隔著地下室大概三十來丈遠的地方,還住著兩戶人家。

一戶是一對老夫妻。兒女都在天惠城裡做事,很少回來。所以沒事的時候老兩口就在附近散散步,種兩塊菜地,喂幾隻雞,晚年求的就是一個安逸。

另外一戶是三口之家,夫妻倆不愛講話,有個女兒,待字閨中,平時很少打交道,不太熟悉。

何足道躡手躡腳的走到石門邊,拿起一根三尺來長的鐵棍,側耳傾聽。折騰了一晚的哀嚎聲和抓撓聲暫時停止了,但那股子腐臭味道還在,他知道這個嚇人的怪物並沒有走,還呆在門外死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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