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有求必應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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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敗了食死徒,向整個魔法世界揭露了伏地魔復活的事實以後還要考o.w.ls和n.e.w.t考試,這件事讓許多d.a.成員措手不及。儘管有不少人——比如說rona——不以為然地認為他們在d.a.訓練中學到的知識足以應付絕大部分的考試,harriet還是時不時能在走廊上瞧見臨時抱佛腳的高年級學生,比如把鼻子埋進一本天文學的課本裡,背得如痴如醉的厄爾,像個醉漢般搖搖晃晃地穿過主塔樓的長樓廊,險些與幾個低年級的學生撞在一起。這一幕會讓rona哈哈大笑起來——假設她沒有忙於為同樣埋首於書本中的hermes當導盲犬的話。

由於許多家長震驚於伏地魔竟然膽敢進攻魔法部——這個在許多人眼中幾乎與霍格沃茨同樣安全的地方,紛紛寫信給校董會,希望能提前將孩子們接回家,學校最終今年決定提前放假,整場考試都被壓縮至八天內結束,最後一天早上考完魔法史後,學生會有一個下午的時間收拾行李,隨即第二天便能搭乘霍格沃茨特快列車返回倫敦了。

《預言家日報》上沒有提及任何霍格沃茨的學生大鬧神秘事務司的內容,只說伏地魔帶領著一批食死徒襲擊了魔法部,從而使得他確實復活歸來的這個事實得到了確認。因此d.a.成員在學校裡沒有受到什麼關注,龐弗雷夫人對外宣稱那些住院的學生都是因為考試壓力過大,不得不住院接受精神安定治療,雖然這宣告差點因為雙胞胎開的慶祝晚會過於熱鬧而露餡,最後倒也沒引起懷疑。

城堡裡被一種奇特的氣氛所籠罩著,harriet——她只在宿舍裡待了一天,就不顧斯內普的警告下樓了,她可不願意錯過盧平的黑魔法防禦術課,誰知道下一年會來一個什麼樣的老師——一離開格蘭芬多塔樓就感受到了。除了一年級新生,霍格沃茨的學生早在去年學年末尾,就被harriet告知了伏地魔復活的訊息,因此如今《預言家日報》上的新聞對他們來說絕對談不上震驚,但harriet仍然能在走廊上瞧見不少擠成一團的低年級學生,臉色蒼白地相互竊竊私語,在瞧見harriet路過時向她投去殷切又期盼的目光。對比之下,倒顯得高年級學生——尤其是那些參加過魔法部大戰的d.a.成員——十分正常,harriet幾乎難以在他們臉上看見憂慮或焦灼的神色,偶爾在走廊上聚集,也是在討論考試有可能會涉及到的內容。就像每個人都竭盡全力地想要最大化享受他們最後一絲尚能安穩地留在學校內的日子一般。

“盧平教授。”

harriet躊躇地站在講臺前,她磨磨蹭蹭地收拾了快二十分鍾的書包,才等到教室裡的學生都走光了。這是這學期最後一節黑魔法防禦術課,不少格蘭芬多的學生都依依不捨地與盧平告別,還有一兩個斯萊特林的學生想請教一些o.w.ls考試的訣竅——看來就連他們也清楚烏姆裡奇的教學完全是兒戲,耽擱了不少時間。rona和hermes早就被她找藉口支開了,這會應該已經在禮堂裡愉快地享用午餐了。不過,相比較起她想與盧平探討的話題,harriet覺得飢腸轆轆並不是什麼不能忍受的事情。

盧平正用魔杖指揮著黑魔法防禦教室的窗簾緩緩拉上,聞聲轉過頭來,垂下了手臂。

“harriet。”他略顯疲憊的臉上綻開一個溫和的笑容,就像猜到了她今天會最後一個留下來似的,“對了,我一直沒有機會問你,你感覺好些了嗎?我原本以為這星期都不會見到你在教室裡出現呢。”

“斯內普教授的咒語很有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其他人面前尊稱斯內普為教授已經成為harriet的習慣,“我第二天就覺得好多了,再說了,你能回到霍格沃茨來教書可是大事——哪怕只是代課,我怎麼可能錯過呢?”

“你的氣色確實看起來不錯,”盧平端詳了她幾眼,“而且在課堂上的表現也很令我驚喜,”今天在課堂上,他們主要學習的是瞭解血咒這樣古老而且惡毒的黑魔法,harriet在做斯內普此前代課時佈置的作業時讀到過不少相關的知識,因此正確地回答了好幾個問題,為格蘭芬多贏得了二十分。在經歷了一整年的動盪,尤其是魔法部大戰以後,還能像這樣在課堂上正常的答題,讓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不過,我有種預感,harriet,這不會是你最後一次受到黑魔法的襲擊,我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

harriet與盧平隔著半個教室對視著,在那沉默的一兩秒中裡,那張過早爬上皺紋,藏在過早發白的髮絲下的臉上始終保持著熱切的神色,似乎在等待harriet先開口。但她仍然在猶豫,儘管在此之前她已經思考了許久,得出的結論是盧平是她目前唯一能討論這個話題的人選——實際上,harriet第一個想到的是rona,第一個排除的也是rona,她的偏見——儘管已經消融了不少,卻始終存在——使得她從原本最適宜談論這個話題的人選一下子轉變為了最不適宜談論的人。至於hermes,harriet光是想想此前她說過的那句“老天,想想我在你的婚禮上有多少能說的事情,”就已經對與他探討這件事感到萬分尷尬。唯獨盧平——不知怎麼地,也許是因為他的狼人身份,也許是因為他還擔任黑魔法防禦術教師時給過自己的建議,harriet直覺他是唯一不會在這件事上抱有任何偏見,同時也能為自己指點迷津的人。

然而,還沒等她想好該如何開口,盧平就先說話了。

“我想——儘管我不知道由我來說這個合不合適,你會很高興的得知,鄧布利多與新的魔法部執政黨達成了協議,他們正在起草一份宣告,很快就會釋出。在那之後,小天狼星的冤屈就能洗清。等他恢復以後,他會發現他不需要再躲躲藏藏了——”

“我聽說他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harriet激動地嚷道,一瞬間全然忘記了自己原本想說的事,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打斷了盧平的話,“看在梅林的份上——要是他能知道這個訊息,我敢說他現在就能開心得從昏迷中醒來。我已經等不及考完o.w.ls回去海德公園33號了。”

“是啊,”盧平的笑意深了幾分,“雖然我覺得他對這個訊息的在乎程度絕對沒有對你在他昏迷期間做了多少了不起的事情來得在乎,但從另一個角度想想,他終於能做他從十六年前聽說你被懷上的訊息時就想做的事情——以教父的身份,以他本來的面貌,大搖大擺地帶著他的教女去對角巷買所有一切他認為你需要的東西,哪怕這意味著會讓詹姆和莉莉都禁不住對他的那些不必要的奢侈消費皺起眉頭。”

想起了小天狼星為她在舞會上置辦的行頭,harriet完全能理解盧平的意思,忍不住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然而,想起小天狼星,想起海德公園33號也讓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她原本想來找盧平討論的事。盧平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這應該不是你留下來想跟我說的話吧,harriet,如果你只是捨不得我的話,我可以跟你打賭,下學期鄧布利多會找來更加優秀,更加出色的黑魔法防禦術教師——至少這一次,不會有魔法部再從中梗阻了。更何況,我自覺也沒什麼更多的知識可以教給你了……”

盧平停住了話頭,等待著她接下去,而harriet仍然在猶豫,她絕望地感到提出這個話題需要的勇氣似乎比面對一百個伏地魔還要多得多,等她最終結結巴巴地從嗓子眼裡蹦出單詞的時候,卻只聽見自己說,

“那個,盧平教授,你有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這比她原來預想要說出的話還要糟糕一萬倍,在那一刻,harriet甚至在腦海裡計算了拔出魔杖在盧平來得及防禦自己之前消除他的記憶再奪門而出的機率有多大——鑑於盧平對她戒備很低,harriet自覺自己應該能有幾分勝算。然而,大大出乎她意料的,盧平只是愣了兩秒,他的笑容鬆弛下來,彷彿隨著猛然轉向遠處的雙眼一般沉入了回憶中,“算是吧,”他輕咳一聲,抬手遮了遮嘴角,不知是為了掩飾羞意,還是遺憾“我當時傻乎乎的,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仰慕還是喜歡。”

“她是什麼樣的女孩?”

盧平的眉毛微微挑動了一下,他落在harriet身上的視線幾乎算得上是在審視,讓她藏在口袋裡的手指禁不住緊張地顫抖起來。盧平知道她想問了什麼了,這個念頭飛快地從她腦海中掠過,說不清是懊惱還是放鬆了一些,harriet深呼吸了一口氣,等待著盧平回答她的問題。

“恐怕我會讓你失望,harriet,”盧平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她是一個所有人都會自然而然喜歡上的女孩——聰明,漂亮,受歡迎。她甚至比尖頭叉子和大腳板更早一步發現我的秘密,但卻從來沒有洩露過。她是唯一一個還還未與我熟識以前就已經對我展現了其他那些得知我真實身份的人永遠不會展現的尊重的女孩。我很敬佩她這一點。”

“她現在在哪?”

陽光從唯一一扇還未拉上簾子的窗戶中闖入,潑灑在盧平已經用魔法修補過卻任然難掩破舊的長靴前,在他因為harriet的話而低下頭的臉龐上切割出一道銳利的陰影,harriet注意到他的眼神十分悲傷。

“在一個比這兒更好的地方,”他輕聲說,“跟她的丈夫一起,過著非常愉快幸福的生活。”

“你會後悔你從來沒有告訴過她——我的意思是說……嗯……也許跟她提起……”harriet忍不住問道。

“那不會改變任何事,”盧平抬起頭來,坦蕩地與harriet對視著,“她對我從來沒有任何浪漫的情感,即便知道了我對她曾經抱有的感情,也不會改變她最後的選擇。但這並不對每一個人適用,harriet,對有些感情來說,說出來會是更好的選擇。”

這次換harriet無言地低下了頭。

那真的會是更好的選擇嗎?連續數個夜晚,這都是盤旋在她心頭的疑問。一年的時間足以讓她明白,塞德裡克不會希望看到她永遠沉溺在悲傷中,她不會再因為愧疚而遲遲不敢做出任何決定——然而塞德裡克早就不是這個決心能否下定的道路上唯一的障礙,也不是最大的障礙。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比如說rona或者hermes——都會勸說她保持現狀。伏地魔,鳳凰社,生死未卜的盧修斯·馬爾福,如幽靈般盤踞在海德公園33號的納西莎·馬爾福,她作為大難不死的女孩所必須要肩負的職責,他們註定通往不同終點的人生道路……任何一點都是他們決不能,也不該挑明對彼此感情的充分理由。

但她會站在這裡,會問出這個問題,已經說明了她真正渴望得到的答案是什麼。

盧平拉開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問問的話,harriet,”他的語氣非常溫柔,甚至到了有些小心翼翼的地步,“是什麼原因讓你想要說出來呢?”

“去年,”harriet輕聲說,“塞德裡克與我被傳送到伏地魔的墓園以前,他請求我成為他的戀人。”

“我知道這件事。”

“這一年裡,我無數次幻想過,如果我更早答應塞德裡克,如果我在他第一次告訴我的時候,我就應諾——哪怕那時候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對他的感情會有所變化——事情會如何。也許他就不會死去,也許我們會擁有許多美好的回憶,時間會填平痛苦與悲傷留下的深深溝壑,卻永遠帶不走我的愧疚。儘管不會影響我的決定,卻始終存在。”

盧平望著她,他眼裡的平靜給了harriet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當我後來回想起伏地魔想要在魔法部殺死我的那一幕時,我突然意識到……”她放低了聲音,“如果他成功了,那麼在場的所有人,都會眼睜睜地看著伏地魔殺死了我,而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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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特意提起一個名字,儘管那個名字就存在於當時在場的d.a.成員中,然而在這段對話中,他的名諱似乎比伏地魔還要更加為她所忌憚。當斯內普為她治療時,在疼痛與疲倦導致的半夢半醒之間,harriet數次在朦朧的回憶中瞧見歐洲紅鹿與獵鹿犬並肩賓士的情形,紅鹿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至消融在綠光中,於是獵鹿犬也悲鳴倒地,消隱無蹤。場景交錯間,是她在小巷裡面對魔法部派來的攝魂怪連連敗退,也是她在法庭上重新召喚出全新的守護神時的情形。她一直沒有完全弄清她的守護神究竟是因為什麼而變換,直到在接待大廳裡瞧見那只高大勇猛的獵鹿犬——德拉科在d.a.訓練呼神護衛的那幾堂課上缺席了,沒人見過他的守護神是什麼形態。而她早該知道的,他在許久以前應該就已經學會了這個咒語,在那時就已經知曉了他的守護神的形態。

三年級學期結束時,當她告訴盧平她當時的守護神是什麼形態時,盧平說的話,至今仍然歷歷在目。

“……harriet,守護神是對一個人的性格和內心體現得最透徹的一種象徵。也許這就是莉莉和詹姆最後相愛的原因,因為他們靈魂深處就是情投意合,天生一對的。又或者莉莉愛上了詹姆以後,她的守護神就改變了——”

如果她坦誠,如果她剖白。輾轉難眠的這幾日,harriet總禁不住如此心想。那麼,下一次當她面對伏地魔,面對預言中她必死的命運時,一切會不會對德拉科來說更加能夠接受,更加沒有遺憾?也許,經年累日,當歲月撫平了死亡不可避免帶來的悲痛後,她想象德拉科或許便能平靜接受這就是大難不死的女孩既定的結局,與另一個愛他也被他所愛之人終老。或許某一日,他的孩子在花園中嬉戲,早已變化了形態的守護神會從他魔杖尖躍出,在抓捕的指尖與歡笑的叫嚷中奔騰,最終化為煙霧,那是少數他得以練習和平年代再也用不上的咒語的機會。

這是harriet能為他設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問題是,harriet,而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因為當你想清楚了以後,相信你不需要我,也能知道你真正想問的那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盧平俯身握住她的手,說道,“你究竟是因為相信自己有一日必死,才希望能在那之前說出一切,將這作為一個繼續逃避,亦或者是了斷的理由,還是因為,你真的——”

harriet渾身一震,她猛地抬起頭來望著盧平,那眼神阻止了他說完接下來的話。但她震驚的並不是盧平咽回去的後半句話,不是她對德拉科的感情是否能到使用那個字的地步,而是盧平竟然能如此細膩而敏銳地察覺她背後真正的目的,她想要說出一切來真正達到的結局。

“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盧平最後重複了一遍。

o.w.ls考試如期而至,第一天的魔咒筆試與實踐考試harriet自認為表現得很好,至少她每道題都答得上來,也盡她所能把對魔咒的理解和解咒寫上去了。實踐考試時德拉科就站在她不遠處,但他們彼此都沒有向對方張望過一眼,harriet也只是在讓自己的玻璃酒杯化為齏粉後又讓其恢復如初時迅速瞥過一眼,德拉科正在讓他長出四條腿的高腳酒杯繞著桌面穩健地慢跑,他面前的考試官很是滿意地點著頭。rona讓盤子翻跟斗時沒控制好,但是誤打誤撞地讓飛出去的瓷盤接住了另一個考官不慎跌落的咖啡杯,令在場所有人驚嘆不已,風頭一時蓋過了有意在實踐考試上賣弄本事的hermes,氣得後者在晚飯時堅決拒絕與rona說話——話雖如此,harriet注意到他還是趁rona向安吉麗娜,凱蒂,還有艾西婭吹噓自己的考試表現時,偷偷幫她拿了好幾塊她最喜歡的小蛋糕。

第二天的變形學考試hermes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他把考官交給他變形的一群知更鳥成功變成了一群橫衝直撞的北極熊,它們咆哮著繞過了大半個考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緊接著便變成了海豚,在半空中自由地遨遊,翻滾。就連麥格教授也禁不住在考試過後來恭賀他的出色表現,rona有心也想賣弄賣弄,但是真倒黴,她從小獵犬變出的那頭棕熊放了一個奇臭無比的屁,把考官燻得眼淚直流,她後面讓一條十一英尺長的火蜥蜴消失的過程都沒怎麼瞧見。

星期三考的是草藥學考試,harriet認為自己的表現只能說是中規中矩。星期四考黑魔法防禦術,她只花了不到十分鐘就完成了所有考官要求自己展現的咒語。星期五考魔藥學,星期六考神奇生物保護學,星期天早上考天文學理論,下午是占卜——不管這門課考得如何,harriet都不認為自己下學期還會繼續選擇這門課了,rona和hermes都有同樣的想法,但harriet嚴重懷疑hermes準備放棄占卜是因為他在這門課上成績還不如帕瓦蒂和拉文德。

星期天晚上考天文學實踐考試,週一上午是魔法史考試——感謝斯內普之前提出的要他們鑽研魔法史以便找出古老魔法解咒的要求,harriet至少能答上裡面三分之二的題目。

“真不敢相信這學年就這麼結束了,”當他們走出考場的時候,rona感慨道,“你們想去湖邊走走嗎?今天天氣不錯”

“我沒意見,”hermes說,“我剛好有一本《罕見古老魔咒》想讀一讀。”

“看在老天的份上,hermes,我們才考完o.w.ls考試。”rona誇張地抱怨道,她身旁的harriet放慢了腳步,“我可能去不了了,”她慢吞吞地說道,“我想回去收拾行李。”

rona驚訝地看著她,“那也用不了一下午的時間吧?”

關於這一點,harriet早就想好了藉口,“我今年不會回去德思禮家,”她說,“所以我想預先挑選出一些用不上的,可以給達力帶走的東西,你知道的,好讓他不那麼想念魔法世界。”

hermes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那就晚飯時見了。”

harriet轉身離開時手心都是汗,要不是因為多半正在腦子裡覆盤o.w.ls考試的內容,hermes準能看出來她是在撒謊。當她向有求必應屋走去的時候,禁不住回想自己人生中有哪個時刻能像現在這般緊張——至少前往密室時沒有,面對攝魂怪時沒有,參加魔法部大戰時更沒有。站在傻巴拿巴掛毯正對面的那堵空白的牆前時,她甚至平生第一次思索起了臨陣脫逃的可能性。

“你來了啊。”

德拉科的聲音冷不丁地從她背後響起,嚇了harriet一大跳。“嗯,是啊。”她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沒有抬起頭看他,只從眼角的餘光瞧見了他的校服衣襬。

“我們快進去吧。”德拉科催促了一句,“最後一天還進行d.a.訓練——我倒不是抱怨,但這也太容易引人注目了。雖然烏姆裡奇被我們趕走了,但不代表此刻學校就沒有監視著我們的勢力了,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沒有接德拉科的話,harriet在牆前來回走了三次,專心致志地想著自己需要的場景。經過這麼長時間對有求必應屋的使用,d.a.成員都基本掌握了有求必應屋的法則——其中一條就是要清晰,明確地向它索求,不留任何漏洞。納威對這個最為擅長,但harriet知道他跟德拉科已經成為了朋友,德拉科能成功混進魔法部作戰分隊,說不定就有他的功勞,因此不敢向他討教。

把憑空出現的門推開一條縫,harriet在心中祈禱著自己的想法能夠被有求必應屋所滿足,同時控制著聲音中的顫抖,“進來吧。”她招呼著,側身示意德拉科走在自己前面。

他沒有懷疑,因為一切都是按照以往d.a.進行訓練時的流程來走的,harriet告訴了所有成員,提出在考試結束後的那天下午來最後一場訓練,只是在最後一刻,她讓家養小精靈通知大家——唯獨除了德拉科——訓練被取消了。

門在harriet身後關上,德拉科的腳步在她身前停住了,此刻他們站在海德公園33號的屋頂上,眼前的每一寸欄杆都被纏繞上了有小精靈繞著飛行,閃閃發光的魔法燈帶;圓月自天花板上升起,帶著冉冉遍佈的璀璨星光,銀河下懸掛著一道綠底銀字的橫幅,寫著“祝德拉科·馬爾福先生,生日快樂!”下面還繡著斯萊特林的學院標誌,周圍盡是漂浮的氣球與綵帶;屋頂溼冷的水泥地上被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銀色長絨地毯,正中央則擺放著一張可愛的小圓桌,鋪著垂墜到地上的墨綠色桌布,上面擺放著的全都是德拉科愛吃的食物,環繞著一個霍格沃茨形狀的生日蛋糕,焰火在塔樓尖頂上跳躍,充當了蠟燭,而一側的魁地奇球場上,有兩個施了魔法的騎著掃帚的小人,在來回嗖嗖地飛行,這都是多比提前進入有求必應屋裡擺設好的;屋頂角落裡放著一架豎琴,正自動撥絃彈奏,在它面前,有一小堆包裝精美的禮品,正等待著被主人拆開。harriet等了又等,但站在她面前的德拉科始終沒有開口,似乎他就這麼呆呆地站在原地,無法消化自己看見的一切。

“生日快樂,德拉科。”

harriet先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你過生日的時候,我們正在抓緊一切空餘的時間為能去魔法部作戰而辛苦訓練,只是草草地在d.a.訓練途中為你慶祝了一下。但我答應了你,今年會為你辦一個,就在這裡,在有求必應屋,像聖誕宴會那時一樣,把整個屋子都裝飾一新,到處掛上氣球和綵帶,多比會為你做上一桌的大餐——而這就是了,有一點點遲,但——”

“我很喜歡。”

她聽見德拉科的聲音輕柔地傳來。

“謝謝你還記得這個承諾。”

他向前走去,走得很慢,手指輕柔拂過所有被精心裝飾過的角落,甚至會低頭細細檢視harriet是如何將象徵著斯萊特林的墨綠帶銀邊綢帶巧妙地纏在燈帶上的,彷彿是要將眼前的每一幀都烙印在記憶深處。當他彎腰端詳著蛋糕的時候,harriet瞧見他笑了,他輕輕用手碰了碰兩個飛舞的騎掃帚小人中穿綠色袍子的那個,使得它歪歪斜斜地落在了另一個人身後,“應該這樣才對,”他說,“你總是飛得比我快,比我好得多。我從來沒贏過跟你打的任何一場比賽。”

harriet有一點得意,但按捺住了沒有展露,“許個願望吧。”

德拉科直起身,終於扭過頭來,這是自從他走進房間後harriet第一次與他對視,在星月的微芒下,他的雙眼就像鍍了一層水光一般,像兩顆藏在星雲下的小星星,不明亮卻堅定,“我的願望僅靠吹滅這些焰火是無法實現的,”他平靜地陳述著這個事實,“要想實現它,要付出我所知的一切代價。但如果,這能為實現它增添哪怕多一分可能性的話……”

他轉過身去,harriet從未見過他如此虔誠肅穆的模樣,就像在教堂祈禱的麻瓜一般,他不自覺地雙手合十,指尖頂著唇邊,嘴巴不出聲地微微翕動著。他的願望似乎很長,又亦或是他重複說了許多遍,等了許久才抬頭來,逐一吹滅塔樓上燃燒的火苗。

harriet沒有問他的願望是什麼,但她大約猜得到,既然德拉科是那麼形容的,想必他許願的必然是自己父母的平安,抑或再連帶附上伏地魔的垮臺。

“想現在就切蛋糕嗎?”

“生日不應該還有禮物嗎?”德拉科說,他四周張望了一番,打量了幾眼那仍在彈奏的豎琴,突然輕笑了一聲,“你應該在一年級時就學會這個魔法,”他在虛空中比劃著撥動琴絃,“這樣我們也不必在三頭犬前分享同一根笛子。”

harriet一愣,記憶中似乎是有這麼回事,然而一年級時的她那時只想著怎麼趕緊透過活板門,何曾思考過自己是不是跟一個斯萊特林男孩共享了同一根笛子的瑣事。她臉禁不住紅了,“你看,禮物在那裡,”為了轉移話題,她趕忙指著地上,說道,“有你的母親送來的,有多比送來的,有幾家你家以前經常光顧的商店送來的小禮品,還有一個是納威送的。”

“沒有你的?”德拉科的聲音聽不出是否失望了。

“我的在這裡。”harriet伸手從袍子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她原本想等德拉科拆完所有的禮物再給他,留到最後壓軸,此刻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遞了過去。

德拉科輕輕點了點盒子,包裝便完好無損地脫落了下來,他仔仔細細地將harriet用的鍛紙和綢帶都疊好,放進了口袋之中,彷彿那也是值得精心儲存的一部分,開啟了天鵝絨盒子,躺在裡面的赫然是一枚手錶,harriet聽見他輕輕地驚呼了一聲。

“這是……”

“這是你曾經的那塊手錶,是的。”harriet說,想起二年級時德拉科曾洋洋得意地炫耀這塊手錶的昂貴之處時的情形,恐怕他那時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淪落到需要變賣它的境地,“我知道你非常喜歡這塊手錶,因此我這幾個月來一直拜託蒙頓格斯幫我在賣家中留意打聽。這塊手錶的新主人並不愛惜它,任由它在一場魔法爆炸中被損毀了,但我讓蒙頓格斯想辦法幫我找魔法鍾表匠修復了,”實際上,修復這塊手錶用掉的錢,都能重新再買三塊新的了,“然後,我還——”

她頓住了,因為她看見德拉科已經將手錶拿了起來,指尖摩挲著錶盤的底部,在那兒,harriet親自用魔法銘刻上了兩行小字,單看表面是看不出的,唯有細細搜尋才能摸到。

“and i, you.”(我也同樣)

“d & h”

這是時隔一整年的回應,也是她最終絞盡腦汁想出的坦誠自己感情的方式——

你對我來說,亦是我眼中的珍寶。

她不知道德拉科能否讀懂,甚至能否想起一年前他送她禮物時在上面留下的小字。但是,假設他能明白,假設他仍然記得——此刻德拉科仍舊低頭不語,而harriet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隨時有可能自胸腔爆炸——對harriet來說就已經足夠,她不會再奢求更多,他們之間也無法奢求更多。

她害怕看見德拉科對這句話的會作出的反應,卻又忍不住不去看他。他緊抓著手錶的蒼白手指,垂落在鼻尖的淡金色髮絲,從耳際延伸到下巴的堅毅線條,流淌進衣領的的青色血管。他比她高上不少,儼然已是一個男人的模樣了,曾經被他無比珍視的手錶在德拉科的手中顯得那麼小,那是給孩子準備的禮物,不是一個即將成年的男子。harriet突然有些後悔。

“如果我冒昧了——”她聽見自己突兀地喊出了一句,生硬而且冰冷。這不是她想說的原話,可她的自尊心無法容許她繼續等待下去,這持久而停滯的沉默與拒絕無異,然而沒有言語的回絕比有實質的話語更加傷人。也許他早已放棄了這段感情,也許他早就不再需要昔日的虛榮,也許這刻字,這禮物,對如今的他來說都是負擔。畢竟,一年前她生日時德拉科就說過,他將會是,也只會是,與她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直到終點來臨的那一天——她的終點來臨的那一天。

但無論如何,她說了,她表明了自己對德拉科的感情,自始至終,不曾變過。

至少就這一點而言,她並不後悔。

可她的話被打斷了,倏然之間,她已經被拉入了一個散發著鼠尾草與雪松清香的懷抱中,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肩胛骨,她的胸膛貼著他的胸膛,滾燙的體溫燒灼著她的耳尖,如同密集鼓點般的心跳聲在她耳邊喧囂,然而這一幕是如此熟悉,彷彿她曾經在一個遙遠的夢中見過,她的雙手自然地環抱住了德拉科瘦削的脊背,感受到德拉科的胳膊那麼緊,那麼有力地摟抱著她,彷彿要將她嵌入自己身體裡。

“德拉科……”她輕聲喚了一句,“我要呼吸不過來了。”

聞言,德拉科微微鬆開了雙手,卻仍然不願放開她,“harriet……”他的聲音猶如一句嘆息,低啞得近不可聞,“我的……”

“嗯?”她因為沒有聽清德拉科的話而抬起頭,卻正好撞入他的視線中,這一秒,像極了兩年前她和德拉科躺在睡袋裡面對面凝視著彼此的那個場景,像極了他們救走小天狼星那一夜躲在帷幕後的那個時刻,像極了四年級時的一次,她被德拉科緊抓著肩膀——不,那一次從來沒真正發生過,那只是她的夢。只是每一次,她都以為德拉科要——

要親吻她。

直到德拉科微涼的雙唇即將吻上的前一刻,這四個字才終於竭盡全力地從她沼澤般的腦海中掙脫出來,大聲向她昭告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實。從頭到腳,她的每一個細胞都戰慄著,顫抖著,她彷彿從許久以前就在期待這一刻,卻又彷彿從很久以前就在恐懼這一刻的到來,她少得可憐的從佩妮姨媽追著看的那些八點檔電視劇中學到的經驗告訴她這一刻她應該閉上雙眼,但她無法控制自己地注視著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從未有哪一剎那,她能像此刻這般清晰地從他的眼神中瞧見他對自己的感情。然而,德拉科突然停住了。

距離彼此的嘴唇只有不到不到一張紙的距離,他卻在此刻停住了。似乎要動用全身的力氣才能在此刻剋制住自己,harriet從德拉科的雙眼中讀出了他的意思。理智在最後一刻切入,制止了一切因為愛意而難以抑制的衝動。所有沉重的責任,所有難以跨越的阻礙,在此刻又回到了他們中間。我們真的能跨越這一切嗎?她知道德拉科也在她眼中尋找著答案,你真的不會後悔嗎,harriet?

她雙手上移,緊緊抱住了德拉科的肩膀,然後吻了上去。

沒有大難不死的女孩,沒有harriet·potter,沒有馬爾福家的男孩,沒有德拉科·馬爾福,沒有需要拯救的巫師界,沒有等待打敗的黑魔頭,整個世界都不復存在,只有這綿長而永恆的一刻。天旋地轉間,鼻息交融間,harriet不知道自己何時閉上了眼睛,一顆眼淚迅速滑落,隨即消逝在唇齒中。一隻手撫上她的髮絲,手指陷入黑色的柔軟,叩開了閉鎖的城門,她抓緊了德拉科的袍子,但那只讓一切愈發深入。她不需要呼吸,不需要思考,不需要了斷,不需要坦誠,她只需要他,他也只需要她,剩餘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在確認彼此的存在,她大膽地探索,而他亦有力地回應。

你還在這裡,我會一直在這裡;你還愛著我,我會一直愛著你。

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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