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個把蟒蛇放出來的女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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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麼回事?”弗農姨夫憤怒地衝著harriet怒吼道,臉憋得紫紅。他粗重的嗓音足以穿透玻璃,打碎女貞路上慣有的死氣沉沉的寧靜。

“這話您應該去問動物園。”harriet眨了眨翠綠的眼睛,她知道這樣看似調侃的回答只會讓弗農姨夫更加氣憤,但老實說,她也無法給出更好的答案。

因為她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那塊玻璃會突然消失。她更加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可以聽懂那條蟒蛇對自己說的話。

而這一切,要從時間追溯到幾個小時以前,佩妮姨媽走進堆滿了禮物起居室的那一刻說起。

“壞消息,弗農,費格太太不能來接那孩子了。”佩妮姨媽叉著腰,頭往harriet所在的方向一甩,氣呼呼地對弗農姨夫說道。

harriet吃驚地從廚房望向起居室,她不需要看到佩妮姨媽的動作,只需要聽到“那孩子”三個字,她就知道她的姨媽姨夫在討論她。他們幾乎從來都不提及harriet的名字,總是“那孩子”來,“那個誰”去的,harriet已經習以為常了。

正在拆禮物的達力立刻轉過身來,瞠目結舌地盯著佩妮姨媽。

不能見鄰居費格太太,對harriet來說也不是什麼值得遺憾的事情。每次她去費格太太那裡,不是被逼著學編織,就是被迫乖乖坐在椅子上聽費格太太講她以前養的幾隻貓的故事。而且,那屋子還滿是捲心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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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要怎麼辦?今天可是達力的生日,我要每一件事情都完完美美,不能讓這孩子給破壞了。”佩妮姨媽提高了聲音,氣急敗壞地對弗農姨夫說道。

弗農姨夫一手抓著鬍子,瞪著小眼睛,呼哧呼哧地喘著氣。harriet知道她姨夫正在腦瓜裡使勁從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名裡搜尋能託管她的人,harriet覺得自己有必要在一個可能比費格太太更讓她無法忍受的人的名字蹦出來以前插一句嘴。

“你們可以讓我自己待在家裡的。”

“別傻了!”佩妮姨媽厲聲說道,“那些好管閒事的鄰居肯定會打給社工的。”

harriet小小地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她寧願被社工帶走,也不願意繼續留在這個家裡面。她有時候真不明白,要是她的姨媽姨夫這麼討厭她,為什麼當初還要從她過世的父母那裡收留她呢?

這個問題她從未問過她的姨媽姨夫,因為她記事以來問的第一個關於自己身世的問題就碰了個大釘子。那時,她問的是關於她額頭上的傷疤。harriet很討厭這個傷疤,一個女孩子家額頭上有道閃電一樣疤痕,總是不太好看,還會被人笑話,但是佩妮姨媽很不耐煩地回答她說,那個傷疤只不過是她很小的時候調皮,自己摔倒留下的罷了。

harriet找不出理由來反駁,卻又覺得事情好像沒有這麼簡單。她一直以來更想問的是她父母的事情,畢竟她的姨媽姨夫從來不提及他們,屋子裡也沒有他們的照片,她彷彿就像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一般,毫無曾經有過父母存在的痕跡。但harriet憑直覺覺得她的姨媽姨父是不會回答她的這個問題的。

harriet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偷聽到弗農姨夫和他的姐姐瑪姬的談話。瑪姬問起了她的父母,而弗農姨夫支支吾吾地說harriet的父母都出車禍死了。從那以後,harriet就堅定地認為自己額頭上的傷疤跟自己父母去世的事故有關,這個想法讓她稍微不那麼討厭這個讓她不得不一直留著難看的厚厚的齊劉海髮型的疤痕。她有時候撫摸著傷疤,盡力想回憶起一點父母的音容笑貌,但是她能想起的也只有一道耀眼的綠色光芒。

“那我們只能帶她去了。”弗農姨父用鼻子哼了一聲,“這樣也好,可以把今天的花費都算在那孩子的身上。”

harriet瞪大了眼睛,鍋鏟從她手裡滑落了。達力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我不要!”緊接著一聲抽噎,開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harriet一邊撿起鍋鏟,一邊看著佩妮姨媽忙不迭地衝過去安撫她的心肝寶貝,簡直不敢相信她剛才聽到的話。她居然可以跟著達力出去玩,去動物園,吃冰激凌,在太陽底下蹦q幾個小時,這比她原來想的安安靜靜一個人呆在這房子裡不受打擾,可好太多了,雖然這意味著可能會有一大筆賬單寄去harriet的信託基金,但harriet卻也覺得值得。

harriet的外公外婆,也就是佩妮姨媽的父母,給佩妮姨媽和她的母親各留下了一半遺產。其中,她母親的分到的那一份,在她外祖父母生前就被託付為信託基金。她母親死後,這筆信託基金就被harriet繼承了。很多時候,harriet懷疑自己沒有被德思禮家餓死,完全是因為有這一筆錢的存在。每個月,佩妮姨媽都會把電費賬單,水費賬單,煤氣賬單,還有食品賬單等等等等一股腦全寄去harriet的信託基金支付。“反正你也有用電用水,你也有吃飯啊。”佩妮姨媽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解道。harriet從小到大的各項支出,也都是由這筆信託基金支付的。但是,儘管如此,佩妮姨媽還是有諸多抱怨。比如,她經常抱怨harriet為什麼不是一個男孩子。“要是你是個男孩子,我根本不用費心去給你買新衣服,達力好多不穿的漂亮衣服,你都可以拿去穿了,這樣又不浪費,你也有好衣服穿。”佩妮姨媽經常這麼說,而harriet每次都特別慶幸自己不是個男孩子,按照她瘦瘦小小的體型,她能被達力的衣服給淹死。但事實上,佩妮姨媽給harriet買新衣服的次數,十年來一隻手指頭都能數完,她每次不是從鄰居那裡拿點舊衣服,就是趁別人yard sell的時候淘點什麼。harriet身上這件褪色的連衣裙,還是兩年前佩妮姨媽不知從哪買回來的二手貨。

“別在那傻站著!”被達力歇斯裡底的哭喊弄得煩躁無比的弗農姨父把怒氣發洩在了兀自呆呆站著的harriet身上,“上樓!去換上你最好的那套衣服去。”

幾分鐘以後,harriet下樓了。她身上穿著的,說是她最好的一套衣服,其實也不過是一件相對而言比較新的格子裙。她剛走下樓梯,就聽見佩妮姨媽尖叫一聲,“去梳梳你的頭髮,邋遢鬼!”只好又轉身走進洗手間,愁眉苦臉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事實上,就算讓這世界上最苛刻的人來看,harriet也絕不能算是醜。她的臉小巧而l俏,襯得她的一雙翠綠的杏眼越發大而明亮。但她的髮型卻一點也不適合她。harriet的頭髮又硬又卷,留長髮或許會好看很多,然而佩妮姨媽為了好打理,總是把harriet的頭髮剪得齊耳短,導致harriet後腦勺的頭髮總是支稜著,怎麼也壓不下去。在學校,harriet古怪的髮型,破舊的衣服,還有她試圖掩蓋的傷疤,都是眾人嘲笑的物件。更何況,她的表哥達力,也喜歡帶領著他的狐朋狗友抓緊一切機會對harriet冷嘲熱諷。在這種情況下,harriet無論如何也沒法對自己的外貌有半分信心。她直愣愣地看著鏡子,對自己做了一個鬼臉,拿起梳子。她剛劃拉兩下頭髮,就聽見門外門鈴大作,達力的好朋友皮爾波奇斯的笑聲在門廊處響起,同時還有佩妮姨媽做作的驚呼聲。幾秒鐘後,她被前來捶門的佩妮姨媽塞進車裡,跟悶悶不樂的達力,興致勃勃的皮爾擠作一塊,生平第一次向通往動物園的路上駛去了。

剛到動物園的幾個小時都乏善可陳,因為harriet同行而十分不快的達力,在到達動物園後也變得開朗起來。他跟皮爾兩個人每看到一種在他們的審美而言比較醜陋的動物,就指著它們大笑著說harriet長得跟它們可真像。harriet對這種程度的侮辱已經習以為常,毫不在意。在她看來,這比達力追著她打好多了,好在隨著年齡的增長,達力對她動手動腳的次數也減少了不少,她暗自心想這或許是佩妮姨媽的授意。她要是個男孩,佩妮姨媽絕不會干涉這種事情,反而可能樂見其成。但她是個女孩,要是總是被人看見她身上有淤青,鄰居們會說閒話,甚至報告到兒童保護機構那裡,這麼一來,佩妮姨媽就會變成整個女貞路的八卦話題,那可是佩妮姨媽最害怕的事情了。

午飯過後,達力便吵著嚷著要去爬蟲館,臉上還掛著猥瑣的笑容。harriet無聊地暗自猜測達力莫不是想用五彩斑斕的毒蛇和毒蜘蛛來嚇唬她,沒想到一語中的,他們前腳剛踏進爬蟲館,達力後腳就把harriet拖到爬蟲館裡最大的蟒蛇的玻璃窗前,強迫她看著大蟒蛇在燈光下閃光的鱗片,和粗壯的可以輕鬆絞殺一名成年人的身軀。

“怎麼樣?你是不是很害怕?”達力洋洋得意地說道。

“這蟒蛇都不動,沒意思,一點都不可怕。”皮爾走到玻璃窗前,不屑地哼了一聲。harriet也不覺得這蟒蛇可怕,但她的理由跟皮爾的完全不同。

“讓它動啊!”達力立刻轉身懇求他的父親。弗農姨父用力地敲打著玻璃,達力和皮爾跟著在旁邊大聲地叫喊:“動啊!”“你給我醒醒!”然而巨蟒仍然睡的十分香沉。達力和皮爾只得悻悻地走開了,harriet倒站在原地,仔細地打量著這只巨蟒。因為從來沒有被德思禮一家帶來這種地方,這只巨蟒可以算作是harriet平生所見的第一條活著的蛇。不知怎的,這條巨蟒讓她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就好像一個認識很久,但又很久不見的朋友一般。

harriet把臉貼近玻璃,悄聲說:“你好。”

其實這是一個挺幼稚的行為,像逗自己家的小貓小狗一樣去逗動物園裡一條兇猛的巨蟒,harriet心想,更何況這只巨蟒還根本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麼……

harriet呆住了,突然之間,那只巨蟒睜開眼睛,緩慢的衝harriet眨了一下,那樣子就像在說“你好”一樣。

“你,你能聽見我說話?不,你能明白我在說什麼?”harriet小聲興奮地說道。

那只蟒蛇點了點頭,優雅地盤起身子,豎起腦袋,harriet只覺得這條蛇也在打量著自己,不由得有點緊張,“那個……你叫什麼名字?我的意思是,我該怎麼稱呼你?你可以叫我harriet,我的名字是harriet·potter。”

harriet說完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就算這只巨蟒能回答她的問題,也不代表她就能聽懂。然而這個想法才在她的腦海裡冒出來,就感到身旁一股大力湧來,不由自主地摔在了地上。在她面前,剛粗魯地把她推開的達力正趴在玻璃上盯著昂首佇立的巨蟒。

那一瞬間,harriet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突如其來的,達力面前的玻璃窗猛然消失了,達力胡亂揮舞著手腳,像肥胖版的風車一般向前栽去,“撲通”一聲掉進了池子裡,受到驚嚇的巨蟒猛地竄出,遊走在harriet面前。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直到那只巨蟒受本能驅使纏繞住harriet面前的一名女子的時候,恐慌才以harriet為中心擴散出去。德思禮先生和德斯利太太雙雙發出一聲驚恐地尖叫,不是為著那可憐的被巨蟒纏住的女孩,而是為著他們的此刻正溼漉漉地站在水池裡,看起來暫時並無大恙的達力。伴隨著德思禮夫婦的驚叫,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像震蕩波一般擴散了出去,爬蟲館裡頓時大亂起來,父母頓時緊緊抱住他們想看熱鬧的孩子,一些人嚇得你推我搡的像爬蟲館外跑去,一些好事者拿出了相機拍照,達力則站在水池中央,嚇得呆若木雞。

然而,沒有一個人敢接近那條巨蟒,更別說對那名女子伸出援手。

harriet屏住了呼吸,巨蟒粗大,盤桓延綿的身軀就在她鼻子跟前,她能看到那些細小的鱗片一點點蠕動著像內纏緊。若說此刻她不害怕,那是騙人的,但她看著被巨蟒圈圈纏繞的女子,不知哪來的勇氣,讓她低聲對巨蟒說道:

“放開她。”

大大出乎harriet意料的,巨蟒真的一點一點放開了那名女子,緩緩地向館外滑去。佩妮姨媽抽泣一聲,趕緊攀爬進展示館裡,摟住她的寶貝兒子。harriet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從地上爬起來,卻正好撞上弗農姨父氣得紫紅的臉,她的心猛然一沉。

“給·我·回·車·上。”弗農姨父顫抖著嘴唇,從牙齒邊上對harriet擠出這幾個字。

那一天,harriet的姨媽姨父似乎不惜把harriet放進榨汁機裡,也要把真相從她身上榨出來。然而harriet一口咬定玻璃不見了都是動物園的責任,但弗農姨父並不吃這一套,harriet從未見過他如此憤怒,他氣咻咻的在起居室裡走來走去,不自覺的將袖子擼了上去。harriet見狀,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雖然她的姨媽姨父待她很冷淡,很刻薄,可他們從沒有打過她,但沒準今天就是個破例的日子。平日裡儘管總有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情發生在harriet身上,但是沒有哪一件像今天這樣的離譜,和驚心動魄。站在一旁的佩妮姨媽顯然也看出了不對,她上前一步,拉住了弗農姨父。

“你想幹嘛?你是想對那孩子動手嗎?如果你打了她,那個人會知道的……”佩妮姨媽低聲對弗農姨父說道,harriet站在一旁,無法剋制地對談話中的“那個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據她所知,德思禮一家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戚了,佩妮姨媽整天把這件事掛在口邊,就像這是世界上最大的不幸一般。要是有任何別的願意收留她,甚至是願意關心她的人存在,harriet相信德思禮一家會毫不猶豫地將她像一袋垃圾一般的拋出去。

harriet很想問,但那天晚上的氣氛明顯不允許她提出任何問題。在達力災難性的生日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如此,慢慢地,harriet也不再那麼在意這個問題了,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的存在能讓她在德思禮家受到的待遇更好,那麼默許這個人的存在顯然比刨根問底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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