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蘇沐兒臉色蒼白,她怎麼也想不到,難產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當年生兜兜時,她雖然肥胖,可是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如今肚子裡這個怎麼會這樣折騰他娘呢?
看著小倩進來,她這心裡才稍緩的安靜一些,剛才她讓嬤嬤幫她轉胎,可是誰也不敢,現在看到小倩,她知道小倩懂醫術,一定會按照她說的去做的。
“小倩……”
她艱難的喊出她的名字,小倩忙快走兩步來到她面前,擔憂的看著她,
“沐兒姐,你沒事吧?”
她無力的搖頭,
“小倩,現在只有你能幫我,讓她們都出去,按照我說的去做。”
雖然小倩沒有當過接生婆,但是眼下的情況不容許她考慮太多,她抿著嘴重重的點頭,轉身將屋裡的嬤嬤們屏退了。
看著屋子裡只剩下她們二人,蘇沐兒用盡渾身的力氣說道:
“小倩,現在把你的手伸進去,找到孩子的頭,將他的頭轉到宮口的位置。”
“我害怕,我怕我手重傷了你。”
“別怕,你若不這樣做,怕是會一屍兩命,你這樣做了,如果有任何危險,你要記得,一定保孩子。”
“不,我進來前王爺告訴我了,要保大,他再三囑咐我,一定要保大。”
聽到這話,蘇沐兒的眼淚突然就順著眼眶掉落,能聽到這句話,值了。
如果她死了,或許有可能穿越回前世,可是孩子沒了,她覺得對不起葉世寒。
想到這,她再次面色凝重的說道:
“聽我的,保小,不要管我,現在照我說的去做。”
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所以她的聲音很微弱。
看著床上的血漬,小倩的眼淚譁譁譁的掉落,
“沐兒姐,我真的害怕,我該怎麼辦?我師父在就好了,我真的好害怕。”
“小倩……不要再猶豫了,我撐不了多久了,要快……快啊。”
看著她滿是漢水的臉和她微睜開的眼睛,小倩緊咬著嘴唇,重重的點頭,
“好,我去洗我手。”
言罷,她快速來以水盆邊,將手清洗乾淨,然後回到蘇沐兒身邊,神情緊張的看著她,
“姐,你要挺住,外面有王爺,有兜兜,還有王娟和影子也來了,她們都在盼著你平安,你一定要挺住。”
此時的蘇沐兒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但是她不敢閉眼,她要讓小倩順利的將她的孩子取出來,不然就這樣閉上眼睛她不會心安的。
小倩深深的呼了口氣,她知道她的時間不多,所以她不能再猶豫了。
於是,她將手伸了進去,慢慢的在尋找胎兒頭部,她的動作輕了又輕,生怕哪時不注意傷到了蘇沐兒。
一會功夫,終於順著胎兒的身體摸到了胎兒的頭部,她緊咬著嘴唇,慢慢的將抬兒的頭部向宮口位置移動。
她知道,這個時間她一定要小心又小心,不能出一點的紕漏,不然胎兒和大人都有可能有危險,所以她幾乎是連呼吸都不敢。
蘇沐兒能感覺到她的動作,她的頭腦是清醒了,除了身上沒有力氣,她能感知到小倩所做的一切。
她輕輕的舒著氣,她要準備好,等會胎兒的頭到達宮口時,她要一鼓作氣,將他生下來。
終於,小倩欣喜的舒了口氣,
“沐兒姐,孩子的頭已經過來了。”
她微睜開眼睛看著小倩,嘴裡輕聲道:
“去給我弄點吃的,我沒有力氣了。”
聽到這話,小倩忙不迭的洗手後推門而出,等在外面的人見她出來,慌忙迎了上支,最為緊張的葉世寒嘴巴張了張,終究沒敢問出口。
小倩直接說道:
“王妃要吃東西,她沒有力氣了。”
她要吃東西?葉世寒剛剛緊張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他忙不迭的回頭大喊,
“快,去拿桂花糕。”
阿秋忙不迭的帶著兩個丫頭跑了出去,小倩剛要轉身進屋,葉世寒再次低聲追問,
“王妃不會有事吧。”
這個時候他不敢奢望太多,他不敢問孩子,只要王妃沒事,一切都不重要了。
小倩抿著嘴舒了口氣,有些擔憂的搖頭,
“現在還不確定,王妃的情況很差,她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雖然胎兒的頭已經轉過來了,但是怕會因為她沒有力氣,憋到孩子呼吸不暢,從而……”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再場的所有人都已經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了,尤其葉世寒,他的臉色直接變得蒼白異常。
一會功夫,阿秋手裡捧著一盤桂花糕跑了過來,直接遞到小倩手裡。
“請兩位嬤嬤進去幫忙吧,阿秋,命人準備溫水。”
兩位嬤嬤聞言忙不迭的跑著她進了屋,現在的情況她們心裡都明白,若是王妃出了事,那她們的人頭都將會不保。
所以現在所有人都盼著她能平安的生下孩子。
在關門的瞬間,葉世寒握緊雙拳,咬牙道:
“保大,一定要保大。”
在外面焦急的等了一上午,他一直在想,若他的生活中沒有了蘇沐兒會怎麼樣?最後的答桉是,如果沒有她,他的生活會變成一片灰暗,甚至他將失去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那道門再次吱呀一聲合上了,小倩將桂花糕拿到她面前,輕聲道:
“王妃,王爺特地命人給你送來的桂花糕,您吃點吧。”
蘇沐兒微睜開眼睛,她想伸手去接,可是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於是她張開了嘴巴,小倩就這樣一口口的喂她。
一塊桂花糕下肚,她感覺自己身上恢復了一些精神,這時,腹中一陣劇痛襲來,她的雙手緊緊的抓著被角,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這時,產婆忽然欣喜的喊道:
“看到孩子頭了,看到了,看到了。”
聽到這話,小倩有些興奮的看著蘇沐兒,
“沐兒姐,快了,快了。”
產婆也在大叫,
“用力,用點力,用力。”
蘇沐兒感覺她用上了全身的力氣,甚至用上了這輩子所有的力氣。
終於,一陣清脆的孩啼聲響了起來,外面的人舒了口氣,裡面的產婆忙不迭的將孩子抱起,另一位產婆忽然大叫一聲,
“不好了,大出血。”
這聲尖叫,讓小倩的手抖了抖,隨即她看到了床榻上有血漬流了下來。
她再次看向蘇沐兒的臉,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她忙不迭的急喚,
“沐兒姐你醒醒,你醒醒。”
聽到小倩的喚聲,她用力的睜開眼睛,她知道,她在這世的生命即將結束了,她看著小倩,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讓王爺進來。”
這時,那兩個產婆已經抱著孩子出去了,她們來到外面後直接在葉世寒面前跪下,葉世寒很是意外的看著她們。
“王妃怎麼樣?”
“王爺,王妃她……她大出血……”
聽到這話,葉世寒的身子晃了晃,身邊的劉海忙過來扶住他,
“王爺……”
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
“快去傳御醫。”
劉海聞言忙不迭的跑開了,小倩也在這時從屋裡跑了出來,她滿眼通紅,帶著哭腔,
“王爺,王妃叫您進去。”
聽到這話,葉世寒來不及多想,慌忙奪門而入,小倩轉身,將房門關上。
讓他們兩個人好好聊聊吧,或許以後沒有機會了。
葉世寒一步一挪的來到床邊,他害怕,他真的害怕看到讓他不想看的畫面。
蘇沐兒的手抬了抬,他快快步過去,緊緊的將她的手握在手裡,
“沐兒,娘子,你不要嚇我,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看著他眼睛裡流出的盈盈淚水,蘇沐兒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
“世寒,我……我不行了,你……你要照顧好咱們的兒子。”
“不,你別胡說,你不會有事的,我命人去叫了御醫,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邊說這話時,他的眼淚已經抑制不住的掉落。
他突然抬手,在自己的頭上重重的敲打著,
“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為什麼要讓你有身孕?為什麼要讓你生孩子?我是罪人,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世寒……”
看著他娖自責,她真的於心不忍,“你不要這樣,不怪你。”
說完這句話,她舒了口氣,再次道:
“我和你說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如果我死了,你要相信我其實是回到了我生活的那個世界,我並沒有死,所以你不要傷心,你也不要自責,我不想看著你難過。”
“不,沒有你,我沒有勇氣活下去,無論你去哪,都請你帶上我好嗎?我真的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沒有你,沐兒……”
他將她的手貼在他的臉上,滾燙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掉落,她能感覺到他的傷心,可是縱使她現在很清醒,這具軀體卻根本不聽她支配。
女人生孩子在古代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她也更加明白,在這個醫療技術如此貴乏的年代,女人們生孩子大出血,那就是等著死亡。
這時,曾夫人推門而入,她懷裡抱著那個剛出生的孩子。
“沐兒,這是你的孩子,你看看吧。”
她未等到近前,葉世寒突然怒吼,
“把他抱走,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因為他,沐兒怎麼會難產和?如果不是因為她,沐兒怎麼會和因崩?趕緊讓他離開這裡,我不想看到他。”
“不。”
蘇沐兒突然艱難的大叫一聲,“不,讓我看看他,不然,不然我怕沒有機會了。”
她這話一出,曾夫人的眼淚也順著臉頰撲簌撲簌的掉落,葉世寒咬了咬牙齒,起身離開了床邊。
他並不想看那孩子一眼,如果不是因為要生他,他的娘子不會出事的。
屹立在床前,他的心如刀絞般的疼。
曾夫人將那個小嬰孩放在蘇沐兒的懷裡,她抬手將他摟過來,將臉貼在他的小臉蛋上,輕聲哄著,
“小寶乖,對不起,娘把你生下來,卻沒有機會將你養大,但是娘會在另一個世界看著你的,你一定不要氣你爹,還要聽你哥哥的話知道嗎?他們會對你很好的。”
小嬰兒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一般,他竟然奇蹟般的睜開了眼睛,曾夫人忙捨的驚叫道:
“他睜眼睛了,他在看你,他好像聽懂了,這孩子將來定不是凡夫俗子。”
看著這個剛出生的小孩,蘇沐兒的心裡難過極了,她真的不想就這樣離開他,她想像看著兜兜長大一樣看著他長大。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這時,外面突然有人喚道:
“皇上駕到。”
原來皇上聽說七王妃今天生產,又聽說劉海去宮裡找御醫,所以才快馬加鞭的親自來探望。
聽到喚聲,葉世寒忙迎了出去,未等行禮,皇上直接問道:
“王妃怎麼樣?”
葉世寒的臉色很難看,他無助的搖頭,
“不知道,她很虛弱,流了好多血……”
他不敢再說下去,他害怕自己這張嘴說出的話會應驗。
御醫們已經進入到屋裡,皇上與眾人一起在院子外面等候。
一會功夫,御醫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來以門外,他們一齊跪,
“皇上,王爺,請恕老臣們無能,王妃她怕是回天乏術啊。”
聽到這話,葉世寒的身子一陣抖動,他忙不迭的扶住身邊的一顆大樹,這才沒有跌倒在地。
皇上看著跪在地上的幾名御醫突然大喊一聲,
“一群廢物,趕緊滾。”
聽到這話,這幾名御醫忙不迭的起身,一個個灰熘熘的跑開了。
這間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縱使君臨天下的皇上也在此時感覺到束手無策。
突然,門口處出現一人,此人卻在此時笑面如花。
“這裡可有人需要老夫?”
眾人尋聲望去,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小倩,她忙不迭的迎過去,
“師父,你怎麼來了?”
莊老頭摸著自己的鬍子,笑呵呵的和小倩一起來到皇上和葉世寒面前,抱拳行禮道:
“草民莊老頭參見皇上,參見七王爺。”
葉世寒看著他這張表情愉悅的臉,突然就皺緊了眉頭,不悅的質問,
“你為何如此開心?是故意來看我的笑話嗎?”
莊老頭忙擺手,
“哈哈,王爺此話言重了,我與蘇姑娘是舊相識,我剛到王府門口就聽你這王府的家丁說了,蘇姑娘難產血崩了,我這不就來了嘛。”
葉世寒突然兩眼放光的看向他,
“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
莊老頭依舊摸著他的鬍鬚,咧嘴笑了,
“當然,不然我怎麼笑得出來呢。”
言罷,他將身上背的藥箱交到小倩手裡,對她道:
“徒兒,隨為師進去看看。”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他,他的樣子如此輕鬆,很是讓人懷疑。
皇上有些不解的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小倩將房門關上。
“他是何人?”
“他是常年居住在深山裡的郎中。”
“他有把握救治王妃?”
葉世寒直接搖頭,“不知道,希望他有把握,我也相信他有把握。”
蘇沐兒此時已經處於昏迷的狀態,小倩有些擔憂的問道:
“師父,有幾成把握?”
“一成。”
聽到這話,小倩驚訝的張大嘴巴,
“師父這話可當真?若只有一成把握,師父為何會表現的如此輕鬆?”
“我說我有一成把握她會死,九成把握她會好。”
他的話讓小倩長長的舒了口氣,“你可嚇死我了。”
“把銀針消毒。”
莊神醫面色凝重的看了蘇沐兒一眼,隨即開始醫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面的人更是等的焦急,一個時辰後,這道生死之門才緩緩的開啟,莊神醫一臉凝重的走了出來。
一直守在門口的葉世寒有些擔憂的看著他,
“我娘子怎麼樣?”
莊神醫看了他一眼,隨即說道:
“給我安排一間上房,我累了。”
聽到這話,葉世寒簡直有種火冒三仗的感覺,他剛要發火,小倩忙在身後說道:
“我師父出手,王爺還有什麼擔心的?”
葉世寒似是沒有聽懂的再次追問,
“你的意思是?我娘子沒事了?”
莊老頭摸著自己的鬍子,有些不悅的皺眉,
“王爺當真要慢待老夫嗎?若是如此,那老夫走了便是。”
“不敢不敢。”
葉世寒忙出言阻止,隨即對管家吩咐道:
“管家,趕緊為莊神醫安排上房,他有什麼需要一併準備好,萬不可怠慢。”
莊老頭這才滿意的點頭,
“讓她休息三天,這三天要保護她身體的幹嘛,三天後她便會醒來。”
聽到這話,葉世寒突然喜極而泣,在場的所有人皆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皇上忍不住叫住他,
“莊老神醫,您醫術如此高超,可願意來太醫院供職?”
莊老頭看了他一眼,直接搖頭,回了他三個字,“不願意。”轉身毫不留情的離開了。
小倩和兜兜也一起隨著他離開了。
皇上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葉世寒則趕緊叫阿秋去準備熱水。
曾夫人來到他身邊問道:
“世寒哪,孩子一直在哭,許是餓了。”
葉世寒忙不迭的說道:
“趕緊命人去的奶孃,不能餓到我兒子,不然沐兒醒了會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