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王成武穿著一身冰冷沉重的鎧甲跪在地上,時間的流逝彷彿在他周身變得緩慢,之前濺上頭盔的鮮血順著打造的紋路凝聚成一滴,混雜著鬢角的冷汗一起滾到下巴,啪嗒一聲砸在地上,在他眼裡濺起千片萬片的雪花。
他心裡轉過千萬個念頭,想著能如何把這件事完美的遮掩過去……但他本身就是個不擅長心術的粗人,那些破綻百出的說法連他自己想想都覺得站不住腳。
胤元帝只淡淡瞥他一眼,放下茶杯冷笑道:“怎麼,朕好好地問你,你還不肯說?”
“回陛下……”王成武嘴唇抖了幾下,五體投地跪拜,輕輕的說出一個人的名字。
“朕知道了。”胤元帝道:“你退下吧。”
王成武臉色煞白,失魂落魄般出了宮,回到了自己的府裡,正巧顧景嵐和陸元劭不便現身,都在他府裡等他出宮。
王成武眼神複雜的看了顧景嵐許久,看的一旁的陸元劭都想朝他出手了,他才噗通一聲朝顧景嵐跪下,道:“小陸大人快逃吧!”
顧景嵐:“…………”
顧景嵐仔細追問,王成武才耷拉著頭把宮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顧景嵐才道:“王統領放心,無礙的。”
“陛下遲早會知道我的存在……無妨。”顧景嵐皺著眉頭沉思:“唯元劭需要暫時避避風頭,他在御和殿前那一手太出風頭了。”
他回頭朝著王成武一拱手:“今夜就讓元劭帶兵連夜趕回邊關,還請…………”
顧景嵐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陸元劭一把拉住了手!
“小叔!你……!”
“元劭,你不走……誰帶那三千人回邊關?”
顧景嵐只回頭看了陸元劭一眼就不自在的轉過了頭,不出他意料的,陸元劭的表情非常猙獰兇狠,眼裡都快冒出火來了。
“還請王統領在能配合的地方加以配合。”顧景嵐繼續將沒說完地半句話說完,對著王成武拱手道。
王成武自然滿口應是。
陸元劭依舊死死地抓著他的的手腕,捏得顧景嵐虎口發疼,他冷笑道:“統領既應下了,那元劭便不打擾統領與尊夫人了,這就先告辭了!”
說著便拖著顧景嵐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顧景嵐猝不及防被他拉走,只好對王成武報以歉意一笑。
“你——”倉促間顧景嵐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按在了牆上,後腦勺因為慣性狠狠地往後一砸,痛的他眼前一黑,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陸元劭左手死死地箍著他的腰,右手立刻就墊到他的後腦勺和牆壁之間,見沒有流血這才放下了心,按著他的頭道:“小叔當我是那麼好打發的?既要走,總得收點利息才是。”
說完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牆邊小小的一角裡瀰漫著令人臉紅心跳的水聲,天上的月亮竟也似害羞了一般躲進了雲層。
過了許久,這聲音才消停下去。
陸元劭被吻地雙腿發軟沒有力氣,只能扶著牆瞪人,奈何實在是沒什麼氣勢。
陸元劭饜足輕笑道:“小叔你可別這麼看我……”
顧景嵐氣得轉身就走,再沒給他一個好臉色。
直到黎明前夕,陸元劭整軍待發,顧景嵐才同他說了一句“一路保重。”
陸元劭聞言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才策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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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亂在一夜之間發生,又在一夜之間被消弭,只有依舊封著的街道留下了一點昨晚殘酷的餘波。
就連顯赫尊貴的皇子府也不能倖免。
成湛在起兵的時候就派人去了大皇子府,一把火一放,做出大皇子府走水的假象,那火其實不大,不多久就被府裡的下人撲滅了。只是待他們回頭的時候,大皇子早已被人一把砍死在了院門口。
之所以說是院門口,乃是因為大皇子應當是逃過的,他沒有逃過這一劫,但府裡的小皇孫應該是逃走了的。
後來顧景嵐的人過去的時候,遍尋上下都沒有找到小皇孫的人,京中搜尋多日依然無果,那必然是潛逃無疑。
而二皇子府裡只剩下一個二皇子妃,天亮的時候被胤元帝一道聖旨秘密賜死,與二皇子同葬。
大皇子被追封為武太子,以太子儀制葬入皇陵。
那明黃巍峨的宮城裡傳出來一道道旨意,逐漸地壓下了京中各地的躁動。胤元帝到底在這皇位上做了二十多年,就算驟然遭遇逼宮,也沒有亂了手腳。
只是……他的身體,實在是不大行了。
原本宮變之後三日,胤元帝就召了一撥的朝中重臣入宮相見,卻在宮門口的時候又把人攔住了,守軍用的理由是宮內叛黨餘孽尚未肅清,請諸位大人先行回府,待餘孽肅清後陛下自會派人前去傳召。
這話糊弄一般人還行,這些老臣誰不是在朝堂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宮內真有餘孽必不會如此無聲無息,胤元帝也不會早早地就把他們召進宮裡。
就怕是……有什麼變故。
宮外的人不讓進去,宮內的人也出不來,隔了一道宮牆,牆內牆外都是風雨欲來之勢。
宮內久久沒有訊息傳來,太醫院更是風雨不透一點訊息都不露,有心人就能猜出來,胤元帝的身體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又三日,重開早朝,胤元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威嚴,只是臉色實在灰敗無力。
眾大臣心裡的小算盤還沒打出來,就被胤元帝一段話給砸懵了:
“——老二悖逆,老大無運,老三老四愚鈍不成大器,老五尚且年幼……偌大帝國,朕竟不知交於何人。”
一句話,在朝臣心中激起萬千波瀾。
胤元帝卻話鋒一轉,又道:“朕少年風流,曾於宮外留有一子……那孩子生母早逝,又體弱,朕便一直將其寄養在衛國公府中……”
“正是陸家三子,陸伽嵐。”
一語畢,激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