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來這套，說說看，你這一天一夜沒影的到底查到了什麼？！”
蒼松毫不客氣，直接了當的問道。
古壯志聞言，卻沒有張嘴即來解釋那套，只是忽而鄭重起來，正色道：
“你先帶門下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最好是死角，不見天日又能最大程度隱匿氣息的，待會我要去做一件事，不能暴露你們！”
此話一出，蒼松愣住了。
不是因為這話來的莫名其妙，而是古壯志很少如此鄭重以待的面對他。
發生這種狀況，往往意味著了不得的事情！
想到這，他旋即沉聲道：“你要幹嘛去？有什麼事大可說出來，別再玩你獨行俠那套，這種事有一有二沒有三！你最好別亂來……”
話語間，蒼松面露沉峻，顯然不容古壯志一意孤行。
然而古壯志接下來要做的事又的確不好跟蒼松等人交代，因此他略一躊躇後，也只是咬牙道：“師兄，你別問那麼多，我這來到這不是跟你鬧，是為你好！”
“為我好為什麼不能把事情講明白？你到底還要胡作非為到什麼時候！我知道你厲害，比大多數人厲害，甚至比我厲害，然而這不代表你可以橫行無忌，別忘了，你已經不是當年的你了，你也該正視下自己了！”
蒼松神情激動，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唾沫亂飛間也能讓人感受到他的關心。古壯志聞言，不由動容，可下一秒，他依舊拗著性子道：
“夠了！如果你想要門下弟子隨你赴黃泉，我無話可說，但希望你不要再搬這種話來刺激我了，即便我不復當年，也不是你可以指示的！”
丟下這句話，古壯志轉過身去便不再搭理蒼松。
蒼松見狀，怒的差點沒背過氣去，面容一陣青一陣白，過了一會又浮現出一抹蒼涼神色！
“師弟……你這又是何苦呢！師兄不是在拿輩分壓你，想想你我也共同度過了這麼多年艱難歲月，平素裡師兄雖然經常數落你，可那也僅僅是不想你再犯以前的錯誤啊，師兄可以容忍你不守紀律，但，但是你！”
蒼松神情悲愴，就差沒有老淚縱橫，說出來的話也是無比煽情。
聽得出來，他是深怕古壯志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導致身陷危機，這對他來說，不能坐視不理！
奈何古壯志已經下定了主意。
他能來這，也完全是因為心繫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師兄，旁人生死，他又哪會在意！
“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有些事是沒有選擇的，當年如此，現在亦如此！”
古壯志背手而立，語氣堅定不移道。
“怎麼沒有選擇！當年是你選擇要抗天道才落得修為大損十年不得寸近的下場，今日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去幹嘛，但就衝你的態度，我也能料知一二！師弟，你為何如此冥頑不靈？難道當年的教訓還不夠麼！”
蒼松言辭激烈，幾乎是從沙啞的嗓門裡擠出這番話的。
古壯志聽了，身子略有顫動，只是他依然站如松，語氣不變道：
“既然你能猜想到一二，那就不該阻止我！我所記得的不是當年的教訓，而是當年失去的東西，既然當年我敢於問天道，今日又何妨！”
聽到古壯志這樣的回答，蒼松神情蒼涼，捂著胸口一副痛心的樣子，同時顫顫巍巍伸出手指向他，饒是半天吐不出完整的話：“你！你！”
交談到了這個份上，其實說再多也無用，古壯志的態度已然明確，且不容反駁，作為最瞭解他的師兄，蒼松又豈能不明白？！
可他就是不忍……
當年古壯志意氣風發把名氣打的蓐收大陸無所不知，哪怕今時今日，他的名字依舊令無數人聞風喪膽。
然而這種表面的風光下，卻暗藏說不盡的心酸，這種心酸是蒼松能夠體會到的！
如果沒有當年天道的強勢出手，此時的古壯志或許已經成聖。
可正因為他當初狷狂不自知，如今才落得個九天玄仙的境界！
蒼松不難想象，如果今天古壯志還欲行當年事，那麼不但連九天玄仙的境界都保不了，很有可能連性命也保不住！念及於此，他顫聲道：
“難道，在你眼中，就沒有回頭路麼？”
古語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他很希望古壯志能夠看清前方，認知到自己的錯誤。
可他至始至終就想錯了一點。
那便是在古壯志眼中，並非沒有回頭路的說法，而是他根本不認為當年做的那些事是錯誤的。
既然從頭到尾都沒有錯，那又哪來的回頭路呢？！
古壯志選擇相信楚天，不是因為天狼說的話有多麼動聽，僅僅是他始終沒有放下當年的心結。
這些年來，他一直試圖打破常規，再復當年英勇，然而卻因實力不足，沒有底氣再去做一次天不容的事蹟！
直到有了楚天那番計劃，令他多年不曾抹滅的心志爆發。
蠢蠢欲動的慾望最容易受到勾引，一旦引出，除非慾望得到滿足，否則不得息！
此時的古壯志，便希望透過這久違的慾望，重拾當年被打壓的勇氣！
這一次，不為驚天動地，不為改頭換面，只為胸中不滅的熱血！
“天道不生我，我又何懼天？師兄，別怪我，你且好自為之吧！”
古壯志最後說出了這麼一番話，蒼松聽了，身子顫了顫，終究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依稀記得當年師弟也說過類似的話，只是如今這話又變了味，他彷彿也忽然能理解古壯志的言行，說到底，是為了一口氣啊！
“我明白了...我會照你說的做，帶著門下躲起來！無論今天過後你能不能回來，這場種子狩獵戰，我凌雲宗都不會再參與，你也好自為之！”
此話一出，容不得凌雲宗門下之人震驚四起。
君好第一個忍不住湊上前來開口道：“師尊……讓我跟師叔一塊去吧！”
話音剛落，蒼松再次怔了怔身子，旋即望向君好的眼神變的無比複雜。
反常的他沒有張嘴便呵斥君好然後拒絕，只是看著他的目光無比深沉，接著，他又望了一眼背手而立的古壯志，最終居然硬著頭皮道：
“去吧.，照顧好你師叔！”
一語甫畢，君好神情肅穆，當即跪下對著蒼松磕了幾個頭。
如此大禮頗顯唐突，然而蒼松卻受得起，因為這一別，恐難再相見！
緊接著，事情的發展有點出人意表，蒼松沒有再多嘴，反身來到凌雲宗一幹不明所以的弟子面前喝令道：“全員聽命，隨我離開！”
口令一出，凌雲宗子弟齊聲答道：“是！”
這聲並不驚人，卻彰顯出不同尋常的氛圍。
或許大多數人難免會訝異蒼松的決定，然而在大局面前，誰也不會發出疑問！
臨戰不質疑，對亂不猜忌，這便是蒼松培養出來的精英子弟子。
這是屬於凌雲宗子弟獨有的氣質，他們能在短短二三十年間立足於蓐收大陸或許不僅僅是古壯志個人的功勞，蒼松也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縱使前面古壯志與他鬧的不可開交，縱使君好臨時做出那樣的行為，都無法撼動凌雲宗這個整體。
壯志凌雲，蒼松長青，實乃同輩楷模！
……
……
而接下來局勢的走向也漸漸順理成章，蒼松很快帶著凌雲宗的子弟兵離開了迷霧地帶的後方。
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在哪，但至少古壯志很放心，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師兄，那個心口不一的中年男人！
旋即，古壯志的目光不由移到身旁。
此時君好已然起身，往那一杵神情格外認真。
說來他沒有抵制君好要與他同行的意思也是值得考究！
只是依照古壯志的乖僻性子，想要猜出他腦子裡的東西實在很難！
至少君好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師尊能打破常規答應他的請求已經是破天荒的事情了，再到眼前的師叔一臉詭秘的打量自己，他顯得很困惑！
而古壯志也沒有多加解釋，只看了他一會便莞爾笑道：
“小子，你毛遂自薦要跟我來，就不怕我把你帶到火坑裡去？！”
這話語中多少有點調笑的意味，君好不笨，一下子聽了出來，遂笑道：
“師叔，你若是真想把我往火坑裡推，我怎麼著也要拉著你一起啊！”
此話一出，古壯志倒是愣了愣，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挺有幽默細胞！
不過這種幽默也僅僅是暫時的，君好很快作深呼吸，無比正色道：
“師叔，師尊他們都走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打算做什麼了吧？”
這話剛落，古壯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態度，轉而看向君好的眼神變的有些嚴峻，同時他張嘴道：“小子，告訴我，你怕不怕死？！”
乍聽到此話，君好想也沒想就回道：“當然怕，不過我更怕死了可惜！”
“死了……可惜？”古壯志顯然沒料到這小子會這麼回他。
以往他只知道死不足惜，這死了可惜的說法倒也是有趣，旋即他又笑了起來：
“死了可不可惜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你跟我走，不會覺得可惜！”
言盡於此，古壯志怪異的停頓了下，於神情百變間，突出一副玩味相：
“如果戲弄天道而亡也算一種可惜，那這世上哪有什麼死不足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