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麼看？”

“小棠唸書，真的可以嗎？會不會被人笑話。”

“為什麼會被笑話？”

“他反應……”蘇渠山說了一半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說蘇棠反應慢。

但是現在的孩子反應一點兒也不慢。

“那就送去吧，我會去你爺爺那邊試試能不能借來錢,實在不成，我去縣裡找找馬師爺去。”

“馬師爺？您還認識當官的？”

“不認識，就是聽說過，那個馬師爺在放印子錢，咱們可以……”

“可以什麼可以，印子錢你也敢沾染，你看看誰站了印子錢還能活下去的。”

“……”蘇渠山被蘇沫兒數落一番。

不僅不生氣，還笑了起來。

相處這麼久，蘇沫兒什麼性子，蘇渠山還是瞭解一些的。

她能夠呵斥，表示還關心著。

看見蘇渠山這麼笑，蘇沫兒差點翻白眼了，這都能笑出來。

印子錢能夠沾染嗎？

印子錢比後世的高利貸還可怕。高利貸不過是九出十三歸，要辛苦一些，想想辦法還是可以把錢還上的。

但是換成印子錢，那就是利滾利，幾天下來就會翻好幾倍，借了印子錢就意味著要家破人亡。

蘇渠山若是涼涼了她頂多摸幾下眼淚，其他的不能有了。

但是蘇柒跟蘇棠呢？

蘇柒現在越長越漂亮的，如果蘇渠山借了印子錢還不上，蘇柒肯定要被拉著賣了。

有蘇渠山這麼當父親的麼。

生下來就為了坑孩子。

“那，那就不借印子錢了，沫兒你放心，我會給小棠籌錢的，大哥家的蘇衡出息了，等他考上秀才，每個月都會有上面下來的補貼，叫什麼來著食餼，而且秀才可以不出公差免徵公糧……”

“小寶唸書的事兒我想辦法就好，你們，你們能夠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成了。”

蘇沫兒擺擺手，拉著蘇棠往縣城走去。

銀兩她手裡自然是沒有了。

蘇柒手裡那些錢也就能有維持生活。

現在蘇渠山也沒工作了。

能夠換來銀子的手段，只有醫術。

柳大壯的腿慢慢穩了下來，柳大壯是村長的小兒子，哪天腿差點兒被截好多人都知道，現在柳大壯還好好的，這麼多下來，是按理說她的醫術應該已經傳了出去。

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著病人家屬上門來請。

自己送上去，往往會被人小看。

在張金銀家受到的待遇已經表明了。

如果不被信任，很難繼續。

怪不得有些本事的人秉性都會很怪異，想來怪異才會被人記住，才會不被輕易懷疑。

“姐，咱們走著去縣城嗎？”

“你還打算乘牛車嗎？”

“沒有沒有，就是擔心你會累。”蘇棠擺擺手。

得省錢過日子了，不能要求太高了，走著去挺好的。

“嘴巴甜的，以後怕是要哄騙不少小姑娘了。”蘇沫兒說著，伸手在蘇棠的腦袋上揉了一下。

梳理整齊的包包髻就被蘇沫兒給揉亂了。

走到縣城裡。

蘇沫兒額頭上浮出一層薄薄的汗水。

蘇棠小臉也變成緋紅色。

“走吧，去看看咱們的地牌。”蘇沫兒說著，帶著蘇棠走到秦大夫留下的醫館。

醫館大門關著。

蘇沫兒拿著鑰匙，把大門開啟。

醫館裡一個人也沒有，剩餘的藥材也不多了。

幾日沒有人打掃，櫃檯上還落下一層灰。

穿過醫館，走到後院。

院子裡栽著兩顆松樹，在樹下放著兩張石頭做成的桌子。

每張桌子周圍都有四個石頭墩子雕成的凳子。

左手方向還有一口水井。

水井蓋著井蓋，上面還有簡單的壓水裝置。

按壓幾下，就會有水從鐵管裡流出來。

嘖……

這年頭就有抽水裝置了，感覺還不錯的樣子。

東西方向有兩排房子，正北方向則是中廳偏廳跟休息的卡間，穿過中廳則是後院。

後院裡栽種了一些藥草花樹，不過，在初春花草還沒有吐牙，很難辨別出這裡栽種的是什麼。

“姐，這個院子以後就是你的了？”

“是咱們的了，不過不能讓別人知道，懂嗎？”

“嗯！”

蘇棠點點頭。

推開後院花廳的門，裡面的傢俱齊全，房間裡還氤氳著淡淡的香味。

“要不要打掃一下？”

“不用，暫時不用住過來，就算是打掃了，過段時間，這裡又會變成佈滿灰塵，咱們去看看宋進士。”

“哦。”

蘇棠老老實實跟在蘇沫兒身後。

宋淮安的教書的地方距離醫館很近，走進一個衚衕，就能聽見朗誦背書的聲音。

循著聲音，很容易找到一個院子。

蘇沫兒伸手在門上敲了幾下。

一個書童打扮的人打開門。

瞧見門外的蘇沫兒愣了一下，很少有姑娘來這裡。

蘇沫兒的穿著打扮也不是那種找茬的。

“姑娘來這裡做什麼？”

“找宋先生。”蘇沫兒話落，把蘇棠往前推了一下：“聽說宋先生在此地給人開蒙，小弟正好到了讀書的年紀。

書童低頭瞧了蘇棠幾眼，暫時信了蘇沫兒的話。

開口是問道：“聽誰說？”

“醫館的秦大夫。”

“是秦大夫介紹的，早說嘛！”書童聽見蘇沫兒話，把大門開啟，帶著蘇沫兒走到後院。

“姑娘，我家先生正在教課，你得等一會兒，先去後院陪著我們夫人說說話，可還行？”

“可以，勞煩小哥了。”

蘇沫兒牽著蘇棠走到後院花廳。

讀書人居住的地方跟普通人果然不一樣。

即使花廳都帶著墨香。花廳裡掛著幾幅山水畫，傢俱是黃梨木做的。桌子上的擺件，也都雅緻精巧的很。

在屏風後頭，放著一張琴、

窗子開著，風從外面吹進來，落在琴絃之上，彷彿能夠聽見錚錚琴聲。

宋夫人從外面走進來，身上穿著杏黃色長裙，編著簡單的髮髻，臉上帶著得體的笑。

年紀麼，最多不過十八。

身後還跟著一個抓髻小丫鬟。

“夫人，這位是秦大夫介紹唸書的小哥，這位姑娘是小哥的姐姐。”書童走到宋夫人身邊，將蘇沫兒跟蘇棠的身份簡單介紹幾下。

宋夫人看向蘇沫兒。

蘇沫兒主動說道：“我姓蘇，夫人可以稱呼我蘇姑娘。”

“蘇姑娘坐。”宋夫人開口，聲音輕柔，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淺淺淡淡的。

蘇沫兒坐在卡座對面。

抓髻小丫鬟立馬倒茶。

茶水澄清，香味清淡。

“前幾日秦大夫來過，沒想到秦大夫嘴裡的小公子竟然如此剔透可愛。”

秦夫人話落，蘇沫兒看向蘇棠……

個頭不高，微微有些瘦弱，眼睛澄清，長得自然也還行。

剔透可愛，從外表看確實是這樣的。

“確實挺剔透的。”蘇沫兒點頭。

雖然時下的人都比較謙虛，不過，在說實話的時候就不用那麼謙虛了。

宋夫人眼神呆滯一下，這般不謙虛的還是很少見的。

讓她怎麼接話。

客套話沒法說了。

“嘗一下府裡做的糕點，廚娘是南邊過來的，滋味偏淡偏甜，在咱們這裡還是很少能夠吃到的。”

宋夫人將桌子上擺著的板栗糕，棗皇糕往蘇沫兒這邊推了一下。

蘇沫兒捏了一個棗皇糕掰開，跟蘇棠分著吃了。

味道酸酸甜甜的，要比外面鋪子裡賣的糕點划算多了。

“確實好吃，在外面吃不著。”

蘇沫兒跟宋夫人繼續說話。

心裡麼，累得慌，她寧願跟方氏或者江氏吵架，也不想跟宋夫人這般文縐縐的搭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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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夫還真是一個好人呢

她只想打聽一個學問人品比較好的先生。

秦先生做的竟然更多，直接把小棠介紹給了宋先生，就連進士的夫人都知道這件事兒，想走也走不了。

過了好一會兒，宋淮安才從外面走進來。

看見蘇沫兒的瞬間，點了點頭。

視線落在蘇棠身上：“蘇姑娘，令弟若是要在這邊開蒙，得先考一下人品心智，蘇姑娘暫且稍等一會兒。”

“考查？”

“是的，雖然教育育人本該有教無類，不過也得因材施教，只有經過測試才能明白如何教導。”

宋淮安穿著一身素色直裾站在花廳裡。

身上衣服似乎也帶著墨水的香味。

溫潤如玉，大抵如此。

“可以嗎？”蘇沫兒看向蘇棠。

來這裡之前不知道還有考試這件事，也沒有準備，能不能接受測試，還得看蘇棠的意思、

蘇棠點點頭。

蘇沫兒伸手在蘇棠身上輕輕拍了一下，真是一個乖小孩。

“那就辛苦宋先生了。”

“不客氣。”

宋淮安帶著蘇棠往書房走去。

花廳裡剩下蘇沫兒跟宋夫人。

宋夫人的目光落在宋淮安身上。

好一會兒才收回來，對著蘇沫兒笑了一下：“讓蘇姑娘見笑了。”

“沒有笑。”

蘇沫兒再次讓宋夫人啞然。

宋夫人再次轉換話題：“蘇姑娘住在哪裡？若是舍弟唸書，可方便？”

“暫時可以住在秦先生的院子裡。”

“秦先生的院子，送給你了。”

宋夫人是著的驚訝了。

秦大夫是什麼人，曾經在宮裡當過御醫，雖然只在宮裡呆了一個月，但是只要進過皇宮大門的人，就跟常人不一樣。

秦大夫去軍營的事兒縣裡也有幾家得了訊息。

都在揣測秦大夫走了以後，誰接手醫館。

畢竟，整個縣城裡水平差不多的大夫也就那麼幾個。

誰知道醫館竟然落在一個小姑娘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