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這比王瑞預料中的早。

他合上眼睛，出現在自己的精神之海中。

王瑞落在紅褐色的真皮沙發上，面前是堆著書本的茶几，頭頂懸掛著散發著金綠光芒的水晶吊燈。

而在他回到精神空間之前，這裡是堆滿了書本的現代化臥室套間。

“老夫算是體驗到你的精神空間千變萬化了。”坐在對面的白袍老者笑道，他一副閒適的樣子，就好像住在自己家裡一樣，“心靈和意識是最為深奧的領域，大部分人精神世界中的景象都是固定不變的……而你可以操控自己的精神空間隨心變化，這說明你對自身心靈的掌控力簡直可以說是令人歎為觀止。”

“過獎了。”王瑞嘻嘻一笑，然後試探著問道，“剛才您說的契約魔法……？”

“先說說你搗鼓出來的這個聯合人類與魔獸……不，魂獸的能力。”伊萊克斯敲了敲桌面，正色道。

王瑞也沒做保留，將自己這些年來的研究成果統統告訴了這位死靈聖法神。

“有意思。”老者拈著鬍鬚，自言自語道，“沒想到你居然能將命運之力運用到這個程度……在我殘存的記憶中，我原先世界那些能夠觸控到命運之力的職業者，都做不到你這個程度。”

“不過你研究的這個模式缺陷很明顯啊……一來契約雙方必須花長時間培養感情，二來必須你親力親為，效率不高，三來這樣做對於契約雙方的種族和武魂有特定的要求，很難大規模普及開來。”伊萊克斯沉吟道，“不過在我那個世界，人類研究魔法有幾萬年前上古精靈族遺留下來的知識。你能獨自一人從零開始，摸索出一套幾乎算是全新的體系，並加以完善，到如今這個程度……已經很了不起了。”

被這位貨真價實的天才一誇，王瑞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後伊萊克斯概括地給他講解了輝煌教廷年代流行的魔法契約。

隔壁《神印王座》世界中契約大致分為平等夥伴契約，主僕契約，以及更極端的血契。

只是這些契約都明顯地偏向人類。

即便是平等契約，實際上也以人類為主，帶著命令的性質。再加上魔法契約無需長期培養感情就能直接訂立，看上去十分高效卻也可以隨意背叛。

人類完全可以放任其他人殺死自己的契約夥伴，而不受任何懲罰。

這也就決定了王瑞不能直接照搬魔法契約，而是需要對它進行相當程度的改進再與自己的命運契約融合。

如果他真的敢在鬥羅大陸推行這樣的魔法契約，那麼一些大宗門或是皇室貴族便會令低階弟子去契約魂獸回來，然後殺死他們的契約夥伴，為宗門的核心弟子取得魂環。

王瑞向來對人類貪婪的程度充滿信任。

但契約魔法的優點也是顯而易見的——幾乎不需要會召喚魔法，大部分職業者都能施展的普及性。還有最重要的一套“召喚—定位—傳送”功能。

魔獸平時棲息在自己生存的領地，受到召喚時會傳送到夥伴身邊共同作戰，而當魔獸遇到危險時，也可以召喚夥伴來幫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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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動性更高，隱蔽性也更強。

這都是王瑞需要融入自己契約體系的優點。

“如果將這種契約魔法結合進來，就可以補足你發明的契約的短板。”伊萊克斯笑著說道，“在我那個世界，這種魔法雖然已經形成了所有人都能輕鬆使用的簡化模板。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契約魔法的發動方式。但如果你要想對它進行改進，並融入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的話，就得深入學習它背後複雜的原理了。”

“這是自然。”王瑞點點頭。

“這是最基礎的知識，包括符紋和咒語，凝聚魔力的原理等等。伱自己先看，不同世界的力量其實都有共通之處，如果有什麼不會的再來問我。”伊萊克斯優雅地伸手，隨意地在空氣中一抓，便憑空抽出幾本又厚又重的書籍來，那些都是從他記憶中具象出來的魔法基礎知識。

“就這樣？”王瑞挑了挑眉毛，“不需要我拜師或者什麼的嗎？”

“你可別裝小孩裝久了，真把自己當小孩兒。”老頭戲謔地笑道，“算年紀的話，你可比老夫還大上幾千歲。你這種披著小孩外表又長了八百個心眼子的老東西管我叫老師，我可擔不住。”

王瑞微微一怔，很快他就把自己身上的異樣掩飾了過去

紅發少年聳聳肩膀，咧嘴一笑，“誰讓我在自己的族群中還是個寶寶呢，實力強大的魂獸的壽命都是以萬年為單位的。”

很快，他就斂起自己面上的笑意，食指輕輕的點著自己的膝蓋，正色問道：“你的記憶應該還沒完全恢復吧？我還以為你會繼續修養，再觀察這個世界，你為什麼會直接幫出手幫我？”

“我很喜歡你建立的這座翠玉城。”伊萊克斯淡淡地說道，“你在這個世界黑暗的法則和人類深不見底的貪婪之上，建立了這樣一座城市，就像在漆黑的海上建一座宣揚希望與和平的燈塔一樣，除了同樣受到光明吸引的人，還有貪婪的魑魅魍魎想要竊取火光。”

“那當然有了。”王瑞頗無所謂地笑了笑，“但燈塔下面還有暗礁呢。”他意有所指地說道。

緊鄰翠玉城的蠱城可也不是擺設。

“哦？那看來就無需老夫提醒你了。”伊萊克斯揚了揚眉毛。

透過和平而美麗的翠玉城，伊萊克斯能夠看到熊熊燃燒的野心。

此世的法則逼迫人類同魂獸成為死敵，王瑞和他想要建立的全新體系，是對世界法則的挑戰，若是公開，勢必會動搖全世界修煉者的利益。

三眼金猊頂著一張文氣和善的面孔，實際上是個決心改變整個世界，並且選擇了最艱難的一條道路的狂妄之輩。

“在我殘缺的記憶裡，我記得自己見過人類世界的黑暗，也曾把更黑暗的恐懼帶給世界。而你，你想在這個世界黑暗的修煉規則下，建立起代表光明和希望的新體系。”伊萊克斯緩緩說道，“你想要讓輔助修煉的物品成為平等夥伴甚至親人，這是想要顛覆整個世界的規則，顛覆所有人的認知，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王瑞倒也沒有否定這話。

“這樣有意思的事情，怎能不帶上老夫呢？”老人突兀地大笑起來，“老夫生前可亦是手握日月摘星辰之人！”

王瑞笑了，他的嘴角上揚，隨後笑容的幅度越來越大。

是他錯估了伊萊克斯。

他曾以為這位死靈聖法神在幡然悔悟後，已然心如止水，不再為外物所動。

畢竟伊萊克斯在原著中的表現確實是這樣的，除卻對霍掛的關心外，基本上也不在意什麼外界之事。

是他想差了。

這位可是在復仇時直接從光明轉到亡靈，掀起亡靈天災，不惜與整個世界作對的狼火啊。

被戀人背刺了，被社會毒打了？

沒關係，伊萊克斯回手直接把整個世界毒打一頓！

這樣把世界毒打一頓的人，他能是什麼省油的燈？

王瑞注視著老者虛幻的面孔。

那張蒼老的臉上滿是桀驁驕矜的神氣，充斥著強者特有的豪邁。

即便面前只是當年那位死靈聖法神的一道碎片，王瑞同樣領會到了這位天才的氣魄。

“來吧，看看擁有了您的幫助後，我最終走到什麼地步？”王瑞微笑著，伸手接過那幾本厚重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