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
剛才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陶婉兒身上了，被她雷地外焦裡嫩，李拜天竟然不知道飄飄是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的。
“天少。”飄飄向他致以一個李拜天今早看到的最暖人的微笑，頓時讓他輕鬆不少。他不想讓這事情鬧大，趕緊提上包子：“走吧，我們去做我們的事。”
本來這場鬧劇到這裡就該結束了，但有人偏要死纏爛打你能怎麼辦？
“她是誰？”陶婉兒搶在他們身前，伸手攔住飄飄，質問李拜天。在她印象裡，李拜天渾身上下都是屌絲氣質，沒錢、沒背景、沒氣場、滿腦子胡思亂想，最值得他驕傲的不過是筆頭功夫強，但那也只能是迷住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而眼前的女人可不是小姑娘那麼簡單。
只見她隨意地穿著一身白色紗裙，身材苗條出眾，面龐更是不必說，雖然沒有經過化妝品塗抹，也沒有刻意地修眉墊鼻地去打理，但即使婉兒這般心高氣傲的人站在她面前，也禁不住地自慚形穢，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
關鍵是，這個女人曾經就給婉兒留下過深刻印象——金豪拍賣會，她星光熠熠，輕易就拉攏了全場的目光，不論男人女人，幾乎都會在見到她的那瞬間心跳停止，她詮釋了女神，讓全場女賓暗淡無光；如果說她只是賣臉吃飯的，那後面就不得了了，她是對當晚最出風頭的《人民的憤怒》的神秘捐款人，毫不猶豫地出資60餘萬元去給一群打工的土包子，這一舉動立刻俘獲了全場人物的心，每個人嘴上不說，心裡卻在震撼著：這年頭還有真善美全部集於一身的女人！
出了金豪，婉兒也見過她！
《人民的憤怒》李拜一也曾和她在一起……
等等！婉兒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李拜一！李拜天！她當時就懷疑，但沒想到李拜天會成為畫家……
可現在，她把對李拜一印象中的輪廓放到現實中李拜天的身上，頓時驚愕！
她早該想到！
“你就是畫家李拜一！”她情緒激動地說：“你知道新聞媒體上是如何評價你的嗎？說你憑藉《人民的憤怒》一夜爆紅，說你將會是這個年代最有潛力的現實派畫家……”
似乎陡然意識到自己最後對李拜天的諷刺太過於武斷，她的話音戛然而止，順帶著，輕閉口舌，換上一副平靜的面孔，幫自己挽回失去的面子：“不過，也有人說，《人民的憤怒》不過是粗製濫造……”
“感謝你的關注！”飄飄站出來，打斷她的話術：“其實，人們評論的褒貶對於畫作來說在所難免，有人直到現在還在批判畢加索的畫作不過是凌亂、變態的色彩的集合。我們天少並不在乎，也請你不要過於在意。”
在意？婉兒有些慍怒：你這話是說我沒鑑賞的品味嗎？
飄飄淡然一笑，望著李拜天，眼中充滿了崇拜和欣賞：“畫家只是我們天少的業餘愛好，他目前在小說網站上完結的書籍已經讓他問鼎網文大神的行列，這是他的主業，他很高興能把自己喜歡的事情做出成績。”
“主業？寫小說？”婉兒又該吃驚了，不過接下來，她冷冷地哼笑：“怪不得，說到底，不過是個宅男……”
“兼職天啟公司總裁CEO。”飄飄補充。
公司總裁？
公司總裁？？
公司總裁？？？
別說這公司到底是幹什麼的，起碼人家名號大啊，總裁啊，CEO啊，看看目前網絡小說中總裁文的市場，就可以明白這個職位在人們心中是怎樣的地位！
婉兒上下打量著李拜天，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己相信他的身份。而後，她把針對的矛頭對準令她極為難堪的香飄飄：“那你又是什麼東西？”
“注意你的措辭！”李拜天壓低聲音斥道，剛才有飄飄出面擋著，他把面前的女人看了個仔細，越看心越涼，越看，心越涼……說實話，他什麼身份地位不重要，如果能讓婉兒變回以前自己欣賞的模樣，能讓自己記憶中的女孩始終保持美好的形象，他不在乎她多諷刺自己幾句，但是如果矛頭轉移到他的小鍵盤身上，一個字都不允許！
“飄飄是我的朋友，你別做太過分！”
“喲，感情很深啊，當不知，你是不是總裁秘書啊？”
“陶婉兒！”
“恭喜你說對了我的屬性，因為我的確是個東西，但我認為，婉兒小姐你既不是人也不是東西，我實在無法看透你的屬性。”飄飄正色，眉眼中透著冷峻：“我不喜歡你說話的語氣，尤其是，我聽到你如何羞辱我的上司。”
“婉兒小姐，不管你和天少過去發生過什麼，都已經結束了。我認為：屌絲的定義並非是沒背景、沒錢、沒地位，更準確的解釋是：靈魂墮落、肉體被傀儡，沉迷於自我創造的美夢而不知醒，吃著別人的剩飯剩菜卻以為是美味佳餚，皇朝盛宴！”她嘴角忽的揚起一個蔑視的弧度：“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們天少絕對不喜歡別人的剩飯剩菜！”
剩飯剩菜？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這麼評價我？婉兒氣得面紅脖子粗，揚手指著飄的鼻子：“你！”
“叮咚！”她的手機來了條提示音。
飄飄不慌不忙地從手包裡掏出最後剩下的二百塊錢，硬是塞進婉兒指著自己的那只手裡：“這是車費，謝謝你送天少回來。祝你一路平安！”
說罷，她替李拜天拿了一包肉包子，說道：“我們走吧，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婉兒萬沒料到，她玩耍、挑逗、羞辱李拜天的過程中會突然殺出個香飄飄，而且還被香飄飄的伶牙俐齒噎到說不出話來，最可氣的是，從始至終，李拜天都對飄飄的行為執行了默許，她略微反駁，就被李拜天出言禁止。
這他媽的算怎麼回事？
其實，她以前是挺喜歡李拜天這人的，感覺他像個發動機，不論什麼時候站在他身邊，都能感覺到滿滿的動力。當時，她也認為自己深愛著這個男人，以後要和他約會，一起去看星星看日出，下雨的時候逛公園，大太陽地下爬高山，做盡世界上所有瘋狂事，然後再被他求婚，答應他，從此為他生兒育女，家庭瑣事，爭爭吵吵，陪著他一起變老。
可是，自從那天……
自從那天後，什麼都變了。
一場變故足以改變生命的軌跡，讓她這個一直生活在平凡世界中的女孩得以見到天堂，在那裡，她不用勤工儉學，不用看別人白眼，給別人說盡好話，她的容貌和聰明能被充分利用起來，這就是她的資源，能為她贏得尊重，贏得虛榮的滿足，她的夢想會一件一件地成真！
再過一段時間當她回頭去看李拜天，再也沒辦法在他身上發現任何閃光處，相反，這個人就像她的汙點一樣，讓她感到丟人——什麼？陶婉兒竟會喜歡那樣一個男人？t恤短褲涼鞋都是地攤貨，加在一起都比不過別人消遣的一支煙值錢！他的夢想……開公司？拜託，我們女人是用來疼的，你讓我跟你一起去創業？一起去吃苦受累？你良心何安？我明明可以找個事業已經有所成就的人安安穩穩地享福，換句話說，我不想和你分享奮鬥，我只想分享你的成功！
再說，結婚？生兒育女？什麼年代了？21世紀哎，難道你還把女人當做生養的工具？我可不想一輩子在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中浪費！
“叮咚！”又一條短信息傳導過來，把婉兒從她心裡的抱怨中叫醒過來。
不會又是某某要拉她去香港shopping吧？那個窮酸買個五六千的包都糾結地……
婉兒的鞋子用力碾過斷折的唇筆，回到車上翻開簡訊。
等等！
等婉兒看清簡訊是由移動通訊發來的，並且看清下面的數字後，她只覺腦袋裡嗡地一聲，似要炸裂開來！
隨後，她及時地反應過來，哪裡顧得上再去心裡諷刺李拜天，手上就像著了魔似的，啪啪啪地瘋狂點選手機，那個樣子，比痴迷手遊的小學生還帶勁呢。
媽媽咪呀，這到底是咋回事啊？怎麼會這樣？
……
“你給她傳送了什麼？”李拜天問。他們走遠了些，因為沒聽到汽車發動離開的聲音，不由得李拜天回頭看了眼，偏巧不巧，剛好錯過婉兒瞄著他時毒辣辣的眼神，而是看到她埋著頭，瘋狂在手機上動作的可笑模樣。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飄飄做了手腳。
“沒什麼，不過是開啟了資料流量，幫她下載30部高畫質電影而已。”飄平淡不驚地回答。
“哎？”
開啟資料流量？30部高畫質電影？飄啊，超過流量套餐1KB就是一塊錢呢！你這整人是直接要讓人家嚇死啊！
“大概會幫她損失……”飄在心裡計算了下：“四五萬而已。”
四五萬……
噗！李拜天珍藏在肺底的一口老黑血都要吐出來了，註冊天啟公司最低需要10萬元，飄不到五分鐘時間就要砍到半個天啟！
“主人，”飄聳聳肩，無所謂地反問：“她是不在乎那點錢的，對吧？”
“額……”李拜天額頭一根青筋直跳，四五萬呢……不過想起婉兒那個拽樣，這錢對她來講應該真不是回事。
“嗯，應該是吧。”他撓撓頭，回答。
“我回擊她的字數比她還多了75個呢。”飄又補充，狡黠地笑著：“這一次，香飄飄完美KO陶婉兒！”
額……李拜天都不知道說這只鍵盤啥好，你好歹是個超智慧吧，怎麼這麼孩子氣呢？還對字數斤斤計較，你沒見你一出招，婉兒根本就沒還嘴的機會嗎？罵戰功夫，孰是高手孰是菜鳥，那不明擺著呢。
“好好，你厲害。”李拜天對她豎起拇指：“別這一次，從根本上說，你已經比陶婉兒進步很多了。”
“是嗎？”
“嗯，打個比方，她是漢奸，你是八路軍。”
飄飄得意地笑了，往李拜天身邊靠了靠：“主人。”
“嗯？”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你這孩子，不要亂說話啊！
“還有肉包子的香味。”
嗯。
“不過你真的不喜歡吃豬肉嗎？”
“只是不喜歡吃肥肉。”
“飄飄恰巧喜歡吃肥肉，我們是互補的。”飄說著，兩人已經來到翠峰浴場前的空地上，這裡已經停了許多輛電動車，浴場內，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說話聲，看來生意是真心不錯。
“主人。”
“嗯。”
飄飄轉身過來，面對著她的主人，忽然身子前傾，湊到那個傻了吧唧的人耳邊，輕啟粉唇，暖暖的氣流如春日暖風，拂過李拜天的耳朵。飄飄誇他：“幹得好。”
嘿嘿，那是。李拜天的嘴角涎出一絲口水。
嗉。趕緊屏息凝氣，縮起膀子，把口水往嘴裡一吸……是，是，是挺噁心的，但至少能在飄飄看到他時，仍然是正人君子的形象。
對著正在賣力地往上爬的朝陽，李拜天覺得，這是他五年來最輕鬆的一個早晨。
他預感到將來還會和婉兒打交道，但從此以後，他對婉兒的情感已經徹底被掃除，就像那支斷折的唇筆，將被這大山的風塵所淹沒，而再不用在他的胸膛，提示著他曾過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