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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蜀山，三人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道閏覺得他好累，特別是聽了琳妍的那番話之後，既然藏不住，他決定勇敢地面對。如是想著，不一會他就進入夢鄉。

永州，知府家。“芙蘿？”道閏已在永州待了三日，他今天一大早就起來，準備離開，正要去找芙蘿道別，不想一出門就遇到了她，“我正要向你道別呢。”芙蘿問：“少俠知道我住在哪兒麼？”道閏撓撓頭，他從來沒有打聽過，隨口道：“也在這府上？”“算你知道，還有點良心。”道閏馬上明白她的意思，自己昏迷的兩天都是她在照顧自己，於是回答：“對了，謝謝你對我的照顧。”芙蘿笑言：“不必言謝。”語畢，道閏找不到別的話題，陷入冷場。兩人相顧，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道閏說：“芙蘿，我就要走了，以後不知還能否遇見，你能送送我嗎？”“我也是這麼想的，此去之後，不知能否還有緣再遇公子。”道閏的話裡有話，然而殷芙蘿的話讓道閏更不能參透。不知為何，道閏聽到這一句時，一種失落感從心裡蔓延開來。

他們走的還是昨天傍晚的那條路，道閏記得，昨天是芙蘿走在前面，自己走在後面，街上的人陸陸續續準備回家，現在他們並排走著，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迎接新的一天，新的一天意味著新的起點。

“芙蘿你的師傅一定是神醫。”道閏想起她昨天施救的一氣呵成，遂問。“當然，師傅在即墨那一帶可是出了名呢。”聽到即墨二字，道閏默默記下。“是你的師傅讓你來永州嗎？”“對的，他讓我來這裡傳授一種捕白紋蛇的技巧。”“白紋蛇？那種能抵租稅的蛇嗎？”“自從朝廷下了這道命令之後，好多人爭相捕獵，結果不但沒捕到，還丟了性命。所以師傅就派我來咯。”道閏忽然想到永州出現飛蛇決不是平白無故的，為了捕這種蛇，不知道誤殺了多少種其他種類的蛇。人類肆意捕殺，到頭來還是殃及自己。道閏如是想著。

不知不覺，他們走到了該分別的地方。“芙蘿，以後……我們……還可能再見嗎？”道閏說這話的時候斷斷續續的，不過還是很艱難地問出他自己都覺好笑的問題。殷芙蘿沒有直接回答。“你知道戰國時的姜源的故事嗎？”“沒有。”道閏回答，他知道，芙蘿問這個肯定有一番深意。

“戰國時衛國有一位叫菀初的女子，她本應在世家長大，有著顯貴的聲名，可是，在她小的時候，她的全家被殺，那天，她正好外出，所以僥倖躲過一劫。後來，她被同為世家的衛國將軍姜辭收養，菀初發誓，等哪一天她找到殺害她雙親的仇人，無論什麼代價，也要復仇。只是她從沒有找到線索，後來也就不再想這件事情。寄居在姜辭家中時，她與姜辭之子姜源情投意合，兩人後來遂為連理。姜辭死後，姜源繼承父親職位，他經常帶領軍隊一次又一次擊退秦軍與中山軍的進攻，菀初則全心全意做起他的賢內助。兩人相敬如賓，如此過了十年。”芙蘿講到這停了下來，“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嗎？”道閏點頭：“菀初發現她丈夫的父親就是害她雙親的人。”

“不錯，菀初在一次打掃是偶然發現姜辭的回憶錄，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載了當年的事情。菀初很震驚，痛苦，生不如死，掙扎之後，她做了一個更痛苦的決定。”不用芙蘿說，道閏猜到了故事的結果。芙蘿繼續說：“她在犒勞姜源的酒菜裡下了毒，自己先喝了幾口，姜源根本沒有想到。姜源毒發，揮劍指她，問她為什麼。菀初熱淚盈眶，卻只是默默拿出那本回憶錄，姜源看到後也熱淚盈眶：‘早知有這麼一天，當年就不應該讓父親收養你。’但他們依然深愛著對方。”說到這裡，芙蘿的語調更加悲慘：“所以最後，到別人發現他們屍體的時候，他們兩人相擁在一起，人們根本不會想到是菀初下的毒。”

故事講完，道閏已經大致知道她想說什麼：“菀初和姜源一開始的相愛就是錯的，錯誤的開始，不管過程怎麼樣，最後都不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道閏想在相守之時，姜源肯定也發誓，幫助菀初找到仇人。道閏又忽然想到一個詞語：子矛之誓，的確，子之誓，矛之誓，守護一個誓言就必須要毀掉另一個，事態的發展誰都無法預料。所以對姜源來說，死何嘗又不是一種解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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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道閏當時知道殷芙蘿是妖，可能會對她講的這個故事的理解會更深一點。當道閏發覺殷芙蘿是妖的時候，他是這麼想的：我不會拒絕，但是你應該清楚，你的愛對你，對我，或許有一天會變成傷害。所以你以為如何，你能承擔嗎，如果你堅持，我在即墨等你。

道閏思考的時候是低下頭的，芙蘿不再說話，給他思考的時間。良久，道閏終於抬頭，拱手：“那麼殷姑娘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芙蘿也施禮：“別過。”道閏轉身，他不想看到此時芙蘿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道閏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再留戀身後的土地，絕塵離開。

在回去途中他努力調整心情，因為他的大哥還在等著他，一起尋找鎮靈珠。就算他對芙蘿有意，也一定要在找到鎮靈珠後再說。

蜀山，道閏房。“君子小人，總在一念思量。”道閏的潛意識想起那句自古流傳下來的古訓，他的另外一半潛意識冷笑：“天地生於自然，萬物生於天地。自然者無外，故天地名焉。天地者有內，故萬物生焉。當其無外，誰謂異乎？當其有內，誰謂殊乎？”道閏發現，因為殷芙蘿，自己已經無法安心尋找鎮靈珠，而他忌憚的，不過是殷芙蘿的身份。

“當其無外，誰謂異乎；當其有內，誰謂殊乎？”

大哥，二叔，師傅，琳妍師妹，蜀山……對不起，以後，尋找鎮靈珠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原諒我這個背叛了你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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