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能聽見動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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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這是什麼?

宮闕伸手去撿拾蕭月屍體旁的花瓣仔細端詳著:

在這種季節裡能開的花不算多,況且香味這般濃烈。

山茶花吧。

她輕笑:這兇手可真是不小心啊。

得到了線索,宮闕也沒有久留,趕緊翻出了詠絮宮。

不然被人發現可就麻煩了。

……

蕭月死了。

這個訊息傳遍了宮闈的各個角落,鐘鳴三聲後,大家便將這件事當做了飯後餘談。

據說,這位昔日得寵非常的才人是死於天花。

宮闕聽到這些閒談時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哪裡是死於天花,分明是被人用簪子割開了動脈,那些人也不編個好理由。

“哎,誰能想到呢,昔日那麼得寵的一個人就這樣死了。”玉兒嘆了口氣,旋即又露出了舒暢的表情,揚眉吐氣道,“不過也是她活該,平日裡淨想著欺負咱們娘娘、公主,這般壞心思的人死了才好呢!”

宮闕坐在屋裡,手捧《孫子兵法》,聽著外面的閒談,兀自喝了口熱茶。

是報應也好,是無辜也罷,總之少了一個能威脅到她安全的人總歸不是件壞事。

至於那幾瓣山茶花。

……

“九皇兄,我又來啦~”宮闕輕叩門扉,卻聽到裡面似乎有人在爭吵,一聲高過一聲。

她不敢大意,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我不要你來看我,你走,你走!”

這顯然是宮清平的聲音,宮闕很少聽見他如此憤怒,也不知現在在裡面的人是誰。

還未等她揣測,一個陌生的成熟女聲急切地開口,苦口婆心地說道:“平兒,母妃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為了我?你何曾是為了我?!你不過是用我來當做你私心的藉口,我沒有你這樣的母妃!!!”

“平兒!”

那女子一聲喚,好似吹空了的簫管,嗚嗚咽咽,格外淒涼。

良久,只聽到宮清平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你、走!”

這聲音,若不是面前人是他母妃,他都得說“你滾”了吧?

宮闕對了對手指:看來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還是回去吧。

還未等她轉身,“砰”地一聲,門開了,裡面走出個如花似玉的佳人,只見她雙眉緊鎖,眼中是化不開的憂愁。

宮闕呆呆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遲遲?”宮清平就站在門口不遠處,將宮闕嬌小的身軀一覽無餘,旋即他趕緊將宮闕拉進院子裡。

那女人遙遙望了一眼他,他卻只是狠心將門關上,一片背影都不留給她。

宮清平關門前,宮闕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位美人頭上彆著的花。

那是……山茶?!

還未等她端詳個明白,宮清平就將門關上了。

“讓遲遲見笑了。”那人笑容疲憊且痛苦,垂手而立,彷彿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

宮闕伸出手,撫了撫他皺起的眉頭,想將他臉上那不好看的愁容拂去,輕聲問道:“九皇兄為何如此呢?”

宮清平張了張口,那些話語幾乎要脫口而出,但他看了看宮闕稚嫩的肩膀,終究沒有說出什麼,只是憐愛地摸了摸她有些凌亂的發頂。

“等你長大後皇兄再告訴你。”

那樣子,像極了一位兄長疼愛自家不知世事的小妹妹。

宮闕在他身上看到了與他年紀不相符的成熟。

是不是生在皇宮中的孩子都早熟?

宮冠玉是這樣,宮子期是這樣,就連宮清平也是這樣。

不過他們三人各有各的特點,不好放在一起評論。

“沒關係的。”宮闕踮起腳尖,有模有樣地學著宮清平的動作,溫柔地摸了摸他的發頂,替他掖好耳邊的碎髮,聲音柔軟,“如果太難過,那我們就不說了。”

那人抬頭,正對上一雙如小鹿般清澈的眸子,那目光柔和的像叮咚流淌的溪水,將他輕輕擁住。

四周都安靜了下來,他只能聽見她稚嫩乖巧的聲音:

“對不起,讓皇兄難過了。”

宮清平一時間覺得很委屈,為什麼從沒有人能在乎自己的情緒、自己的想法?

他不希望母妃去殺人,可那個女人總是以“為了他好”當藉口,當擋箭牌,好像她所有的罪孽都是因為他。

很多時候他都會想,如果沒有他,那個女人會不會就不再殺人了,會不會就沒有那麼多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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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清平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倔強地不肯落下。

彷彿看穿了他的心事,面前的小糰子伸出白皙的小手,遞給他一張手帕,上面揉了些沉香。

熟悉的味道在他鼻尖縈繞,他也時常用這種安神的香。

“皇兄哭出來吧,遲遲不會笑話皇兄的。”宮闕輕輕吸了一口氣,望著面前的孩子,心中有些酸澀,“哭出來就好了。”

宮清平只是搖頭,回頭看了看被剛才受驚的小動物們弄亂的院子,收斂了淚水,溫潤地笑道:“我把這裡收拾一下,先進屋裡等我。”

宮闕點了點頭,沒走幾步,回頭看著宮清平埋頭苦幹的身影,頓住了腳步。

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猛地一撲,宮清平愣了一下,旋即看向環在腰間的那一雙小白手,微微笑了下:“沒事的,皇兄不難過。”

他早就習慣了。

聞言,身後的小糰子緩緩鬆開手,走到他身邊一起整理那些被打翻的花草,聲音有些悶悶的:

“我陪皇兄一起整理吧。”

說完,她咬了咬下唇,又補上一句:“總之不能讓皇兄一個人。”

宮清平聽到她奶聲奶氣的話語先是愣了一下,復又變回那副溫潤的笑臉:“好。”

他一個人太久,心也在這個如冰窟般的深宮太久。

驟然間,有陽光傾瀉而下,他最先感覺到的不是暖,而是——

疼。

那種宛若又刀子在骨縫間遊走,割裂所有神經的疼。

……

“小希,你是不是長胖了?”

收拾完院子後,宮闕抱著面前的小花貓仔細地瞧著,怎麼瞧怎麼覺得它胖了。

“喵~”面前某位圓滾滾的小家夥發出了無辜的叫聲。

宮清平望著格外認真的宮闕輕笑:“你每次來都給它帶好吃的,可不就長胖了些?”

某只奶糰子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嚴肅地說道:“那下次就不給它帶了。”

小希:雖然我不是人,但你們是真的狗!

發現小希正目光幽怨地盯著自己看,宮清平笑了下,揉了揉它的小腦袋,聲音帶了些無奈:“誰讓你自己不知道節制。”

小希:“喵喵喵~”

你們真的好殘忍!

“才不是殘忍呢。”宮闕將它放到地上,撫摸著它圓滾滾的肚子,煞有介事地說道,“再吃,再吃你就不是小花貓,是小花豬了!”

小希:“喵?”

咦?怎麼感覺這個人能聽懂本喵說話的樣子?

宮闕:我當然能聽到。

萬物有靈,但凡是生於這世界的物種,她皆能聽到他們的心聲。

只不過……

宮闕回頭望了望眉眼間滿是鬱卒的宮清平——

她現在聽不見人的心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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