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去派出所跟在家處理沒什麼區別。磨磨唧唧拖拖踏踏不是派出所懶散不作為，這本來就是人家的標準程式。

凌雲兩口子早上爬起來就開始吵架，一架吵到十一點多，直接就去了派出所。長時間的等待，然後小王警官做筆錄，輔警電腦輸入，老一套子。不管凌雲夫婦是怎麼描述過程，小王警官都不予置評，只是在表達不清楚的細節上追問一下，然後忠實記錄，有些遣詞造句還要徵求一下兩個人的意見。

“就這些了？”小王警官笑眯眯的問凌雲兩口子。

“嗯，就這些了。”凌雲餓的肚子咕咕叫，實在是不耐煩了。

而且確實也已經說完，拿刀的事不能提，其他該說的都說了。

“稍等一下，記錄列印出來你們籤個名就可以回去了。”

果然還是這麼沒新意，凌雲兩口子甚至連“什麼時候有結果”的話都懶得問了，沒意思。

簽名，按指印，兩人騎電動車回家，已經是快該做晚飯時間了。

進了家門抬頭一看，杜曉峰家的工人已經把和牆砌好，有說有笑的在砌杜曉峰院子裡的牆。兩口子不在家，倆老人更加沒辦法應付。

吳倩一肚子的火劈頭蓋臉就衝著凌雲撲面而來：

“沒用的男人，他說去派出所你就去呀？你這是傻你知道不？人家畫個圈你就跳進去了！”

確實不在凌雲意料之中，但也不是特別意外。從罵施工隊時候的第一反應開始，凌雲就隱隱覺得，這個堡壘他守不住。

吳倩又在院子裡仰天大罵一通，那邊熊玲霞也是接上茬鑼鼓喧天一陣子，可是於事無補，也只能宣洩一下吳倩的鬱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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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完敗，最險峻的據點淪陷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

當天晚上同族聚會，商量家族裡凌雲的一個兄弟結婚事宜，所有家長都要參與，在婚禮當天誰幹什麼都要提前安排一下。

凌雲進來屋門，那位族叔已經在了，正在手舞足蹈的跟其他人講述白天裡的情形。看見凌雲進來，順手就指向凌雲，半是玩笑，半是嚴肅的說：“正說你呢，你這孩子真不懂事，我是你叔，另一個是你姑父，你怎麼就罵上了呢？你跟杜曉峰不對付，關我們幹活人什麼事呀！”

凌雲嘿嘿一笑，不慌不忙的說：“我就是個缺心眼，哪裡能分得清遠近親疏？您老人家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一屋子人齊聲大笑。

堡壘守不住就守不住了，真正的戰鬥還沒有開始，結論不要下的太早。

凌雲決定邁出第一步。

聯絡鋼管，竹架板，卡扣等搭架子東西，一轉眼就拉來一大車。借電鏟，買扳手，搭架子正式開工。

徐興濤設計好架眼位置，凌雲打孔，二姐夫跟徐興濤搭手把鋼管立起來用釦子鎖死，然後鋪竹架板，繼續往上搭。吳倩在地下遞東西，架子不到一天就搭起來了，杜曉峰家沒動靜，平平安安。

幹完活凌雲去街上買菜，順便拐到水泥店。這水泥店是吳倩的表姐家開的，路過了就直接進去說一聲送水泥的時間，家裡沒幾袋水泥了。

“找到施工隊幫你粉刷了？”表姐也是非常關心。

凌雲勉強一笑，回答表姐：“沒有的，沒人給我幹，我現在是自己幹。”

“你會幹？”表姐很驚訝：“這麼大的活，你就算會幹也幹不完呀。”

“幹多少是多少唄，我慢慢來。”凌雲就不是幹活的，那只是個幌子，要引出杜曉峰來，所以現在回答表姐也是隨口應付。

“你別急凌雲，我試試給你聯絡個施工隊。”表姐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表姐是賣水泥的，跟施工隊聯絡很緊密，手機裡的包工頭也很多。

“二子哥，你最近活忙不忙？我表妹家有點活比較急，你能不能接下來先去她家幹？”

“……”

對方的話凌雲聽不見。

“不是的二子哥，她家這情況比較特殊，你聽我說…”表姐估計是被拒絕了，趕緊接著解釋。

後面說的什麼凌雲沒聽進去，凌雲被“二子”這個名字驚到了。

“二子”是凌雲的家鄉話，是個極度侮辱性的稱呼，類似於“小崽子”之類的意思，比這個意思還嚴重些，一般被叫做這個外號，那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角色，走在大街上誰看見都想踢一腳。

但是二子本人，卻把這個名字變成了傳奇，自從二子的傳說興起，便再也沒有聽到有其他人被喊成“二子”。

二子比凌雲要大二十歲左右，凌雲記事的時候，二子就是個英雄的代名詞。如果說杜曉峰是刀客世家，那麼二子就是武林盟主，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二子其人，真名已不可考究，二子就是對他的最高嘉獎。二子身高一米九左右，看起來比較瘦，脫了衣服是一身腱子肉。一臉絡腮鬍子，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身材勻稱，非常精壯。

可是二子在家鄉為人非常隨和，年輕的時候就經常在外，偶爾回來也從不跟街坊鄰居起爭執，但也不嬉笑，就好像沒有存在感一樣。

二子的名聲是從外面傳回來的。那一年有人從幾百裡外跑到凌雲的家鄉，在二子的村口扛一把半長柄大砍刀，揚言要和二子單挑。

有人給二子傳話，二子隨手提起一根架子車輪軸，一米來長，二三十斤，恰好一把可以握住。

二人來到野地裡，說是要文鬥，讓外地客先出手。

那人也不含糊，甩手大砍刀就朝二子頭上劈下來，二子一動不動，眼都不眨一下。

臨到頭頂，外地客終是沒膽，刀鋒偏了一偏，砍在二子肩膀上，二子抬肩夾住，肌肉繃緊，登時鮮血長流。

外地人收回砍刀，二子掄起精鋼車軸，“嗚嗚”帶著風聲就朝外地人頭上砸下去了。

外地人到臨頭沒繃住，頭一歪，車軸砸到肩窩裡，咔嚓嚓筋斷骨折。

“該你了。”

二子沉聲提醒外地人，外地人顫抖著抬不起胳膊。

“既然你不出手，那還是我來吧。”話說著，二子又舉起車軸。

外地人終於崩潰，“噗通”跪倒在二子腳下。

二子的傳說，已經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凌雲不明白，為什麼二子現在幹了建築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