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
立春早過,雨水未到。
但江南地區的雨水卻比其他地方來的總要早些。
毛毛細雨夾雜著冷風,不斷飄落。
姜家的菜地旁邊,豎起了一個嶄新的墓碑。
姜家的親戚朋友都來給姜柔送行。
雲彩兒也正月十五的深夜,來到了這裡,此時她正坐在輪椅上,由李巖推著,給姜柔獻上花圈。
一直沒有流淚的姜盛在這時候,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中年喪妻,老年喪女,這對一個年過五旬,雙鬢斑白老人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
老人伏在姜柔的墓碑上,近乎哭死過去。
"爸!你不用這樣,小柔知道了會不開心的。"
李巖俯下身,拉著他的手臂,安慰著。
姜家親戚都看著他們,俱都心情悲痛。
這些天的接觸,大家都知道了這個青年跟姜家的閨女有過一段錯過的情願。
結過一場不算婚禮的婚禮。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姜盛的女婿。
對於這種似是而非的關係,大家雖然奇怪,卻也沒有說出來。
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就算大家是親戚朋友,也不太好多說什麼。
身後似乎有騷動傳來。
李巖扶起姜盛,往後看了看。
只見一個女人正遠遠地站在小路上,向這邊看著。
"是她?"李嫣霞抱著月兒,驚呼一聲。
"媽媽!"
月兒看到那個女人,頓時輕輕地叫了一聲。
"你在這裡等等我。"李巖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但還是決定跟雲彩兒說一聲,準備過去看看。
同時還從李嫣霞懷裡把月兒接過。
然後這才慢慢地走過去。
奇怪地是,這次那個女人並沒有轉身離開。而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等他。
當李巖靠近了之後,她才不緊不慢地轉身離開。
"你是誰?"
李巖跟在她身後,問道。
"媽媽!媽媽!"月兒在他懷裡不斷地叫媽媽,還伸出小手想要抱抱。
"風雨瑤!"
清冷的聲音中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
"你不抱抱她嗎?"
這句話讓風雨瑤忍不住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李巖,隨即目光落在月兒的身上。
似乎在考慮著什麼,然後才伸出手,從李巖懷裡接過月兒。
"跟我來。"輕輕丟下一句話,風雨瑤繼續向前走去。
倆人走進路邊的一片小樹林裡,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之後,才終於停下。
"好了,你想問我什麼,你就說吧。"
"你到底是誰?"
"我說過,我叫風雨瑤。"
"我知道,我說的是身份。"李巖盯著風雨瑤的臉,不禁覺得驚奇,因為月兒跟這個女人實在太像了。特別是那雙眼睛,簡直讓人看一眼就不能忘記。
"景祆教第58代聖女,祝由巫術的傳承者,月兒的媽媽。"
"景祆教?"聽到這名字,李巖本能的覺得有點邪乎。
"傳承自上古氏族部落,吸收東西方宗教文化,最終在一千兩百年前確定下來。我是這一代巫祭。"
"巫祭?"
"是!就是巫祭。"
"這可真是難以相信。"
"月兒的存在你都已經相信了。"
"聽你這樣說,月兒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神奇的能力。我想作為她的媽媽,你應該能給我一個解釋吧。"說道這裡,李巖看向月兒。
似乎是因為媽媽的懷抱很溫暖,小家夥這時候已經開始在她懷裡犯迷糊了,似乎馬上就要睡著。
"月兒的存在很特殊。我只是算她的媽媽之一。"
"這我早就猜到了。"
"她還有一個媽媽,就是翟靜。她,算是另一個我。"
"什麼意思?"風雨瑤的這番話讓李巖覺得奇怪。
"你知道複製嗎?"
"你是說克隆?"
"是的!所以算起來,她也是另一個我。她替我孕育了月兒。如果用醫學上的解釋來說話,我跟翟靜都是月兒的媽媽。"
"但翟靜跟你長得不一樣。"李巖看了看風雨瑤,搖搖頭說道。
"她是修改過的。"
"你還沒告訴我,月兒的能力是怎麼回事?"
"我姓風,傳承自最久遠的上古時期。"說到這裡,風雨瑤沒有再說什麼。
"風?上古風氏?女媧?"
李巖笑了笑,覺得有點荒唐,想不到僅僅是因為月兒的身世問題,竟然會扯到那個傳說中的女子。
在非常古老的神話傳說中,女媧就是風氏,本名風裡棲,是大地之神,創世之神,造物之神。
"我記得翟靜曾經說起過,月兒本就應該姓李,但她還有一個姓氏。"
"她就姓風。按照你給她起的名字,她又叫風馨月。自然,傳說始終是傳說,但作為我們這一支從上古時代就流傳下的血脈。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所以,從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們就一直跟這片大地上的每一個國家保持著密切地往來。"
聽她這樣說,李巖就忍不住一陣嘀咕"力氣大,牙很好,身體倍兒棒,還總是可以在無聲無息間弄壞老爸的皮帶和褲子,似乎還有某種類似於魔法的能力。"
"月兒是目前最強大的一任候補巫祭。兩萬多年來,從來沒有比月兒更加優秀的巫祭了。或許就連傳說中的女媧神祗都比不上。"
"怎麼造成的?"
"你!"
"我?"
"我沒有特殊能力。"對此李巖非常清楚。
"你沒有特殊能力,但卻相當於催化劑,讓月兒的能力達到了最大化。"
"那月兒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忽然有個女兒?"
這也是李巖覺得有點匪夷所思的事情。
明明什麼都沒有過,卻莫名其妙地有了個女兒,雖然李巖自己也非常喜歡,從不排斥,但月兒的真實來歷,他卻需要弄清楚,要不然肯定會鬱悶很久。
"記得你在幾年前的時候,跟一個叫季敏的女人,因為懷疑自己,所以檢查過一次麼?"
"哦..."李巖恍然大悟。
怪不得月兒會忽然出現,看來就是那時候在醫院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吧。
"現在知道了吧!你放心,今後不會在莫名其妙地出現孩子了。"
"那你..."
"我是風雨瑤,我是景祆教的巫祭,祝由巫術的傳承者,月兒的媽媽,你的妻子。"
"怎麼可能?"李巖看著她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過幾天我們就去登記結婚吧。"
說起結婚的事情,風雨瑤臉上竟然沒有絲毫扭捏之色,反而一臉坦然。
"不可能,就算你是月兒的媽媽,我也不會跟你結婚。我並不喜歡你,甚至根本不瞭解你。"
"沒關係,結婚之後,我們可以慢慢瞭解。"
"我有喜歡的人。"看了看風雨瑤,李巖皺著眉頭說道。
"沒關係,只要你跟我結婚就可以。"
"我都不喜歡你,結什麼婚?"
"不用喜歡不喜歡,只要結婚就好。你要知道,我們倆結婚是最適合的。也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幸福,我也能得到幸福。要不會害了別人,也會害了自己。"
"信你才有鬼。"
如果不是月兒在她懷裡,李巖真想轉身就走。
"你相信命運嗎?"風雨瑤忽然這樣問道。
"我不信。"
"那你身邊的那些人又如何解釋?"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註定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翟靜應該也跟你說過這樣的話吧。命運是註定的,看似巧合的事情,其實是早已經註定的必然。"
"這...她確實是這樣跟我說過。"
"這就是你的命運,你跟我結婚是註定了的,不管是在什麼時候,這就必然。哪怕你現在不想,今後也會。"
"我記得你以前是不願意跟我見面的吧!"李巖話鋒一轉,忽然說出這樣的話。
"因為我覺得到時候了。"
"我還是不喜歡。"
"不喜歡也不打緊,以後你會喜歡的。"
"李巖..."雲彩兒被李嫣霞推著,停在小樹林外面,對著李巖叫了一聲。
"不好意思。我的愛人,在叫我了。"
李巖伸手從風雨瑤懷裡,把月兒抱過來。
對此,風雨瑤並沒有拒絕,反而說了一句"佛曰:眾生皆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放不下。你的路還沒有走完,希望你能走過去,不要傷害了這個女人。"
"我知道。"
"嗯!"
風雨瑤點點頭。
最後看了一眼風雨瑤,李巖抱著月兒,轉身走出了樹林。
"她是誰?"雲彩兒看了看站在樹林裡的風雨瑤,好奇地問道。
"一個朋友。她找我有事請商量。"
"哦?"
雲彩兒看了看李巖,又看了看風雨瑤,眼中有些狐疑。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回去?是去看陳娜嗎?"
"她..."李巖頓了頓,點點頭"嗯,就是她。"
遠在數百公裡以外的陳娜,穿著婚紗坐在輪椅上,懷裡抱著一個帶著紳士帽的,穿著黑西裝的布娃娃。
神色痴呆地看著小花園裡不斷打鬧,或者哭喊不停的朋友。
"娜娜,快來吃東西了。"一個護士端著飯菜走過來,對著陳娜笑著說道。
"噯?牧陽,你來啦?"
陳娜神色呆滯,眼睛完全沒有焦距。
"牧陽沒有來哦。她去給你買東西了。"
"那牧陽什麼時候回來?"
"只要娜娜把這些飯菜吃掉,他就會回來了。"
"嗯!娜娜是最乖的,娜娜等著牧陽回來。"
誰也沒有看到,在大樓裡正有幾個人看著這一切。
"李巖,你說陳娜還能不能好起來?"扭頭看著身後的李巖,雲彩兒低聲問道。
李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搖搖頭"不知道,或許可以吧!"
說到這裡,他不禁想起了幾天前風雨瑤對他說過的話。
佛曰:眾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放不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