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陶倩靠在沙發上,抬起眼皮,看看李巖。
雖然只說了一個字,但語氣中的懷疑,卻能輕易聽出來。
對她這種態度,李巖並不惱,然後笑著問道"是啊!就是我,怎麼?你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根本沒往這方面想過。"
"你不知道並不代表我辦不成!這事情就交給我吧,反正對你又沒有什麼損失。"
"嗯!"輕輕地點點頭,陶倩的神色有些蕭索。
"快回房睡覺吧,熬夜太不好了。"
"那你為什麼不睡!"
"我是睡不著。在被窩裡抱著月兒睡了很久,就是閉不了眼睛!"
"是因為換了新地方嗎?沒關係,很快就能適應了。"說著,陶倩拿過一個印著小黃鴨的抱枕,抱在懷裡。
"或許吧!反正怎麼都睡不著。"
"我陪你吧!方正我也是睡不著才這樣的。"
"啊?"李巖想不到陶倩居然會這樣說"算起來,現在是我在陪你吧!怎麼就變成你陪我了?"
"哎呀!別管那麼多就是,反正我們倆都睡不著,聊聊也行。"
"也好!就聊聊吧!閒著也是閒著。"
兩人就這樣東拉西扯了很久,直到凌晨兩點過,兩人的睡意陸續出現。
可以看出,雖然已經很疲憊了。但陶倩的興致依舊很高。
李巖心裡很清楚,其實她這是在害怕。
就算再怎麼看透生死,要說不怕死亡,那是騙人的。
況且她的情況太過可怕。
病毒每時每刻都在侵蝕著她的身體。
陶倩很擔心,一睡下去自己就再也無法醒來,或者醒來的時候,自己的樣子變得自己都不認識了。
這種情況正在漸漸出現。
雖然每天的變化都只有一點點,卻依舊非常可怕。
"我去睡了!明天記得叫我。"
"嗯!去睡吧!"
站在陶倩的房間門口,李巖點點頭。
透過橘色的燈光,他清楚的看清了房間裡的樣子。今天下午的時候還沒注意,但此時也不算太晚。
這是一間以黑白二色為主色調的房間。
顏色對比非常強烈,同時也帶著一股暮氣沉沉的感覺。
屋內的裝飾反映著有一個人的性格特點和內心世界。
或許她陶倩的內心就是這樣的。
黑白的佈局,映襯著橘色的燈光,彷彿年代久遠的老照片,微微泛著黃。
好似厚重的時間沉凝在上面,再也洗不掉,消不去。
"再見!"
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陶倩換換地關上房門。
彷彿瞬間將她自己關在了不見天日的鐵窗中。
那是屬於她自己的世界。
沒有人欺負她,也沒有不用帶著厚厚的面具,露著虛偽的笑容,去迎奉別人。
或許只有在那樣的地方,她才能找到一點點內心的慰藉。
看著緊閉的房門,李巖愣了半晌,然後才重重地嘆了口氣,良久才走進自己的房間裡。
陶倩關上門後,她並沒有直接準備睡覺。
而是靠在門上看著佈滿了黑色與白色線的天花板。
雙腿漸漸失去力氣,陶倩一點一點地順著門板滑坐在地上。
蜷起一條腿,額頭靠在膝蓋上。
陶倩輕輕笑著,卻又有淚水掉落下來,不知到底是悲是喜。
清晨如期來臨。
隆冬的天氣在把樹梢上那些倔強的樹葉凍落不少。
白楊已經光禿禿的了,只有黃色的銀杏葉,還迎接著冰冷的晨風。
寒風冷冽如刀,每次吹過,都會剪下下無數蒲扇般的葉子。
這些葉子隨風飛舞,掉在陽臺上,掉在小河裡,掉在小路上,鋪砌一層金黃。
趁著做早飯的空擋,李巖站在陽臺上,看著外面的景色"看來保潔阿姨她們今天又有得忙了。"
那些銀杏葉太過調皮,像是不讓人省心的小月兒,總是會把地面弄得亂七八糟。
"爸爸...爸爸..."月兒穿著鬆垮垮地小衣裳,踩著印有草莓圖案的小襪子,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一邊揉眼睛,一邊找爸爸。
這房子變大了。
月兒不是很熟悉,她緊張地不敢亂跑,只好站在門口不斷呼喚著。
迅速走到廚房裡看看正在熬煮的米粥,隨後馬上走出來,幾步衝上二樓。
抱起月兒就向房間裡走去。
複式的別墅,客廳很大,房子很多。所以普通的空調都不會安裝在大廳裡,而是使用家用中央空調。只是李巖這時候沒開空調。
大廳裡的氣溫可要比房間裡冷多了。
雖然月兒的身體很好,從來沒生過病,但她這樣卻還是讓李巖擔心不已。抱著月兒迅速鑽進被窩裡。
"咯咯..."
這就像是個遊戲一樣,逗得月兒咯咯直笑。
摸摸月兒的額頭,察覺沒有什麼異樣。李巖這才松了口氣,開始給她穿衣裳。
"小墩,你起來了嗎?"李嫣霞的聲音傳來,然後就見她推開門走了進來。
"嗯!起來了!正在給月兒穿衣裳。"
"月兒也醒了?"
"是啊!這丫頭看樣子是剛剛醒來,沒見到我,就出門到處找。"李巖一邊給月兒穿衣裳,一邊說道。
"這丫頭,看樣子是一刻也不願離開你了。"
"要不讓她跟你睡幾天?"
李嫣霞是搖搖頭,直接拒絕"算了吧!讓她跟我睡,晚上準會鬧個不停。"
事實上月兒並不是沒跟她睡過,而且不止一次。
只可惜每次開始的時候都好好的,但半夜醒來的時候,這丫頭就會死活要找爸爸,不給爸爸就不睡覺。
有好幾次都折騰得她睡不好。
無奈,只好讓她繼續跟著李巖睡覺。
好月兒現在還很小,以後長大了肯定是不行的。
"來!站起來,爸爸給你穿褲褲!"
到了如今,月兒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穿著尿不溼之外,平時已經不穿尿不溼了。因為月兒要便便的時候,知道給爸爸或者小姑婆說。只有晚上的時候,還需要尿不溼幫助,不然這小家夥準會尿床。
所以褲子也不再是以前那種會凍到屁屁的開襠褲。
剛開始的時候小家夥還不願意呢!因為在她看來,這種褲子太不方便。
李巖好說歹說,才讓月兒接受了這種褲子。
軟軟的褲子,白白的毛衣,小小的兔子斗篷,月兒穿上這些過後,總是顯得很可愛。
照例把月兒抱起來遞給小姑,讓她帶著月兒洗臉刷牙。
如是平時,李巖或許會直接去廚房,但從今天開始他多了個工作。
"咚咚...咚..."
伸手敲響陶倩的房門。
一連敲了好幾次,房裡才傳出陶倩的聲音。
"快起床了。"
"哦!知道了!"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雖然陶倩在房間裡說得很大聲,但傳出來的時候,卻還是細微的幾乎聽不清。
"你快點,早飯要做好了。"
說著,李巖轉身走下樓。
房間裡,陶倩從枕頭下掏出一面小鏡子,然後對著自己看了看。
昨天的容貌總是要比今天老一分。
只是她的情況則更加可怕。
燦爛的鮮花以一種令人震驚的速度枯萎著。
這是病毒在吞噬著她的生命。
當生命快要終結的時候,她的樣子將更加可怕。那時候恐怕誰也不認識她是誰。
陶倩在房間裡猶豫了很久。
有好幾次她都想直接穿起衣裳就這樣直接走出去。
可沒到最後關頭她又猶豫了,重新倒進被窩裡,把自己緊緊地裹起來。
"小墩,今天吃什麼?"李嫣霞帶著月兒在洗手間旁邊洗漱池梳洗著,還不忘問問李巖今天的早餐。
這是她習慣,每天都會問問他近乎同樣的問題。
"皮蛋瘦肉粥、雞蛋、南瓜餅、大白菜和燻肉。"李巖做的早餐總是豐盛得很,但分量不多,都是根據需要而定量製作的,極少時候會有剩下。
"哦?"李嫣霞笑著說道"小墩?我覺得你去做保姆絕對很賺錢。每次早餐都能做得這麼豐盛,午餐和晚餐也很好,味道更是堪比酒店裡大廚。這麼好的手藝,想不賺錢都難。"
"要不是為了月兒,我才不會做這麼好。我以前一個人的時候,早上都是隨便吃點東西。只有開始養月兒這個小吃貨過後才開始這樣做的。"
"這麼說來,我還沾了月兒的光?"
"這是肯定的!"說著,李巖把捏好的南瓜餅放進油鍋裡炸,在哧哧的聲音中,摻了糯米粉的南瓜餅一點一點脹大,直到變得圓溜溜黃澄澄的才停下。
"月兒,今後可要你爸爸多做點好吃的,讓小姑婆也跟著沾沾光!"
李嫣霞笑著對月兒說道。
"噯?"月兒根本搞不明白這其中的因果關係,滿臉疑惑地歪著腦袋看著她。
正疑惑間,熱乎乎的毛巾就貼在了她的臉上。
"唔...唔..."
小家夥哼哼唧唧地嘟嚷著,似乎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怎麼了?月兒委屈了?"正巧,在這時候,陶倩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順著樓梯,不急不緩地走進客廳裡。
李嫣霞搖搖頭"沒有!這丫頭怕黑,每次洗臉的時候都會這樣。"
"洗個臉都怕?"
"要是不怕的話,她也不會這樣了。"
"你醒了?"南瓜餅不多,僅僅只有六七個而已,多了吃不了,所以李巖的事情很快就做完。端著黃橙橙的南瓜餅走了出來。
"嗯!"
"我還以為你還要在床上賴一會兒呢!"李巖笑著說道。
說話間,他的目光不經意間在陶倩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開始還沒注意,但這時候他卻注意到了一個明顯的不同。這不僅僅是因為陶倩沒有化妝,更因為她的臉色。
陶倩此時心裡非常敏感,雖然李巖的目光只在自己臉上停留了一下,但她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
捋捋散亂的長髮,她有些尷尬,有些失落,有些驚慌地問道"我...我現在是不是很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