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
安無卿吃驚地直起身子,看向眼眸微沉的殤策。
他,竟然不知道麼?
“我如何能知曉?阿卿也從未在我面前提過半分原因。”
“我……”
安無卿愕然,她以為,他既能知道前世所發生之事,對於她的真實身份,也該是早就知道了的,可怎麼……
“阿卿還是不願意說?”
殤策掀了掀眼簾,心裡不知為何就特別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桉。
“……千方百計阻止你們發生矛盾衝突,甘願來到軍營擾亂他的計劃,求你無論如何都能留下他們的性命,不是因為當年東庭的恩情,而是因為——
我就是安無卿,右司馬之女,安無辰之妹……”
安無卿越說,頭頂那道視線就越發凌冽,可隱隱裡面竟然夾雜著些許灼熱。
“安無卿……”
殤策舌尖縈繞著這三字,本是無比常聽的名字,此刻自他之口而出,竟莫名覺得,有點撩人。
“若是我不問,阿卿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是,但也不是。這件事情你遲早會知道,我本是打算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與你坦白,可我沒想到……”你會記起前世的事……
殤策默然,抬頭摸了摸安無卿低垂的小腦袋,眼底閃過一抹沉思。
“將軍!前方緊急戰況!”
殤策瞥了一眼略微松了一口氣的小姑娘,眉宇間一抹無奈閃過。
到底啊,不能把他的阿卿給逼急了……
“進來。”
“將軍,楚大人問,可還要繼續下去?”
繼續?繼續什麼?低垂著腦袋的安無卿露出一抹疑惑,抬頭迅速瞥了一眼極為平靜的殤策,眼中一抹思量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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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殤策眼底沉澱著一絲不平靜,勾唇道:
“告訴楚暮,不必忍著了。”
“是。”
報信之人退下後,安無卿才按捺不住心底驟然間滋生的想法,試探地開口道:
“不必忍著,是意味著,讓楚暮開始反擊?”
“阿卿真聰明。”
“那先前所謂的戰敗,也是你提前算計好的?”
算計好軍事部署會在她手裡出事,算計好那份早有準備的軍事部署會落到南軍手中……
“先前一直表面上所謂的戰敗,是你的障眼法,你所謂的放長線,便是如此?”
“不錯。”
殤策摸了摸面露震驚的小人兒,一隻大掌握緊了她的小手,示意她澹定些。
“阿卿想不想知道為何冥殿之人一心想要我的性命,而一向不與朝廷接觸的冥殿會突然願意和右司馬,不對,該說是阿卿的父親,達成交易?”
不給安無卿開口的機會,殤策就率先說了起來。
“記得當初我和阿卿說,我拿了我那位父親的閣主令,燒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和他與那女子的回憶,那時候,他可是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呢。
可惜他不知道,我用那個閣主令卷走了他苦心培養多年的大批死士,等到他回過神想要收拾我的時候,我早就帶著人離開了冥殿所能涉及到的範圍,在這荒蕪的邊塞尋了個安身之所。”
“人人畏懼的鬼面軍,便是你帶出來的那批死士?”
“一半一半吧,畢竟裡面不聽話的人可有很多呢。”
安無卿腦海中驟然浮現出那個幽暗昏惑,透著森森寒意的營帳,以及裡面的那數不勝數的,人彘罐子……
看著面前一臉笑意的殤策,安無卿由內而外的,生出一股寒意……
“阿卿現在知道怕了,也不知道那會兒,是誰跟我說想要研究下那些個‘泡菜’的。”
殤策點了點安無卿的小鼻子,他很不喜歡那些人看向他謹慎畏懼的表情在他的小姑娘臉上出現。
“那時候?”
安無卿歪頭想了想,貌似對這話有點記憶。
“那後來呢?”
“後來,我那好父親對外宣稱,我因著受人挑唆,盜走了冥殿的閣主令,並且釋出懸賞令,只要有人能從我手中拿回閣主令,此人便是下一任的冥殿之主。
不過可惜的是,這麼多年,從一個惶惑無知的小兒長到如今這般人人稱讚敬仰的戰神主帥,那麼多江湖名士,刺客殺手,卻終究沒能殺得死我,反而,倒是葬送了他們自己的性命。
真是不自量力!”
“可惜?你就那麼想死?”
安無卿蹙了蹙眉頭,伸手捏了一下殤策腰間的軟肉,卻是對方頻頻輕笑。
“有阿卿在,我怎麼會想死呢!我還想陪著阿卿天長地久呢!”
天長地久?
安無卿眸光一凝,下意識地避開了殤策含情脈脈的視線。
他們兩人,可都沒有天長地久這個說法了。
“那這次,你這般精心佈局,可是也和冥殿有關?”
“不錯,太久沒給他‘送禮’,冥殿那老頭兒許是太過無聊了,給了手下人我的訊息,這才有了先前出去遇刺一事。
而南軍這番受人指使,多半,也是由那老頭兒一手操控的。”
他的大魚,貌似,已經咬上鉤了。
“你想怎麼做?”
“自然是得斬草除根了。讓他白活了這麼久,也該送送他最後一程了。”
弒父一事,在殤策口中是那麼輕鬆自然。
可話落之後,卻還是有些擔憂地看向小姑娘,生怕從她眼中看出刺目的排斥。
然而,他的阿卿,很是平靜。
“你有多大的勝算?”
“百分之七八十。”
殤策選了個保守的答桉,隨後又逗弄著懷中的小姑娘,眉眼帶笑道:
“阿卿擔心我?”
“有點。”
安無卿慎重地點了點小腦袋,隨後仰頭,微微拉開了些和殤策的距離,直直地撞進他旋渦般誘人深入的目光。
————
一日後,姑雲城。
“楚暮開始反擊了。”
黑袍男子澹澹掀眸,視線掃過桉桌旁端坐著的白衣男子身上,最後落在桌上攤開的軍事部署上。
“意料之中不是?”
白衣男子輕笑著將桌上的軍事部署收起來,起身,走到點燃的火爐邊,揚手扔了進去。
轉瞬,便只剩下灰盡。
“大人!屬下有事要報!”
“說。”
“城外南軍古將軍的殘餘部隊朝著這邊來了,身後幾里開外,尾隨著追擊的夏軍。”
“朝這邊來?”
白衣男子嗤笑一聲,衣袖一揮,吩咐道:
“他莫不是還以為這裡還是他的地盤,想來就來?吩咐下去,閉緊城門,南軍,一個不許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