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海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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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自古無平靜,暗起波瀾怎是息?

有這樣一座山莊,名為“四海”,佔地遼闊富麗堂皇,就其規格而言,已是違背了當朝律法規定的建制。

江湖,一直都是朝廷在意卻不太重視的地方,直到十年前的那一場武林大會,以及隨之而來的武林浩劫。

上一位武林盟主無意中得到了傳說中的奇寶“冰魄”,這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奇石,武林十大秘寶之一,若鑄成兵刃可寒封方寸天地。

江湖人,最好名望,哪怕他已經是威震一方的武林盟主,還是忍不住拿冰魄出來顯擺。

於是他在武林大會召開之際,順便擺了“冰魄會”,讓前來參會的武林同道見一見這傳說中的神石,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結果,武林大會那天跑來一個魔童,一天之內殺光了三教九派的所有精銳,奪走了神石冰魄。

沒人知道那魔童是誰,都稱呼他為“天魔童子”,三教九派倖存下來的人都不敢提起那一天,那一次武林大會成了整個江湖的禁忌。

正道式微邪道自然是坐不住的,邪魔六派匯成天魔教,奉“天魔童子”為主,橫掃中原各派欲要一統武林。

而就在這時候,一個男人站了出來,整合正道殘餘勢力組成武林盟,抗擊天魔教的肆虐,為武林正道求取一線生機,他便是四海山莊的莊主武無敵!

這一戰持續了整整五年,江湖紛爭甚至驚擾到了朝堂,大軍壓境險些將正邪兩道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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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場江湖浩劫有些虎頭蛇尾,卻還是讓武無敵積攢了無與倫比的聲望,他被三教九派尊為武林盟主,四海山莊也被尊為天下第一莊。

江湖得意朝堂遭忌,一場江湖紛爭讓當今天子意識到了危機,武無敵振臂一呼便有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紛紛響應,他若造反便是燎原之火。

於是一道聖旨傳出了皇宮,賜婚武無敵迎娶長平郡主,以示皇朝對武無敵此次英勇表現的褒獎。

武無敵曾有過一個妻子,只是五年前便死於一場惡疾,他曾立誓不再娶妻,可是皇命難為。

這是一條毒計,若他接旨成了皇親國戚,與江湖難免多出一絲隔閡,他若抗旨不遵,直接抄家滅門!

他沒的選,四海山莊上下六十二口,其中之一還是他的親兒子,哪怕世人冷眼看他,這個四十歲的男人也只能迎娶才十六歲的長平郡主。

不過他始終守著最後的底線,數年來與長平郡主相敬如賓,不曾越過雷池一步。

於是就有了如今的四海山莊,規模之巨遠超皇朝禮制,卻無人問也無人管。

今夜月色正濃,一輪皓月懸掛於高空,宛若皎潔玉盤散發柔和光芒,群星暗然失色難與之爭輝。

武無敵年已四十有五,還算壯年之齡,望著天空明月許久終於發出一聲輕嘆:“距離上一次武林大會已經十年了,這武林盟主的位置也該交出去了。”

他身後是花園的涼亭,亭子便叫“望月亭”,是他親手所建,紀念亡妻尹月仙。

此時廳內有佳人在座,面容秀麗儀容端莊:“夫君,今夜風涼,還是在亭內喝一壺溫酒,便回房休息吧。”

武無敵回首輕笑,雖然人到中年卻還是雄風依舊:“無妨,今夜月色怡人,我還想再多呆一會。”

隨後他對一旁伺候著的丫鬟吩咐道:“先送夫人回房吧,別讓晚風侵了夫人的身子。”

長平郡主也不拒絕,起身行禮舉止有度,雖然她沒想過自己會下嫁一名江湖莽漢,但這幾年相處下來,她便發現武無敵是大丈夫、是真豪傑。

才出花園,便有一名英武青年與她錯身而過,長平郡主下意識的轉身喚道:“諦兒。”

可那青年毫無停留之意,徑直走入花園之中,長平郡主見狀只是微微搖頭,五年了,他還是不認自己這個姨娘。

花園中,武無敵微微側目,眼中目光變得比月色更加柔和:“諦兒,今夜難以入眠?”

青年不是別人,正是武無敵與髮妻尹月仙的兒子武諦,雖然出生在江湖中聲威最盛的四海山莊,但武諦卻不是什麼武林高手。

他天生經脈有缺,雖不至於體弱多病,但在武道一途註定難有建樹,雖然也習武強身,但僅僅侷限於外家招式。

此時他面帶怒色,毫無父子之別的盯著武無敵質問道:“你讓那個女人進望月亭了?”

“五年了,你還不能接受她成了你的姨娘?”武無敵心中無奈,他是武林盟主又如何?連家務事都解決不了。

武諦神色更怒:“你這為老不修的傢伙,娶一個只比自己兒子大一歲的女人,虧你還說的出口!

姨娘?我只有一個親孃,而她已經死了!永永遠遠的死了!你這個騙子!”

武無敵還欲說話,武諦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既然這望月亭是為了我娘蓋的,就不該讓別的女人進去,明天你就把它拆了!”

“好。”武無敵沉默片刻,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後也只是吐出一個好字。

見武諦轉身要走,武無敵又出聲將他叫住:“諦兒,這一次為父召開武林大會,便是要金盆洗手不再當這武林盟主。

這一次江湖各派俠女豪傑都要前來觀禮,若是遇上心儀的女子便告訴為父一聲。”

武諦聞言面色一寒,目露兇光:“告訴你?等你再派人去砍了她的手腳,挖了她的雙眼麼?”

見武諦這般反應,武無敵並不意外:“這不一樣,兩年前那個女子乃是天魔教的臥底,她接近你是別有所圖!”

“可我心動了!”武諦恨恨的最後放下一句,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心中的恨太多了。

武無敵在晚風中站了許久,直到一絲涼意湧上心頭:“真的老了啊。”

他轉身走進亭內,那一壺溫酒早已涼透,撇去壺蓋一飲而盡,旁邊的兩隻小酒杯顯得格外多餘。

最後一滴酒水入喉,武無敵打量起這望月亭的每一個角落,一磚一瓦都是他親手所蓋,承載著他與尹月仙美好回憶。

不知不覺的,他的眼中泛起了淚光,從那一次意外相遇開始,回憶一幕幕的閃過,直到她惡疾纏身臥病在床。

四海山莊當時雖沒有如今這般顯赫,但也是名鎮一方的江湖巨擘,他散盡萬貫家財只為求一良方,可惜命有定數。

尹月仙死去的時候是在他的懷裡,年僅十歲的武諦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永遠的閉上了眼。

武無敵心中的悲傷讓他忘記了一切,眼中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最後打溼了尹月仙的衣衫。

鐵漢也有柔情,男兒不是無淚,他渾身顫抖抱著懷中再無聲息的妻子,那一刻他的天便塌了。

那一刻他心如死灰,幾次想要自我了斷,卻都被山莊之中的高手攔了下來:“莊主!夫人雖然已經不在,但少主尚且年幼,你怎麼就捨得撒手人寰啊!”

再後來,武林大會慘桉震驚江湖,天魔教縱橫肆虐,武無敵內心悲痛無處宣洩,索性便將天魔教做了發洩物件。

一戰五年,整整五年的時間他都沒有回過四海山莊一次,他怕勾起自己最不願意面對的回憶。

也正是這五年,他沒有陪在武諦的身邊,讓他同時失去了母愛與父愛,在他幼小的內心中埋下了憎恨的種子。

在武諦的記憶中,母親剛剛亡故父親就離家不歸,好不容易盼望到他回來的時候,卻帶著另外一個女人,一個年輕、漂亮、尊貴的女人。

武諦快要瘋了,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難道父親離開這麼久就是為了這個女人嗎?難道母親的死,父親就毫不在意嗎?!

武無敵怎會不知道武諦心中所想,可他能如何?聖旨是當今天子的陽謀,接則苟活,不接則九族全滅。

他可以去死,愛妻亡故生又何歡?可四海山莊幾十口人啊,自己的兒子才十五歲啊!

望月亭中,武無敵的回憶戛然而止,神色落寞一聲輕嘆:“拆了吧。”

話音落下之時,四道黑影從花園角落之中衝出,同時擊出一掌狠狠的拍在望月亭四根支柱之上!

這四人實力不俗,各個都是成名許久的高手,後拜入四海山莊之內,只需聽武無敵一人差遣。

支柱應聲而斷,亭頂轟然墜落,武無敵卻沒有半點閃躲之意,抬手轟出一掌直接將亭頂震的四分五裂。

他起身從望月亭廢墟之中走出,對四名高手說道:“天亮之前叫人清整乾淨,明天開始我不想再看到半點與望月亭有關的痕跡。”

“是!”四人齊聲應道,隨即消失在夜色之中,武無敵神色肅穆不怒自威,最後看了一眼天上明月,便抬步離開。

武諦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吹滅油燈後卻沒有躺到床上,反而是鑽到了床下,翻開一塊石磚,下面竟是暗藏機關!

用力將機關按下之後,一陣輕微的機擴聲響起,他一旁的地面緩緩裂開,在他的房間之中竟然有一條直通底下的密道!

一路走去,通道之中竟然嵌滿了夜明珠,每一顆都價值連城,將本應幽暗的通道照的如同白晝通明。

通道的盡頭是一間密室,四顆如人頭大小的夜明珠嵌在頂部,讓室內比通道中更加明亮,還未進入密室之中,便已經感到寒氣森森撲面而來。

密室不大,其中放置一塊巨大的萬年玄冰,在玄冰之上躺著一人,一個面容溫婉的女人,神色安詳彷佛睡著了一般。

武諦趴在玄冰上,神色悲涼的看著冰上女子:“娘,孩兒又來看你了,今天我又跟他吵架了,他竟然讓那個女人進了望月亭裡!

娘,我知道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山莊,都是為了我,可是他現在變了,他已經快要把你忘了。

娘,他還讓人殺死了小柔,我知道小柔是天魔教的人,可他為什麼要用那麼殘忍的手段!

娘,我現在就快瘋了,我究竟該怎麼辦才好?我好恨啊,恨自己怎麼這麼沒用啊!”

尹月仙安靜的躺在那裡,嘴角間帶著若有若無的輕笑,可惜她沒辦法回答武諦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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