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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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將見到猴哥的那一刻,唐三藏反而變得踟躕起來。當然了,這不是說他不願意見到猴哥。

怎麼說呢?

應該說,正因為唐三藏意識到,原本只存在於二次元的偶像即將變成真人出現在他面前,那種激動,又有些忐忑的心情,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了。

他看著跪倒在地上,明顯害怕著什麼的白馬,忍不住蹲下身,同它對視了起來。

好一會,他小小聲地道:

“我要見到他了。”

白馬:“……”

還好此時這裡只有唐三藏一人,白馬只是個還沒開智的普通動物。否則任誰看到個和尚捧著臉,臉上還帶著點淺淺紅暈時,就算這和尚長得好看,只怕也忍不住懷疑這和尚是不是吃了什麼不太乾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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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因著還記得猴哥被壓的事情,唐三藏很快回過神來,下了決定,不再猶豫。

他站起身,先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確定沒有出現什麼褶皺後,又拍了拍臉,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淺淡微笑,自認為形象應該還算不錯後,便將白馬身上的韁繩繫到樹身上,然後轉身朝著五行山走去。

越走,唐三藏並未發現自己腳步越快,他的心跳也開始加速。

直到他看到了猴哥。

只見那匣狀的岩石間,露著一個猴子腦袋,樣子十分狼狽,不僅頭頂上長著苔蘚薜蘿,鬢邊到處都是茂密的青草,還可以看到那厚厚的沙塵汙垢,只有那一雙靈活轉動著的金睛火眼十分顯眼。

唐三藏呼吸一窒。

猴哥看到唐三藏時,眼神發亮,連忙道:“師父,你終於來了!”

唐三藏沒回答,他只是站在那裡,定定地看著猴哥。

猴哥轉了轉眼珠,雖然有些不明白唐三藏這反應是什麼原因,但被壓了幾百年的他繼續道:“師父,快來救我,等我出來,保你上西天去也!”

唐三藏終於動了。

他邁步走了過來,猴哥眼露喜色,卻發現唐三藏蹲在了自己面前,伸出了手。

猴哥:“師父,你……”

猴哥話突然頓住,只因面前這和尚不僅把手放到了自己耳朵上,還……還捏了捏?

猴哥:“??”

下一秒,猴哥便看到面前這和尚臉上露出了一種難以描述的微笑。

其實猴哥的耳朵捏起來觸感一般,畢竟再怎麼說,那上面還堆著幾百年的時光裡留下來的汙垢。

但是這對於唐三藏來說,重點不是觸感,而是他捏到了。

他捏到了!

他捏到了齊天大聖的耳朵!

齊天大聖是真的!

唐三藏內心小人在尖叫,只勉強控制住了臉上表情。

猴哥被唐三藏的操作弄得有點兒懵,他正懷疑著是不是菩薩玩了他,給他找了個腦子可能有毛病的和尚時,就聽到了唐三藏開口了。

“我聽人說過,你是幾百年前被壓住的神猴。不過你為什麼要叫我師父?”

還好,看來不是個傻的,猴哥想。

“你可是東土大王差往西天取經去的麼?”猴哥說。

唐三藏只覺猴哥一舉一動都頗為可愛,面上矜持著點點頭,“正是。”

“那你便是我要找的人,”猴哥道,“我是五百年前那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只因犯了誑上之罪,才被佛祖壓在此處,不久前那觀音菩薩路過我這邊,同我聊了幾句,他告訴我不久後有個取經人將往西天拜佛,且能救我脫身。你若救了我,我便做你徒弟,保你一路平安。”

說完,猴哥便盯著唐三藏臉色,想要看他神情變化。

唐三藏正在走神。

他內心小人在聽完猴哥這些話後,早已捧著胸口,連帶紅暈倒在了地上,連原本成為了那西遊裡唐和尚的怨念也沒有了。

畢竟這可是活生生的猴哥出現在他面前,跟他說著西遊裡初見時的臺詞。

而且他還捏了猴哥的耳朵……

“師父……”

“師父?”

“師父!”

被壓著的猴哥轉了轉腦袋,看著這和尚神魂天外的模樣,再一次懷疑起那菩薩是不是在玩弄他。那觀音菩薩把取經說得那麼高大上,結果來的這取經人,腦子看著好似有些毛病。

唐三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偶像眼中已經形象岌岌可危,他被猴哥喊回神來,立刻迫不及待地道:“那我該如何救你出來?”

說到自己最急切的話題,猴哥也顧不得再想唐三藏是不是哪裡不對了,他轉了轉腦袋,火眼金睛盯著唐三藏,“好說,只要你上山把如來的金字壓帖揭起,我就出來了。”

唐三藏內心小人再次捂胸。

感覺就像是童年夢想得到了實現一樣,人生圓滿了!

“我知道了,”唐三藏道,“我這就給你去把那字帖揭起。”

猴哥眨了眨眼,“多謝了!”

唐三藏神色嚴肅點頭,“不用謝。”

猴哥:“……”

唐三藏表情一本正經。

猴哥:“……師父,你能松了那手了嗎?”

唐三藏戀戀不捨地收回手,這才站起身,看向了面前這五行山。

五行山很高,也有些陡,不過還好,對於唐三藏的身手來說,倒是算不得什麼難事。他藉助著藤蔓攀附上去,很快便到了那山頂,一眼便看到了那四方大石,還有那石上閃爍著金光的字帖。

字帖上寫著六字真言,唐三藏看過去時,只覺心神一震,有種恍惚間看到了佛祖的錯覺,再一眨眼,眼前依舊只有那金帖。

他輕呼出口氣,又吸口氣,來回幾次,才緩下自己略有些激動的心情,走上前去,輕輕一揭,便取下了那金帖。

下一瞬,帶著陣陣清香的風不知從何颳起,唐三藏手指一鬆,那金帖便被風刮著向上飄舞。之後又憑空出現一道聲音,自稱是那監押大聖者,如今大聖難滿,他也帶著這封皮去見如來了。

這話傳入唐三藏耳中,又很快從另一只耳朵溜走,根本沒被他在意。此時此刻,唐三藏滿心只有一個想法:

猴哥要出來了!

出來之前,猴哥還十分貼心地提醒了唐三藏記得走遠點,免得被他出來的動靜驚擾到。唐三藏退了一段距離後,又被猴哥提醒著不夠遠。一直到唐三藏退到了他系著白馬處,根本看不到五行山時,才終於沒再聽到猴哥的提醒聲。

之後只聞得一聲巨響,地裂山崩,就算是唐三藏此刻所在的地方,地面也微微顫動著。

等到動靜停了,沒多久時,渾身溼淋淋似乎是在哪洗了個澡的猴哥從天而降,落到了唐三藏面前,對他拜了拜,“多謝師父!”

唐三藏還沒開口,身後又是撲通一聲。

回過頭時,不出所料,白馬又跪了。

“大概是因著我曾做過弼馬溫的緣故,它才如此怕我。”猴哥走到白馬面前,拍了拍它,回過頭來對著唐三藏道。

唐三藏對自家白馬時不時就跪地的行為已經習慣了。他看著猴哥,其實很想直接開口叫上一句齊天大聖孫悟空。只是還未開口,理智讓他想起來自己這個時候理應還不知道猴哥名字,所以按捺著心情,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法名孫悟空。”猴哥道。

“我可以叫你悟空嗎?”唐三藏微笑,“我法號玄奘,唐皇賜我雅號三藏,你可叫我玄奘或三藏。”

“師父想叫甚都行。”猴哥撓了撓臉頰,對稱呼這事並不在乎。

唐三藏搖了搖頭,“其實你不必叫我師父,我只不過是順手揭了那字帖罷了,算不得什麼。”

他說完,眼眸彎著,看著猴哥。

他畢竟不是那電視劇裡的唐三藏,因著手無縛雞之力,對徒弟的武力保護需求極為迫切,比起被猴哥叫做師父,其實唐三藏更希望成為猴哥的朋友。

猴哥反而面露難色,撓了撓下巴,“不成,老孫我畢竟答應過那菩薩,且在你救我時下過承諾,”他說著,抬頭眨眼,看著唐三藏,最後語氣堅定,“老孫我說話算話,既已開口,便得做到!”

唐三藏眨了眨眼,終於剋制不住心癢難耐,嘴巴不受控制地道:“其實比起你認我做師父,有一件事,倒是我頗為想做的。”

“什麼?”

唐三藏輕咳,他右手伸進左手袖子裡,看著是從袖子裡拿出,其實是從揹包裡拿出樣東西,朝猴哥晃了晃。

猴哥:“?”

十分鐘後。

只見一面容俊秀的和尚坐在那光滑石頭上,一手拿著木質梳子,神色認真地梳理著蹲坐在他面前的神猴毛髮,臉上帶著滿足微笑。

而蹲坐著的猴哥剋制著自己想要動彈的慾望,身體略有些僵,眼神裡難得帶上點茫然。

為何這和尚提出的事情是給他梳毛?

那菩薩真的沒玩他?

他怎麼覺得這取經人給他的感覺}得慌?

不過……猴哥轉了轉眼珠,這手法倒是不錯,梳著挺舒服的。

背後卻突然響起幽幽嘆聲。

不知道為什麼,猴哥有種頭疼的感覺,他轉過頭,發現和尚正盯著木梳,面露失望。

猴哥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唐三藏搖頭,但停了會,還是嘆了口氣,“我以為會有毛髮被梳下來。”他本來還想著可以收集起那些脫落的毛髮,看看能不能做點小玩意的。

猴哥撓了撓下巴,看在唐三藏梳毛手法還算可以的份上,解釋了下,“師父,我畢竟是那石頭裡蹦出來的,又學過玄妙法術,毫毛可化作分|身,自是不會有掉毛這說法。”

“原來是這樣。”

唐三藏收起梳子,雖然有些失落,但是看著猴哥毛髮被他梳得整整齊齊後,心中油然升起的滿足感衝散了那股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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