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簡沅……進了毓秀宮，她該知道怎麼查。

湘湘在毓秀宮門口聽得顧辭叫她，她忙行了禮。

顧辭淺聲道：“貴妃娘娘在嗎？”

湘湘狐疑地點頭：“在，不知大人找我家娘娘何事？”

顧辭說得從容：“哦，是為了禾晏，有些事想問問貴妃娘娘。”

事關表小姐？湘湘整張臉都變了，莫不是為了上次在御花園她假裝沒看見她的事？表小姐還說不會說出來，可她竟然找了丞相來撐腰！

此事萬不能拖累自家娘娘！

湘湘噗通一聲跪下，聲音顫抖道：“那件事和娘娘無關，全是奴婢的主意！”

顧辭和簡沅驚詫對視一眼。

湘湘低頭繼續將御花園的事說了一遍，而後才道：“娘娘不在意，是奴婢心裡不平，替娘娘不值才裝作沒看到的！這件事娘娘完全不知情，大人若要治罪，就把奴婢帶走吧！”

倒是忠心護住！

顧辭長眉微擰，卻是沒想到禾晏在宮裡還有這樣一段插曲。

簡沅已彎腰扶起湘湘，低聲笑道：“湘湘姑娘多想了，顧大人來並非為了此事，顧大人知道貴妃娘娘同禾晏姑娘的關係，是想從貴妃娘娘口中多瞭解禾晏姑娘的。至於原因，湘湘姑娘想必也是懂的。”

湘湘訝然看向顧辭，禾晏如今是丞相府的人誰都知道，她還知道丞相大人去哪兒都帶著表小姐，看來丞相大人真的喜歡表小姐？

“湘湘姑娘還不帶路嗎？”簡沅在她耳畔提醒。

湘湘這才回過神來，她低下頭道：“回大人，太后娘娘正同我們娘娘說話呢。”

顧辭微微一愣，倒是沒想到太后會在這裡。

“那本相等一等。”

湘湘忙道：“大人去客房等候吧，大人請。”

去了客房，命宮女上了茶，湘湘才告退出去。

簡沅坐下道：“太后很是中意貴妃娘娘。”

顧辭抿了口茶不說話，沈琉璃入選的事他自是有耳聞，只是這件事同他無關，也沒必要深究。

簡沅又道：“貴妃娘娘溫婉賢惠，又得太后娘娘喜歡，也是難得能同皇上說上話的，在宮裡地位自是不同。”

顧辭斜睨瞧著她道：“簡大人心中難得並無一點不悅？”

簡沅的面色一僵，她繼而低下頭道：“我已說得很清楚，大人何須再問。如今我只想皇上的身子快些好，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顧辭輕笑：“簡大人好心境。”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外頭房門開了，本以為是宮女來傳話，卻不想竟是沈琉璃親自來了。

顧辭和簡沅忙起身見禮。

沈琉璃笑著入內道：“二位大人快請起，本宮聽湘湘說了，不過簡大人這是……”

簡沅忙拱手道：“哦，下官正巧在路上遇到丞相大人，向丞相大人回稟了皇上的事。既然娘娘同大人有話要說，那下官先出去外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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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沅說完便轉身出去，走過沈琉璃身側時，鼻間飄過一陣香，她微微蹙眉，朝顧辭看一眼便抬步出去。

沈琉璃笑著請顧辭坐下道：“方才太后娘娘在，本宮也是才聽湘湘說顧大人來了。”

顧辭輕笑道：“叨嘮娘娘了。”

沈琉璃搖頭道：“小晏從小頑劣，若她有什麼地方做錯說錯的，還請顧大人多多包涵。”

因並不是御花園的事，湘湘懸起的心也放下了。她站在院中同簡沅說笑幾句，簡沅藉口去小解，湘湘的臉頰有些紅，到底不好意思跟著去。

走了一段路前後不見一個宮人，簡沅提一口氣，足下輕點躍上房梁，朝沈琉璃的寢殿而去。

屋簷上人影飛速，貴妃寢殿後窗悄然開了，簡沅利落地閃身入內。

半個時辰後，毓秀宮外，顧辭負手站在池邊，池中幾尾錦鯉悠哉地游來游去。

身後人影一閃，池中錦鯉們似乎受到驚嚇，飛快地沉入水中。

顧辭回眸，見簡沅已站在身後，她朝他行禮：“大人。”

顧辭正色道：“可有什麼發現？”

簡沅從身後取出一件衣服，低聲道：“這是貴妃娘娘的衣裳，我上面燻了香，我聞著，這香似乎有些不對勁。”

顧辭的眸子微縮，他伸手接過衣裳聞了聞，訝然道：“同貴妃身上的香氣一樣。”

簡沅點頭：“但我得先帶回太醫院確定到底裡面摻了什麼。”

顧辭將衣服還給簡沅，抬眸時瞥見容禮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簡沅下意識地將衣裳藏至身後便匆匆告辭離去。

容禮疑惑走向顧辭，目光看了眼離去的簡沅道：“丞相大人何時同簡太醫走得這樣近了？若我沒瞧錯，那不會是貴妃娘娘的衣服吧？”

顧辭略一蹙眉，隨即很快又笑道：“侯爺雖有太皇太后喜歡得以住在宮裡，卻到底也是外臣，眼睛不該放在不該看的地方。”

言下之意便是在警告他，他是侯爺，沈琉璃是貴妃，身份有別。

容禮的臉色有些難看，顧辭已轉身：“本相還有事要辦，就不陪侯爺賞魚了，侯爺請便。”

他走出幾步，聞得容禮開口道：“貴妃娘娘生性柔弱，若有什麼得罪了大人的地方還請大人不要同她計較。”

顧辭的步子微微一滯，也不回頭，隨即大步離開。

容禮蹙眉看了看他的背影，又回頭看向毓秀宮的方向，臉色悄然沉下去。而後，他又想起什麼，忙朝乾承宮而去。

禾晏正安靜守在容祁床邊，素顏悄聲進來說容禮來了。

“告訴他皇上睡著，不見人。”

素顏低聲說：“侯爺來找你的。”

“我？”

禾晏訝然出去，容禮一見她就拉著出去道：“你表姐得罪了丞相什麼？我見他讓簡太醫拿走了她的衣服。”

禾晏一怔，馬上想到容祁生病的事。她也相信沈琉璃是無辜的，可倘若此事叫容禮知道了，又怕多生事端，權衡過後，她才撒謊道：“你想多了吧，表姐怎麼會得罪丞相？”

容禮的面色更沉了，他鬆開握住禾晏肩膀的手，微怒道：“你現在想同他在一條船上我管不著，但他若想對琉璃不利，我一定不放過他！”

語畢，他也不多做逗留，轉身便快速離去。

“哎……”禾晏拉了他一把沒拉住，氣道，“他要是想對表姐不利，我第一個不放過他，還要你在這裡唧唧歪歪！你若不信我，可以！再別同我說話，只當沒你這個朋友！”

吼完，她扭頭便衝進殿內。

隔了一會兒，素顏又進來，愁眉苦臉道：“禾晏姑娘，侯爺讓你出去呢。”

“不去！”

素顏拉了拉她：“你就去吧，他說你不去他就不走。”

禾晏扭轉身子：“告訴他，有多遠滾多遠！反正在他眼裡就表姐最……”話至一半，禾晏才自知失言，忙清了清嗓子道，“就說叫他滾，別的不必多說！”

素顏錯愕地撐大了眼睛，這話禾晏敢說，她可不敢說。

帳內悠然傳來一聲笑，接著聞得容祁問：“容禮怎麼了？”

禾晏小心拂開紗帳，見他果然已醒了。

“吵架了？”他看著她，嘴角略有笑意，話語卻惆悵，“朕有時想找個人吵一吵都不行。”

禾晏嗤的笑：“誰敢同皇上吵架？”

他“唔”一聲，朝素顏道：“請侯爺進來吧。”

素顏應聲下去，容禮很快就進來了，瞧見容祁，他自不敢放肆，行了禮，便離開仗餘站著並不往前來。

禾晏有些侷促，低聲道：“我還是和侯爺出去，不打擾皇上休息吧。”

容祁卻抬手道：“不必，今兒朕做個和事老，你們言和吧。”

禾晏的眼睛一瞪：“不要！”

容禮拉著臉靠過來道：“別啊，你看皇上都說話了，你還能不給皇上面子？和好了和好了，都是我的錯，我不會說話。”他無賴地拉住禾晏的手。

禾晏甩了甩也甩不掉。

容禮又道：“好了好了，別鬧了，皇上要休息，我先走了啊！”他朝容祁行了禮，匆匆告退下去了。

容祁清弱笑道：“他說了什麼惹你生氣？”

“他……”禾晏張了口又立馬想起那些事不能告訴容祁，於是只好道，“我……我就是心情不好。”

外頭，周富端了藥膳進來。

禾晏替容祁墊高了身子餵給他吃，他吃得極慢，每一口都似難以下嚥。禾晏不忍心道：“要喝水嗎？”

他卻搖頭。

禾晏見他望著自己，看著看著忽而就笑了，她也跟著一笑：“表叔笑什麼？”

他仍是笑，低語道：“朕只是想起小時候的事。小時候朕生病不願吃藥，太醫便吩咐做了藥膳，朕嫌難吃不願吃，皇兄怕被父皇母後知曉會處罰宮人、責罵朕，便偷偷將朕的藥膳全都吃了。”

“那後來呢？”

“後來，宮裡以為出了小偷，父皇下令嚴查，母後知道後，更是氣得罰他在殿外跪了一整天。”

提及他同晉王小時候，容祁蒼白臉上始終有笑，禾晏聽得出，他們兄弟從小感情就很好。只是後來，誰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天色漸暗，蘇靜芸站在顧辭房門口很久了，她見管家走過忙拉住他問：“你家大人何時回來？”

張管家搖頭道：“這就說不準了。”

蘇靜芸有些失落，隨即又想起一事：“你家大人有婚配嗎？”

張管家笑著道：“沒有呢，想同我們大人結親的倒是多，可大人都沒瞧上啊。”

“真的？”蘇靜芸的眼睛亮了。

她想起他曾對她說，日後你跟我們在一起，我會照顧你，絕不讓人欺負你……

蘇靜芸想到此便笑了，轉身便推門進了顧辭的房間。

張管家嚇了一大跳，忙道：“蘇小姐，大人的房間不能進！大人是從不允許府上的丫環進房收拾的……”

“我又不是府上丫環！”蘇靜芸笑了笑，哼著曲兒，“我可以給他收拾房間。”

將架子上的衣物重新整理好，蘇靜芸撫平床上被衾，她忍不住將臉貼在薄衾上，心滿意足地聞著上面熟悉的味道。

耳畔，又響起那時的話

“阿辭哥哥，那你以後不會不要我嗎？”

“不會的。”

“真的？”

“嗯。”

蘇靜芸將被子蒙在臉上“咯咯”的笑起來，她終於離開青州了，終於找到他了！

從袖中將一直帶在身上的畫像拿出來，這還是她非逼著他畫的自畫像，這麼多年她一直帶在身上，想他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閉上眼，何時何地都能想得起來他的模樣。

蘇靜芸覺得人生就是滿足了。

宮女進來點了燈出去，滿室堂皇明亮，禾晏時不時回頭朝外面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