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沒有想到，由於自己的一時衝動，不僅讓仙界蒙受重創，還令她哥哥在那場與魔界的征戰中喪了生。

從前，魔界與仙界沒有交惡時，她曾與魔界的純靨聖女有些交情。那聖女對駐顏之術頗為痴迷。戚夫人所居的蓬萊洲恰巧有一汪泉眼，湧出來的泉水長久飲用，便有延緩衰老的功效。人們喚那泉水為"不老泉"。

先前純靨聖女來蓬萊討要泉水，蓬萊的人雖不喜魔界中人，但也還給些。交惡之後，那純靨聖女就未曾到過蓬萊。

戚夫人想著，純靨聖女不再來蓬萊洲，想必是因為兩界交惡了，往來就不便了。但她未必是不想要這"不老泉。"

聽純靨聖女提起過，她在浮玉山有處府邸， 閒暇時，她喜歡到那處府邸小住。於是，她便裝了些泉水趕赴浮玉山。

很巧，那日純靨聖女就在浮玉山。見到戚夫人在這個當口前來，她顯得很詫異。

戚夫人莞爾一笑，將帶來的泉水遞給了她。用慣了"不老泉"，現換成旁的水，她確是用不大習慣的，但見戚夫人給她帶來了朝思暮想的"不老泉"，她雖明白戚夫人此番前來並不是那麼好心就是為了送了泉水來，但她還是伸手接了過去。

而後，純靨聖女就問戚夫人前來所為何事。

本以為戚夫人是想在她身上撈些魔界的作戰資訊。可相反，戚夫人是給她送仙界的布戰圖的。

純靨聖女得了泉水又得了仙界的布戰圖，眉眼間皆是笑意。她也沒有過問戚夫人這樣做意欲何在，在她眼裡，戚夫人雖年紀小，但工於心計，她這樣做，定是有她的道理。

只要能助魔族贏得戰役，戚夫人的意圖，她不想在意。

戚夫人送來的布戰圖果然是真的。那一戰，戰神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每一次行兵佈陣，魔界都瞭如指掌。並且，都一一設計，化解。以至於，仙界潰不成軍，顏面掃地。

戰神一向行事縝密。但這一次，明顯是行軍佈陣圖被洩露出去了。知道這佈陣圖的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嫪清和戚夫人的哥哥拭諭。被問及是否有人洩露了佈陣圖。沒人應答，但拭諭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憶起先前妹妹帶酒來找過自己，說心情不好，要同自己喝幾杯。

平日裡，他的酒量還算不錯，可是那天的酒很奇怪，他沒喝多少，就醉倒了。照現在看來，那日的酒確是奇怪的。

但是他雖有疑慮，卻不敢說出來。他怕真的是妹妹在他醉酒後偷了圖給魔界，如果真的是這樣，妹妹定要受重罰。

戰神心性高傲的很，向來求勝心切。天兵天將節節敗退之際，他單槍匹馬的衝了出去。

嫪清也是個有血性的男兒，見戰神衝了出去他便也緊隨其後衝了出去。而拭諭也不甘示弱。緊接著，也衝了出去。

前方的戰況傳到後方來，當聽見戰況不妙的時候，戰神府裡的師兄弟按耐不住了，皆奔赴戰場。

當見到滿地的鮮血，染紅了整個大地。

戚夫人踢踢腳邊的屍體向左右望去，左邊的一個面熟的師兄，右臂上插著一支箭，卻用不熟練的左手死命地砍著，面目猙獰；右邊的兄弟殺紅了眼，大聲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來。

她用衣袖抹抹額頭的汗水，抬頭看看照耀著紅色土地的紅色太陽，耀得睜不開眼來。

可憐盧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戰神在遠方揮舞著戟，彷彿在用鮮血畫畫一般，那顆盔甲下面的永遠不曾低下的頭顱，是所有仙界的希望，好像旗幟。

她苦笑。

這便是戰爭。要維護的始終是仙界的安寧，卻又有多少人想過那些新鬼煩冤舊鬼哭的場景。

可是，他們本不該死的，如果自己沒有洩露布戰圖，他們不會淪落到這個下場。

她望著這腥風撲面的場景，一陣暈眩，雙腿有些發軟，漸漸變得不聽使喚。

觸目皆是斷臂殘骸，血流成河。

她踉蹌著，只聽

吼！！

寒光一閃，卻是又是一刀砍到，那一瞬間，那雙凝望著天空的眼睛，卻終究是沒有閉上。

循聲望去，倒下的是戰神。魔王趁其不備，一劍刺中了他的心窩。

此舉，激怒了嫪清與拭諭。最後，經過一場廝殺，嫪清拼盡全力斬殺了那魔王。魔王被斬殺，魔界一下子六神無主了，見狀，仙界士氣大漲，居然還險險的勝了這一戰。

而拭諭因為幫嫪清擋了魔王的一劍，被傷及了五臟六腑奄奄一息。

嫪清把拭諭抱在懷中，拭諭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艱難的聽他說，

"嫪......嫪清，我......我妹妹的心願便是嫁與你，我.......我走後，你一定要答應我，娶了他。然後，替我......替我好好的照顧她......一輩子。"

嫪清雖然很吃驚，但拭諭是因為救自己，才落得這麼個下場。現在，他要死了，臨死前將妹妹託付給自己。他必須答應。

當戚夫人尋到哥哥時，他的身子已經冰涼了。

嫪清同她說："你哥哥是因我而死，他死前將你託付與我。叫我娶了你。"

她腿一軟，跪倒在了拭諭的面前。她沒想到因自己的一己私慾釀下這麼大的禍。一直疼愛自己非常的哥哥就這麼永遠的離開了自己。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跪著，一點點的移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冰，如今想來，那份冰涼還是刻骨噬心。

嫪清一直在旁同她說話，想將她哥哥的遺言傳達完整。但是她一句也聽不見去。

淚水似脫了線的珠子，不住的滑出眼眶。她想喚一聲哥哥，可是聲音卡在喉嚨裡怎麼也發不出。

拭諭的雙眸沒有了焦點，似看破了蒼穹。

嫪清抬手拂過他的眼眸，他的眼眸就此，永遠的閉上了。

而後，事情平息之後，新的戰神上任。帝君對嫪清當日與魔界一戰中的表現頗為滿意，屬意他來做新任戰神。但嫪清推拒了，適逢冥界換屆，他便回了冥界任了鬼王。

先前與魔族的那一戰，他雖未傷及性命，但容貌卻在那戰役中毀了。那傷口久敷藥也不見完全癒合，他索性用了面具覆面。

拭諭的遺言他記得。安頓好冥界之後，嫪清便派人去了蓬萊接戚夫人。

她心裡明白，嫪清那時的心裡沒有她。但是能嫁與他，她怎麼也是高興。只是，這代價太大。

她相信假以時日，嫪清一定會對自己動心的。可是，無論她怎麼做，都不能打動嫪清。他總是刻意的與她保持距離，哪怕他被下了蠱惑人心的媚藥。他就算去泡寒潭，他都不會碰她一下。

說到這裡，她望著四九心中就生出恨來。

她輕蔑的一笑，說道："你憑什麼？你為王做過什麼？憑什麼就那麼輕而易舉的就近了他的心？"

她的雙眸晶晶亮，帶著咄咄逼人的鋒芒。四九只盯了一眼，便垂下眼眸。

"我說過會幫你，就一定會幫你的。"

聽罷，她的唇角噙著一抹盈盈的冷笑。

"那就最好，我對你說的這些話，你切不可洩露半句。當然，你若想洩露我也是不怕的，時過境遷，沒有證據，定是沒有人會信你的。"

"我知道。"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誰？"戚夫人秀眉一蹙，不悅的詢問到。

"夫人，王回來了。"

門外的侍婢答道。

戚夫人警惕的望了眼四九，她說道

"你中的毒，普天之下，除了我再無人可解，你別妄想著在王面前告我一樁，依仗他來救你。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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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不等四九反應便就急匆匆的邁步出去。

她走後，四九坐在桌邊，回想著方才戚夫人同自己說的這一切。

她沒想到，戚夫人竟然當初如此糊塗，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就置那麼多的人的性命與不顧。以至於，最後終於如願以償嫁與了嫪清，卻永遠的失去了至親的哥哥。

若換做自己，如果讓自己選，她定是做不到戚夫人這樣的。

從小，狐仙大人就告訴她，這世間美好的東西太多了，你想得到的也很多。但並不是每件你喜歡的都要擁有。

感情麼，春香說過，若對方對你真的無意，那就不要勉強了。有時候，你伸手都夠不著的東西，就不要踮著腳去夠了。這樣，不僅你會累，對方也會累。

但這話，說與戚夫人聽，她定也是聽不見去的。

她嘆了口氣。

稍坐了片刻，桐兒推門進來，端著些膳食。

見了膳食她才發現自己餓了太久，竟然都麻木了。胡亂的吃了些，她央桐兒給她準備熱水與換洗的衣物。

桐兒應下，便退下去準備。

她所居住的寢室沒有單獨沐浴的地方，戚夫人恩典，允她到溫泉宮住幾日。

溫泉宮位於大雄殿的後方。宮中有個室內溫泉。桐兒領著她去到那裡一看，四九便心生歡喜。

太久沒有好好洗個澡了。

桐兒將換洗的衣物給她擱下後便退了下去。碩大的湯泉宮就此只有她一個人，沿著那散著氤氳霧氣的湯泉池，她伸手掬了一捧，水溫正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