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會懷疑你自己。”
看著已經快要成型，漂浮在空蕩的宇宙之中的銀白色球體，樊的眼神有些迷茫。
他身邊的一個身穿道袍，鬚髮皆白，憑空而生一種飄渺之感的老道沒有同他一樣看著這顆球體，卻不知道為什麼像是看穿了樊的心。
“我難道不應該懷疑自己嗎？說起來你這個牛鼻子不是說要找個弟子嗎？找到了？”
看著身邊的老道，尚且還是一副氣質拉滿，顏值巔峰的中年模樣的樊翻了個白眼。
“沒有找，但是估計也不用找了。我和百家的人都已經商量好了，在這邊不留任何的傳承，只收一些記名弟子傳承一些道理之類的東西，和靈氣有關的一切，我們都會留在這顆人造星球上。”
“……對不起。”
許久之後，樊依舊看著天上的銀色星辰，可是一句充滿虧欠感的道歉從他的方向傳來。
“其實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只是覺得有些罪惡感，希望可以用這份力量幫未來的他們爭取一點希望。”
樊垂下了頭，他突然覺得頭頂上的那一顆銀色星辰上閃爍著刺痛雙眼的血光。
“我們是不是做錯了？強行選擇一批人去犧牲，換來另外一群人的生機，這不是我們能夠做出的選擇。”
老道用臂彎處的浮塵在面前的虛空一掃，數千萬個精彩紛呈的畫面在他們的面前展開。
那上面有酒肆中放肆歡愉的文人墨客，口中的傳世名篇不知道會在多少年後引得無數人歎服。
那上面有小溪邊勤勞捶洗的婦人，身邊跟著一個追著蜻蜓跌跌撞撞，哈哈大笑的孩童。
那上面有喜氣洋洋的迎親隊伍，一搖一晃的轎子裡坐著面色紅潤一臉幸福的新娘。
…………
太多太多的喜怒哀樂展現在樊的面前，而他也是無比貪婪的從當中汲取著每一絲光景，就像是汲取著生存下去的能量。
“只要在他們看來，世界依然是美好的，是和平的，是溫馨的有盼頭的，那麼我覺得我們做的是值得的。至於對於將來要生活在銀星上的人……”
老道的眼裡有些難忍的愧疚：“我們就是一群惡魔。可是為了生存下去，總有人要站出來做出這一個選擇。如果我們不做，未來就是我們的子孫後代去做。沒有區別的。沒有區別的。”
“與其將虛無飄渺的希望寄託在未來發生的種種改變上，還不如在這個時候就做出一個儘可能好的選擇。你說呢？”
樊嘆了口氣，像是那些睡不著的深夜裡一樣嘆了一口氣。
“我還是想找到一個更好的方法，一個不需要犧牲的方法。”
“你是人，”老道揮揮浮塵，那些畫面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樣破碎消弭，“我也是，我們都是。”
樊明白老道沒有說完的接下來的話。
人，沒有將事情做到盡善盡美的能力。
…………
…………
那一次對話到底發生在多少年之前？還是那只是自己午夜夢迴時將虛無和相識結合在一起的幻想？
樊不知道答桉到底是什麼。可是他明白一件事——來自這段對話裡的對現狀的不甘心是存在的，是真實的。
自從新人類步入了一種和他當初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後，他就再也沒有看過天空。
他也不忍心去看這些新人類們一點點變得更加美好的生活。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他不是這種幸福的創造者，恰恰相反，他只是單純的創造了一個永無止境的充滿悲劇輪迴的囚牢。
這個時代的幸福和安穩，是建立在一群本該和他們一樣，此刻卻只能在無知中被一次次破滅的人身上的。
某一天，積累了無數年都無法與人分擔的罪惡感促使著樊做出了一個至今看來任然無法說明是好是壞的選擇。
他要和那些被他選擇出來成為炮灰對抗靈蝗的人們站在一起，和他們一起死去。
本來在對宙外者的選擇上，新人類是尊重完全隨機的原則的。
當然，對於這些後來的孩子們而言，這些遙遠到他們根本就看不見的另外一群“人”只不過就是銀幕上的數字或者影象。
具體是誰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區別。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樊有意無意的提出了一個建議：“如果給這些宙外者們灌輸一段有關於科技社會的經歷，讓他們有更加廣闊的思維去針對靈蝗的存在。也許可以幫助我們對於靈蝗的研究。”
這個提議幾乎沒有經歷什麼討論就被透過了。
當時的樊在新人類的心裡依舊有著神明般的地位。他的重要性是高於最高議員的。
有一些人有關於“如果被意識到穿越的可能性，會不會導致他們找到我們”的問題，都在那被命名為虛空的隔離手段下被完善了。
於是，樊將自己的魂魄割裂了。
當初他們在靈氣時代最巔峰的時候，都是超凡入聖的存在。
他選擇的成聖方式是斬三尸。
這讓他的魂魄可以被分成一模一樣的三部分。
當初在他們面對靈蝗的時候，他的一屍被靈蝗吞噬。現在體內尚且還有一屍。
而這一屍，被他送進了一個有著最高許可權，也是擬真程度最高的虛擬世界，開始了一段偽輪迴。
說是偽輪迴，可是在一世世的輪迴之中，即便是他聖人斬出來的三尸之一都漸漸的失去了記憶，成為了最為純淨的魂魄。
而這一個魂魄，被他命名為林凡。
“如果將來有一天，我找了回來，那這一切就是站在他們的角度上我最為真誠的選擇。到了那個時候，就讓我和我之間來說服對方吧。”
抱著這種信念，他在一代代的宙外者身上動了一些不知名的手腳。開始為將來的林凡鋪路。
在某一位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宙外者身上，他給予了暗示，讓他在最後時刻用所有的造物點從他們這裡兌換了一具肉身。
而這一具肉身是樊盡心調整過，以他自身為藍本製造的天狐之體。
妖孽程度更在九尾妖狐之上，乃是成聖圓滿的象徵，也是成聖的最好基盤。
另外一位透過靈蝗的來處判斷了虛空存在的宙外者被樊特意放了回去，然後用同樣的手段讓他渴望一本可以橫渡虛空的肉身大法。
於是灌輸了他當年好友全部修道理論的九轉玄功被送往了那個世界，並且繫結了林凡的身份。
可是他沒有想到，還沒有等到他想要將林凡送出去的時候，他們自己的文明出現了更大的問題。
他們的生產力的關鍵階段上，出現了無可逆轉的汙染。
而這種汙染，正在一點點的吞噬剩下的人僅存的生存空間。
靈蝗以及不是最大的問題了。就算沒有靈蝗，人族也不能做到長久的生存下去。
萬物都有終結的時候，人族也不會例外。
當初靠著強悍的力量強行將瀕死的人族拉向了另外一條路。
本以為這是逆死返生，可是現在看來只不過是苟延殘喘。
於是林凡不得不出發，而且他身上的命運也在悄然中發生了某種改變。
如果說原來的林凡只是樊所尋求的一次站在不同的角度的自己一次絕對客觀的對話。
這一次，他就是樊尋求一條生路而放出的希望之光。
而現在，他就站在自己的身邊，即將走入這一扇門扉。
“新人類議會，從不拒絕任何代表著人族的成員成為光榮的議員的一份子。”
樊看著林凡，看著這個已經沒有了“我”的我。
“只要你能夠透過這當中的考驗——是否有真的為了人族戰至永恆死亡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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