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麼樣的一張小臉，滿臉的鮮血都掩藏不住下面的青紫之色，真的就跟戲臺上吊死的女鬼一樣，只不過現在呈現在張氏眼前的是個小鬼罷了。
那原本明亮的大眼，此時露出的只有驚悚和怨恨，“至於嘛，自己只不過是說她將來會被八十歲的老頭買去做妾，至於這樣沒完沒了尋死尋活的。”
張氏可不知道就在剛剛，就在這間廚房裡上演了怎樣的生死鬥爭，更不知道就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會差點送掉青娘的小命。
“說，你剛剛對青娘說什麼了，你但凡說一句假話，今天我就在這打死你！”
對，這裡不只是有青娘，不只是有這個賠錢貨，更有一位門神，自家婆婆，張氏一哆嗦，立即原原本本的話剛剛發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重複了一遍。
話音剛落，一隻大手便狠命的摑在了張氏的耳邊。
“啊，”張氏只感覺兩眼冒金星，一直跪在地上的她，只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不緊是這樣，就是挨著自己嘴裡臉內側的肉也都被後糟牙給咯爛了，並且有一顆牙也隨著血肉被張氏吐到了地上。
“疼，”這是張氏的第一感覺，真的很疼很疼，然後再看到自己的牙連帶著肉絲被吐出來後，更是讓她疼的差點暈過去。
也直到這時，福老太太陰沉的大臉映入張氏滿是疼痛的眼裡。
“我告訴你，你既然嫁進我們福家，就要守福家的規矩，平日裡我不管你，並不是說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你給我記住了，咱們福家的女孩兒就是再賤也沒有被賣做妾的事，哼，帶著你的牙給我滾，滾。”
如果是往日，在聽到婆婆這樣罵自己時，張氏一定會委屈的要哭，可是就在這會，一聲滾字就有如天籟悅耳的歌聲一樣鑽進自己的耳朵。
張氏慌亂中顫悠的站起了身子，抬手把披散開來的頭髮往後一攏，然後以逃命的速度衝出了廚房，並且邊走還邊點頭應著。
“知道了娘，我這就去餵豬。”
青娘冷冷的看著跑出去的張氏，她知道，接下來離開的會是自己。
果然，剛剛那句話彷彿是說給張氏聽，又彷彿是告訴青娘一樣，福老太太在說這話的同時也把目光掃向了青娘。
等老大媳婦真的走了，福老太太才抬起被青娘咬的皮肉外翻的右手，看了看帶血的大手，又掃了掃仍舊站在一邊的青娘。
那丫頭就像一棵小樹一樣一動不動的直立在那裡，又倔強，又孤獨。
別看她是極力掩飾，但那微微透出的寒光還是會滲透出來，不只是對著剛剛離去的老大媳婦，更有太多的是對向自己。
“哼，小兔崽子，小狗牙到是挺利，得了，你也趕緊洗洗，好好歇會，記住我說的話，福家的女孩再賤也沒有與人做妾的。”
彷彿剛剛那個冷若冰霜惡毒的福老太太已經死了一樣，眼前的福家第一說話人又活了回來，半開玩笑又半是安慰的安撫青娘。
還是那句話，如果青娘真的只有三歲，那麼現在的她一定會非常感動吧。
可惜，她不是！
沒做任何言語和停留，青娘邁出像灌了鉛一樣的小短腿，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慢慢的走出了廚房，當然，青娘也邁的極穩。
一直看著青娘瘦小的背景消失在老二家的房門後，福老太太才忽的一下子關上了廚房的門，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到水缸邊，韜起一瓢涼水潑在了右手的傷口上。
“嘶，，這個死崽子，咬的可真狠！”
彷彿是為了見證福老太太的肯定，剛剛有些漸漸止住的傷口又因為涼水的一激，滔滔的冒出好大的血珠子。
“呸，真他媽的不爭氣。”
老太太在看到又已經往外冒血的右手，緊了緊眉頭，按下心神這才回了堂屋。
包紮完以後，福老太太這才想起剛剛自己下手是有些重了，再回過神想想那丫頭青紫的臉，不由的也有些後悔。
但是為了以後不後悔，福老太太點點頭認為今天這一切都是值得。
果然今天註定是個不尋常的日子。
一直躺在炕上做月子的趙氏哪裡聽不到自廚房傳來的一點聲音。
雖然不真切，但是自家婆婆發出的怒吼聲確是異常清晰的傳入趙氏耳中。
正是因為聽到了，所以這會的的她心情格外的好，原本因為上午生孩子產生的不快也早早的消失亦淨。
“哼，讓你們一個個的沒好心，該，窩裡鬥，早晚讓你們一個一個的鬥死。”想到這趙氏微微偏下頭看了看躺在炕裡邊自己新生的孩子。
“賠錢貨，差點害死我的死丫頭片子。”
也許是聽到趙氏的咒罵，也許本來就是因為餓了，反正也就在這時，那躺在炕裡的小女娃像貓一樣的哭了起來，那持斷持繼的聲音直聽得人撓心撓肺。
本來就脾氣爆燥的趙氏哪裡受得了這個，一個巴掌便拍在了炕裡親生骨肉的身上。
“哇，，”
原本就已經在哭的孩子，這會子更是張大了嘴巴，直氣的趙氏開口大罵。
“你這兒賠錢貨就知道死哭，你還沒完沒了了你，你她奶奶的再哭，我弄死你。”
正要進門的福老太太“砰”的一聲便把門給踹開了。
“怎麼著，你還想害死我孫女，我告訴你，你死了我孫女都不會死！”
這可是福寶的頭一個孩子，福老太太陰沉著臉緊走幾步便到了炕邊，兩手一捧便把小嬰兒摟在了懷裡。
“你個沒良心的下賤貨，自己親閨女下手都能這麼狠，這是剛生下來的娃，她知道什麼，你居然就下狠手，你還要臉不要，啊，活該你以後生不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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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自己孫女臉上明顯的指印後，福老太太那可是心都碎了。
這哪裡親媽，這可真是比後媽還後。
“你說什麼，你說誰生不出孩子？”
趙氏的眼淚剎那間便成串的掉了下來，尖利的嗓子有如撕裂般發出聲音。
福老太太非常熟練的把好手伸到包孩子的小被子裡，噢，溼轆轆的一片，原來是尿了，瞪了一眼老三媳婦，福老太太走到一邊，給孩子換了一塊芥子，這才抬起頭看向哭的淚人似的老三媳婦。
“咋著，你也知道難受，這娃可是你剛剛養活的，你是咋對她的，你自個兒好好想想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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