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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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入殿內,濃濃的酒味便撲面而來,再加上這裡大門與窗欞緊閉,沒有空氣流通,原本濃郁的酒香味,卻成了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

感情,這一天他都在喝酒?

心中一有這個想法,夕若煙只覺氣不打一處來,虧她一聽了雪兒說起這件事情就焦急地趕過來,他卻好,倒是一個人躲在這裡喝酒。

夕若煙氣極,端著羹湯大步朝著內殿走去。

夕陽西下,殿內未有點燈,夕若煙憑著對太和殿的瞭解大步朝著內殿而去,竟不想,腳下不知踢到了什麼,還差點兒給摔了一跤。

定了睛,低頭再看地上的物件之時,卻發現,那是一個白玉酒杯,不但如此,地上還三三兩兩地散落著不少酒壺,就是那重要的奏摺,也給人橫七豎八地四下亂扔著。

心中是真的動了怒,夕若煙怒氣衝衝地走進內殿,卻並沒有發現北冥風的身影,心下著急,四下搜尋著,終於在那明黃床榻旁發現了他。

男子半坐於地,後背倚著身後的龍塌,那一身明黃龍袍之上,金龍張牙舞爪盡顯霸氣威嚴,然而男子卻是愁容滿面,再不見往日的尊貴霸氣,獨剩下的,只有落寞。

餘暉透過半開的窗欞射入,地面上隨處可見的是空掉的酒壺,再看地上的男子,夕若煙緊了緊手,方才還存於心間的怒氣,此刻卻已消失了大半

將手中的托盤放至一旁,夕若煙彎腰去拾散落在地的奏摺,將它們堆放整齊,好好地放在一旁。

“別再喝了,酒最傷身,還是自己的身體要緊。”

在北冥風仰頭還要喝下手中的酒時,夕若煙卻是看不下去,上前一步便奪走了他手中酒壺。

在她心裡,北冥風從來都是一個堅強的人,不管因為什麼事情,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消沉,唯有的兩次,便是他母妃的忌日,還有……先皇后死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可看著他如此,她的心,竟也會忍不住地疼。

手中的酒壺被人搶走,北冥風抬頭,迷濛的雙眼中只剩下眼前的一抹紅色。

心中酸楚,即便喝了再多的酒來麻痺自己,卻也麻痺不了自己的心。

唇角扯出一笑,北冥風雙手撐著身後的床榻想要站起來,夕若煙見狀,剛伸了手準備去扶,豈料,卻被北冥風大力一拉,身子失去重心,整個人便借力摔在了床上,隨即附上的,是溫熱的唇瓣,還有那縈繞在鼻尖不去的濃郁酒香。

夕若煙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剛要伸手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可是腦海中卻突然閃現過方才的畫面,他的落寞,他的傷感,他的無助,每一個都狠狠地牽扯著她的心,叫她再下不去手。

“你知道嗎,向來最傷人的,不是酒,是人,是情。”

凝著夕若煙,北冥風雙眼變得迷離,那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眸中,跳躍著的,是痛。而他的心,卻更像是被人用利刃,一刀一刀地剜下去,刺得鮮血淋漓,體無完膚。

“酒能傷的是身,可情傷的卻是心,是這兒。”

單手指著自己的心口,北冥風卻將目光緊緊地鎖在身下的女人的臉上,這個人,明明曾經是那麼的親近,可是這張臉,卻又是那樣的陌生,陌生到他幾乎快要以為自己並不認識她。

清亮如泉的雙眸中微微泛著光點,夕若煙與之四目對視,那番話,卻是真真地說到了她的心坎上,也叫她,再無從反駁一句。

許久,北冥風翻身下了床,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自己身上的衣衫,那模樣,竟是半點兒也沒有喝醉酒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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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什麼龍心不悅,什麼殿中醉酒,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只是他想要見她的藉口。

如他所願,她真的來了,可是他卻並不開心。

想他北冥風也是北朝國的一代君王,坐擁江山,叱詫風雲,亦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可為何,卻偏偏拿捏不準她的心思?

唇角輕扯一笑,北冥風不願再去多想,抬步欲走,身後卻不適地想起了夕若煙的聲音。

“等等。”

不知何時,夕若煙已從床上起來,凝著北冥風的背影半晌,忽抬步往著一旁的案桌而去。

素白的纖手探上白玉瓷碗,方才擱於桌上的羹湯已經有了一會兒,不過索性還未完全涼透,溫溫熱熱的,正好食用。

端著羹湯步至北冥風的面前,夕若煙略一躊躇,伸手將羹湯遞上,“我雖不知今日秦將軍與你到底說了什麼,才使你今天如此反常,不過我猜想,這多半該是我的原因。”

北冥風抬眸投來一道光芒,深邃如潭的雙眸中帶著三分迷離與七分探究,卻並未就此爭辯什麼。

夕若煙垂了眸,拉著他的手,將手中的瓷碗放於他的手中,寂靜的大殿,有著一抹幾不可聞的嘆息聲。

“五年前的事情,我至今也一直耿耿於懷,楊家上下三百多條人命在一夕之間被大火吞噬,死後,卻還要背上一條通敵賣國的罪名。我不甘心,我恨,恨上天的不公,也恨你,”夕若煙一頓,抬眸看他,“恨你的鐵石心腸,恨你的袖手旁觀。”

“朕有苦衷。”

望著她痛苦悲憤的模樣,太多的話語哽咽在喉嚨,可是一開口,卻唯有這四個最蒼白的字眼,解釋不了什麼,卻妄想要撫平她心中的傷痛。

簡直是痴心妄想!

搖搖頭,夕若煙輕語:“你知道嗎?這五年裡,每個晚上只要我一閉上眼,腦海中就總會浮現楊家被大火吞噬的場景,還有那被焚燒的鳳鸞殿,那無辜死於那場大火的孩子,還沒出生,就已經丟了性命。”

臉上有冰涼的液體滑落,夕若煙抬手欲拭去眼角的淚水,可還未來得及抽出手來,卻已經被北冥風緊緊地握住。

手背上傳來的陣陣溫度怔住了她,抬頭對上北冥風帶了歉疚的瞳孔,眼淚,卻更是止不住地開始滑落。

“這件事情是朕對不住你,朕也想補償你,你痛,朕比你還要痛。”深深凝著她,北冥風心頭更是一疼,“五年前,你告訴朕,柔兒已經徹底死於那場大火,你讓朕忘記她,還說,此生此世絕不再做第二個楊晴柔。你知道嗎,當你說出那句話時,朕的心有多疼,朕有多害怕,害怕就此失去你。”

如今,她仍在,可心卻沒了,終究,他還是失去了她。

緊握的手緩緩鬆開,耳邊只響起“嘭”的一聲,盛有羹湯的瓷碗不慎滑落,瓷碗碎了一地,濺起的湯汁灑在裙角,暈開小小的花朵。

夕若煙還尚未從愣怔中回過神來,只覺得手臂一緊,隨即整個人被一道力向前一拉,落入了一個雖堅硬卻溫暖的懷抱,溫熱的唇附之而下,堵住了一切還尚未來得及開口的話語。

夕若煙想要掙扎,可雙手卻被人禁錮住,想要掙脫,卻是略顯得無力。

“唔……”

靈巧的舌尖撬開貝齒,夕若煙還來不及做出防備,北冥風卻已經開始攻池掠地,火熱的吻令得夕若煙臉頰宛若火燒雲一般,呼吸更是急促,掙扎的動作也漸漸地緩了下來,竟也開始慢慢地回應這一個吻。

不知過了多久,北冥風總算是鬆開了她,兩額相抵,對方的呼吸清晰地響徹在耳邊。

方才的火熱溫度還未褪去,夕若煙吸一口氣,方才輕啟檀口:“給我時間,等我查明當年的事情,我們重新開始,再不提過去,好嗎?”

“好。”

一聲輕輕的回應,卻許了太多的寵溺與縱容,他知道,這一輩子,他是真的輸給她了。

春風嫋嫋,小雨淅淅。

一場春雨已經連續下了一個早晨,八角亭內,夕若煙慵懶地半倚在憑欄上,視線凝著面前那一潭因著雨點落下而泛起點點漣漪的湖水,唇角輕輕地勾勒起一抹弧度,嫵媚中略帶了一絲狡黠。

水中的魚兒正爭搶不休地來往搶著食物,原本只泛著點點漣漪的湖面,此刻卻更加的翻騰起來。

手中的魚食一點一點地灑在水面上,望著水中魚兒你爭我搶的場面,夕若煙唇邊的笑意更濃,只覺得像是在觀摩一場戰鬥一般,格外的有趣。

遠處,身著淺綠色宮裝的慶兒,正撐著一把油紙傘疾步朝著八角亭處而來,然而直到她已經走進了亭內,夕若煙卻也彷彿置若罔聞一般,並未抬起頭來一看。

“主子。”放下手中的油紙傘,慶兒俯身行了一禮,“奴婢已經按照主子的吩咐去仔細詢問了玄公公以及太和殿內的宮人,她們的說辭皆是一樣,也與主子所想的分毫不差。”

略一頓,不見夕若煙有任何反應,慶兒只好繼續說下去,“一切都如主子所想的那般,大朝會臨近,皇上正為了這事忙著與大臣們商議應對之策,這些天都是分身乏術。只不過……”

思緒翻轉,想到自己方才打聽到的,慶兒也隱隱的覺得有些奇怪。

唇角淺勾,將手中裝有魚食的紅盅放下,夕若煙緩緩起身,身子一轉,便在亭內鋪有軟墊的石凳上坐下,動作一氣呵成,優雅恣意。

執起面前的青玉茶杯放至鼻尖輕輕一嗅,淺嘗一口,口中,滿滿地皆是濃郁的茶香氣息,夕若煙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啟口:“不過什麼?但說無妨。”

“是。”慶兒點頭應下,“其實也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只是奴婢自己覺得奇怪。咱們皇上都已經登基五年有餘了,從三年前開始大朝會便一直在北朝國舉行,朝會事宜以往都是秦將軍全權負責,倒也並未聽說出過什麼紕漏。只是這一次卻好生奇怪,皇上竟是要自己親手負責大朝會的一切事宜,秦將軍只從旁協助。聽說,這些日子秦將軍與諸位大臣都時常來往於太和殿,慶兒實在想不通這是怎麼一回事。”

伸手撓了撓自己的小腦袋,慶兒一臉的不解,實在是想不通何故會讓皇上如此。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卻是讓夕若煙起了好奇。

所謂大朝會,便是諸小國讓使者帶著自己的寶物前來拜見,而大朝會的舉行,也向來都是在最強的國家舉行。

三年前北冥風將北朝國發展成為中原第一強國之後,而大朝會,自然而然地便會是在北朝舉行,一連三年,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每一次的大朝會都定在一年的春天,春天萬物復甦,象徵開始,寓意吉祥。而大朝會說白了,也不過是個獻寶的宴會,只是這宴會不同尋常一般,並不是幾個權貴之間將自己認為最珍貴的東西拿出來互相欣賞把玩也就罷了,而大朝會,卻是代表了所屬的國家,不得有半點兒差錯,否則一步錯,便會成為世間的笑柄,屆時,丟的不但是顏面,而是國體。

北朝國的強勢擺在這裡,前三年,論寶物,論其他,北朝國都大獲全勝,其他國家也都只有望塵莫及的份兒。

只是今年,聽慶兒這般說來,事情大概也沒有往日那般好應對了,否則北冥風又何故會親自安排?

看來,這一次的大朝會,可是有的好玩了。

唇角勾起戲謔一笑,夕若煙放下杯盞,目光鎖在遠處盛開的花枝上,說出的話語,卻是正問慶兒。

“可有查到是什麼原因?”

“沒有。”慶兒搖搖頭,一臉的無辜,“奴婢已經問過玄公公了,可玄公公卻說皇上有旨,此事不宜外洩。玄公公還讓奴婢告知主子,若想知道事情原由,便自己去問皇上。不然,就是問秦將軍也可以。”

“秦將軍?”

口中輕輕呢喃著這三個字,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捕捉到了正匆匆朝著八角亭而來的身影,唇角勾勒一笑,“說曹操曹操就到,諾,那不是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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