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御門伊月所選擇的起誓物件,大概對金先生真的十分重要, 他們果真沒有受到打擾, 平平穩穩等到了花魁道中的那一天。
整座龍宮不夜城張燈結綵, 連天空中的金魚虛影也變成了漂亮的倩紅色。金魚悠悠搖擺著尾巴, 它們身下就是狂歡的人群。
“哎呀真可惜, 明明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的。”矮小的男人們從河屋抬出去一具屍體, 這個人倒不是資產用盡,而是純粹老邁得過了頭,昨天晚上飲酒的時候猝死了。土御門伊月正坐在視窗, 看著草席捲著那具屍體出去,手底下輕輕撫著半妖的黑髮。
他還跟那個老人交談過,那是個享樂主義者,能死在龍宮大概也是心中所願。
“醉死在溫柔鄉, 聽起來也是個不錯的死法。”土御門伊月評價道,奴良鯉伴枕在他膝上, 聞言睜開了一隻眼睛。
“聽起來,伊月考慮過很多中死去的方式?”
土御門伊月有點為難地歪了頭, “作為安倍晴明的時候好像是的,但是到最後, 我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死法的,說不定某一天就會遇上無法匹敵的大妖怪, 或者像光哥說的……死於天真。”
他的眸光十分柔和,因為談及鬼神。
“我可喜歡鬼怪一類的傢伙了,也很願意相信他們, 好運氣的迄今為止都沒有上當受騙過,但是那份好運氣隨時都有可能結束。”
就算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也會受騙,他很慶幸自己要麼就識破了詭計,要麼就遇到了好妖怪,總之是一輩子好運氣的結果。
“今後就無須擔心了。”奴良鯉伴閉起眼睛,“我姑且還是很厲害的。”
如果是好的妖怪,就跟伊月做朋友;如果是不好的妖怪,就由他斬殺。
“還有……”他抬起手,就著仰躺的姿勢,抓住了土御門伊月的手。
“如果真要選擇死法,那麼就此刻吧。”
土御門伊月嚴肅地看著他。
“不,我不太能接受你這樣死。”
“……為什麼?”
“因為我現在腿已經麻了,你得起來一下。”
“……”
估計就算他死了,也會因為這樣的理由被喊起來吧?!
時機正巧,源義衡進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分開了。同時進來的還有妖狐,他一進門就附在土御門伊月耳邊,輕輕地說了什麼。
這樣就難辦了,他本以為努力一下可以淨化整座龍宮不夜城的業力,看來是不行的,這已經不是陰陽師能夠處理的數量了。
源義衡在他身邊坐下,輕輕挑起眉。
“你在調查業力的事情?”
對於他們而言,攻破龍宮是容易的,可是龍宮若是一夕之間失去主事人,深埋於龍宮地下的業力就會驟然爆發出來,汙染整片海域,後果不堪設想。他們作為陰陽師,不可能放任那種事情發生,所以就算激進如源賴光,這件事情上也持謹慎的態度。
“嗯,現在看來已經不是能輕易淨化的量。”
“要封印嗎?”
“那只是治標不治本……我有一個想法,首先要贏得那個綵球。”土御門伊月笑道,“龍宮內顯然是有規則的,搶到綵球才有見花魁的權力,才有結束一切的權力,所以……”
“伊月想要,我自然會拿到那個綵球。”奴良鯉伴話音剛落,源義衡已經冷笑了一聲。
“可不一定就是你拿到。”
奴良鯉伴:……
他也被挑起了爭鬥的意氣,視線在空中與源義衡接觸。他們的服飾正好是反色,黑白分明,同樣的軍裝,只不過奴良鯉伴穿得隨意些,而源義衡穿得一絲不苟,連釦子都扣到最上面一顆。兩道視線交匯,爆出火花,源義衡先一步將視線投向土御門伊月。
“晴……伊月,你覺得誰會拿到綵球?”
“什麼?”土御門伊月抬頭,手底下正在拿扇子逗已經小狐狸化的狐崽崽,妖狐變成小狐狸後連聲音都奶裡奶氣,扒著阿爸的扇子壓在毛絨絨的小肚子底下。
“我給阿爸搶球球!”狐崽崽奶裡奶氣地說道,土御門伊月頃刻之間心都快化了,揉著狐崽崽的小耳朵滿面笑容。
“好,阿爸等著。”
源義衡:……
奴良鯉伴:……
在兩道冷酷無情的視線中,狐崽崽嚇得尾巴都蓬了起來,一低頭就鑽進最信任的阿爸懷裡,四隻小爪子扒拉著,腦袋拱進袖子,死活不肯出來了。
見他這麼害怕,土御門伊月一臉嚴肅地抬起頭來。
“你們不要嚇我家崽崽。”
妖狐在陰陽師懷裡團著,害怕的表情早就沒了,只剩下一派幸災樂禍。他懶洋洋地打個哈欠,還蠕動著抻了一下筋骨,放心枕著爪爪睡了。
比啥比,你們誰都比不上庭院裡的式神地位高!
不過他還真是挺想幫阿爸拿球的……
狐崽崽眼珠轉了一圈,計上心來。他打算偷偷先潛入到放球的地方去,然後在球剛剛被扔出來的時候抱著就跑,下面人的表情一定很有趣!他小腦袋裡轉著壞點子,然而忘記了自己每一次想出所謂的好點子其實都是個作死,詳情參見他想拐騙某位妖怪小姐姐的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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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就做,狐崽崽在花魁道中的前一天晚上,偷偷潛入塔樓,找到了那個綵球,然後嘿嘿嘿地抱著綵球就睡了。他萬萬沒想到,整個放綵球的平臺就是個發射裝置,為了能夠將綵球拋得更高更遠而打造,所以第二天他再醒來的時候,眼前一亮,是罩著綵球的布帛被掀開來。
狐崽崽:嗷?
一聲腦內的“嗷”甚至還沒有嗷完,平臺上傳來一陣彈力,妖狐下意識就抱緊了綵球,毛絨絨的大尾巴在風中招展。綵球變成了毛絨絨還帶著尾巴的一個球,從高樓上被拋向喧鬧的人群。那些人歡呼雀躍地伸出手,想要贏得這個見到花魁的機會——
妖狐傻了。
龍宮內也有能力卓越的客人,或者是金錢用盡被更有錢的客人僱傭來搶綵球,有幾個武士當先躍起,手伸向空中的綵球,勢在必得!
嗷!
妖狐十分慌張,他連忙駕馭風讓自己位移,從這些人手底下鑽出來,毛茸茸的腦門上全是冷汗。還沒等他喘一口氣,又有一個人高高跳起伸手抓他,他連忙躲避,尾巴毛差點被揪住。
妖狐心裡苦!他雖然能操縱風,卻不能飛,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向下掉落,不斷小幅度地位移著,緊張搜尋著土御門伊月的身影。
阿爸嗷!你在哪裡嗷!你有一個抱著球球的小妖狐請簽收嗷!
外圍閣樓上,並不打算下場參與的土御門伊月戳中一塊瓜,結果瓜掉回托盤裡,頭上無形的崽崽雷達發出警報,他立刻站起來,來到欄杆處。鯉伴和源義衡都不在,說要去搶球,另外一個要搶球的妖狐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出現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像聽到崽崽的聲音了。
妖狐球的高度此時已經很低,絕大多數人都可以碰到的那種,就算搶不到,那些人也想著湊一下熱鬧,嘻嘻哈哈地伸出手去搶。妖狐簡直欲哭無淚,他緊緊抱著球橫向移動,無助地想找個人來幫忙。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奴良鯉伴,奴良鯉伴也抬頭看到了他。
妖狐看到那個半妖笑了。
妖狐:……
最前面躍起的第一部隊顯然沒有佔據良機,奴良鯉伴現在才開始動手,踩了下面一個武士的肩膀躍起,黑色的畏絲絲縷縷纏繞,將他籠罩其中。金色妖瞳仍舊一睜一閉,他向綵球伸出手,這個球從他出手開始,已經是他囊中之物。
妖狐磨了磨小尖牙,他對奴良鯉伴很有意見,搶走陰陽師不說,現在還想來搶他的球球!
不給!
綵球以及抱著綵球的小妖狐迅速平移,某只半妖抓了個空。
“哼,你也就這麼點本事了。”源義衡嘲諷道,他正巧從另一邊攔截,即將把綵球收入囊中。妖狐已經躲避不了,僵著身子等待被抓!
奴良鯉伴哪能讓他如願?身形倏忽從原地消散,再出現時已經逼近源義衡,未出鞘的月回掃過,源義衡被迫後退。不過他眯起紅瞳,突然從腰間拔-出特製的槍來,靈力瞬發將妖狐球骨碌碌擊遠了。
妖狐在空中翻滾著,爪子裡死死抱著球,再一次高高飛起又緩緩下落,下方的客人們連忙伸出手打算撿便宜,已經打起來的兩個人卻沒有打算把便宜讓給別人。
森藍妖火撲面,搶球的客人們驚叫著後退,妖狐球繼續平穩下落。另一邊,源義衡已經拔刀,他的手在地上一按,源氏笹龍膽浮現又隱沒,等下一秒奴良鯉伴接近,潛伏的符咒頃刻爆開!
人類的陰陽術是麻煩的東西……
煙塵之中,半妖眯起金色妖瞳,身影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
可妖怪的畏也是麻煩的東西!
滑頭鬼的畏名為鏡花水月,倏忽出現,倏忽消散,捉摸不透。每當源義衡想要觸及綵球,他總會悄無聲息地出現並阻攔,同理,滿場都是的陰陽術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並且隨著時間推移,麻煩越滾越大。
時間拖得越長,對使用陰陽術的陰陽師來說就越有利,這裡終將變成源義衡的領地……奴良鯉伴沉著冷靜地思考著,忽而一笑,將綵球擊退到相當高的地方,自己則在這個時間段裡穿過人群,取了一隻紅漆酒碟來。
酒碟中盛滿清亮的酒液,他妖力流轉,酒上泛起靈動的妖火。
【明鏡止水——櫻!】
妖火舔舐地面,源義衡眯起眼,不過他的陰陽術不僅佈設在地面上,他可以在各個地方張開結界,這個半妖還是太小看人類了……
他們爭鬥的時候,塔樓上突然躍下來一個人,向極度接近自己的綵球伸出手——
是金先生!
他也可以搶奪綵球,並且如果他是最終的勝者,這些人便不會見到花魁,龍宮不夜城一年一年還能繼續存在著。想到這裡,畫師的眼中倒映著緩緩下落的綵球,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這個球有點毛茸茸的……
奴良鯉伴已經以可怕的速度趕了過來,他和源義衡只是意氣之爭,綵球最後落到誰手裡對伊月的計劃都沒有妨礙……但是他們的計劃中可不包括金先生拿到綵球的選項!
綵球即將落入畫師掌心,他心中一鬆,突然,綵球轉過頭來。
綵球轉過頭來???
玄黑色的小狐狸皮毛上泛著深沉的紫光,他向畫師露出一個露著小尖牙的笑容,然後光速橫移!
都說了不給!不給!球是崽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全場mvp——狐崽崽!
下章大佬下場!看看誰敢跟大佬搶!
大佬:崽崽啊——我的崽崽啊——你們丟我的崽崽幹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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