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
東裕安倚在榻上,渾濁的眼眸中,似有陰測測的冷光一閃而過。
李公公端來了一杯茶水,低聲道:“皇上,您喝點茶水,潤潤嗓子。”
被李公公的聲音喚醒,東裕安停下腦海中思緒,伸手把茶水接了過來,抿了一小口。
見東裕安把茶水喝了,李公公躬身,小聲道:“皇上,院首已經在外頭候著了,要不要讓他現在進來為皇上把把脈?”
“把脈?”東裕安冷嘲一笑,搖頭,“不用了,讓他退下去吧,朕這個身體,再如何把脈也是如此。”
“皇上,您一定會洪福齊天的,還是讓......”
東裕安放下手中杯盞,擺了擺手,“讓他下去吧。”
李公公見狀,只能俯身退出來,讓侯在外頭的院首先行離去。
“李公公,皇上今日如何?”趙院首一身朝服,朝李公公詢問。
李公公搖了搖頭,小聲道:“還是老樣子,皇上讓院首不必等著了,先行退下吧。”
趙院首垂著頭,思索片刻後,低聲:“是,那微臣先行告退。”
眼見趙院首離去,李公公正打算進殿,卻在此時,身後有聲音傳來。
“李公公,皇上可在內?”
李公公回首一瞧,見到來人是淑妃後,立馬上前一步,行了禮。
淑妃淺淺一笑,纖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李公公無需多禮,本宮有要事見皇上,還請李公公為本宮傳報一聲。”
李公公入了殿內,不過一會兒,便聽裡頭傳來了傳報聲。
淑妃整了整身上的衣著,這才姿態優雅的緩步進殿。
殿內,東裕安在李公公的攙扶下,已經坐到了椅上。
他看向正朝自己行禮的淑妃,慢慢道:“是淑妃來了,來,到朕身邊坐。”
東裕安朝淑妃招手。
淑妃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移動蓮花步,來到了東裕安身側,挨著他坐下來,關心的詢問:“皇上近日身體還可好?”
東裕安聽到這話,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喜稍縱即逝。
“老樣子罷了,朕的身體無非是......”
沒等東裕安說完,淑妃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嬌聲道:“皇上,您一定會洪福齊天,萬歲萬歲萬萬歲的。”
東裕安被淑妃逗得一樂。
他伸手抓住淑妃的手,在嘴邊親了親,笑著道:“淑妃這張小嘴,朕愛得很。”
淑妃嬌羞一笑,羊裝羞惱道:“皇上您就愛胡說,不過......”
淑妃垂下頭來,話語中有些欲言又止。
把淑妃的神態看在眼中,東裕安鬆開她的手,澹澹道:“怎麼了?”
淑妃遲疑半響,抬頭目視東裕安,一字一句道:“皇上,你可曾聽說過鬼醫?”
“鬼醫?”東裕安眯著眼,很快一道精光從他眼中劃過,“可是江湖中傳聞的那位來自縹緲谷的鬼醫緲公子?”
“皇上知道他?”淑妃眼皮一動,她挽著東裕安的手臂,精緻如畫的眉眼在這一刻顯得無比生動,“就是這位鬼醫,臣妾聽說這位鬼醫醫術高超,皇上何不找這位鬼醫進宮為皇上看診?”
“可朕聽說這位鬼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怕是不容易尋找。”
其實對於這位鬼醫,他並不是沒有讓人去尋找過,可努力了許久,也沒人能夠找得到這位鬼醫。
淑妃微微斂眉,低聲道:“皇上,若是臣妾能夠找過鬼醫呢?”
東裕安霍然抬眼,本是渾濁的眼眸在這一刻發出一陣奇異的光芒。
他緊緊抓著淑妃的手臂,反問道:“淑妃,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想到自家棠兒跟她交代過的,淑妃壓著心中慌亂,大大方方的開口:“皇上,臣妾自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鬼醫......”
淑妃靠在東裕安的耳邊,小聲說著。
聽清淑妃說完全部的東裕安,眼中大喜:“宛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皇上,臣妾豈敢說假話誆騙皇上,不過那名鬼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這個時間怕是不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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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東裕安眼中帶著狂熱:“到時鬼醫到了,你帶他來見朕!”
淑妃娉娉婷婷的朝東裕安行了一禮,嬌聲道:“是,臣妾遵命。”
淑妃離去後不久,突然又見李公公急匆匆上前來傳報,說是賢王東博棠來了。
聽著李公公的傳報聲,東裕安立刻道:“棠兒來了?快請進來。”
東裕安突然而來的急切,讓一側的李公公有些詫異。
世人都說天子尤其寵愛太子殿下和這位賢王。
寵愛太子是真,寵愛賢王是假,實則這位天子,最防的便是這位賢王。
不過半響,便見一身白衣,姿容出色的賢王東博棠來到了殿內。
東博棠朝東裕安行了禮,還未說其他,便聽上首東裕安朝李顯擺了擺手,道:“李顯,你先下去,朕有事要與棠兒談,沒有朕的吩咐,誰也不能靠近。”
李顯垂頭,縱是心中有些許好奇,不過面上並未有一絲一毫的表現。
他從屋內退了出來,又順手關上了門。
整個殿內,一時只剩下了東裕安和東博棠父子兩。
東裕安朝東博棠招手:“棠兒,你過來點。”
東博棠抿了抿唇,幾步上前來。
“朕吩咐你的事情,辦得如何了?”見東博棠靠近,東裕安眯眼,眼中的審視讓人不敢直視。
東博棠半俯著身子,小聲回稟:“父皇,兒臣已打聽清楚了,聽說攝政王與花念芙因為一名活口自殺,而鬧了彆扭。”
“活口自殺,鬧了彆扭?”東裕安呢喃著,突然笑起來,“如此說來,這是最好的時機了。”
“父皇打算如何做?”東博棠斂下的眸光不復往日的溫情。
“這事朕已經有了主意,玉九幽這個逆賊,是留不得了。”
東博棠慢慢勾唇,依舊低著頭,輕聲道:“父皇,攝政王畢竟不是我們淵國人,何況他......”
他一直以來都不懂,為何父皇會給玉九幽如此高的權利。
一個他國來的質子,憑什麼在他們淵國擁有如此高的權利。
東裕安瞟了東博棠一眼,慢慢開口:“玉九幽雖不是我們淵國人,可整個神川大陸再也找不出一個像他這樣的人出來了。”
東博棠眼中似有不解,卻沒有開口詢問。
東裕安繼續道:“他的實力,你可知道嗎?”
東博棠搖了搖頭,世人都說這位攝政王的修為是如何的高,可真要說這位攝政王的修為到了何種境地,卻無人知曉。
東裕安笑了一聲,許是覺得玉九幽已經不可用了,並不擔心被眼前人知道。
“他已是仙靈段位,整個神川大陸,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而且他是天生的將才,三年前若不是他帶兵領戰,我們與元國的那場戰役定然損失慘重。”
可就因為玉九幽帶兵出征,原本的困局,僅僅是三天,就反敗為勝,並打得元國這三年來,再也不敢進犯。
“朕有生之年已難看到淵國大一統神川大陸,朕也知道你們沒有這種能力,可玉九幽他有。”
東博棠心中一怔,抬頭道:“父皇,你的意思是?”
許是藏著這個計劃太久,此刻的東裕安急於與人分享自己謀劃了七八年之久的計謀。
“玉九幽這人看著雖然行事荒唐,可卻是最為重情重義之人,朕這幾年來對他的好,無非是要讓他成為朕手中最好的棋子罷了。”
他要讓玉九幽成為他最鋒利的武器,在這神川大陸,為他開疆擴土,壯大淵國,大一統神川大陸。
東博棠遲疑著,“可,可父皇難道不擔心攝政王權利過大,會......”
“會造反嗎?”東裕安冷哼一聲,面色晦暗,“朕既用他,就信他,何況若他真敢反了,朕也有法子整治他。”
玉九幽身上的毒可是無解的,不管他是多厲害,每逢十五毒發之時的玉九幽就是一個廢人!
所以他若是想整治他,快得很!
東博棠壓下心中驚意,只覺得眼前的東裕安,像是從來就不曾被自己看清過。
世人眼中的東裕安是一代明主,仁德,慈悲,遇見個小宮女出差錯都不會怪罪的皇帝。
“既如此,那父皇為何又要對攝政王出手?”
東裕安嘆了一口氣,他抬頭看著前方隨風忽明忽暗的燭火,慢慢道:“他在朕的手中,原本是一顆極好的棋子,可惜,可惜出現了花念芙這個變數。”
花念芙手中擁有著冥花令,他是萬萬不能夠讓玉九幽與花念芙成婚的。
兩人成婚的話,變數太大,他不可能冒這個險。
他原先不想社群玉九幽這一枚棋子的,可玉九幽膽大妄為,竟敢給他送來人頭,既如此,他就再也不能容他了。
東博棠壓下腦海中所有思緒,垂頭道:“那父皇需要兒臣如何做?”
東裕安眯著眼眸,直視俯首的東博棠,一字一句:“五月十二,朕要宴請玉九幽,當日,你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吧?”
東博棠看著地面,眼睫遮掩下的眸子,閃過一絲冷戾。
“父皇,兒臣一定配合父皇,把玉九幽這個亂臣賊子抓拿歸桉!”
東裕安緩緩一笑,又咳了幾聲,才慢慢開口:“棠兒一直是朕最看重的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