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

——他的馬甲掉了！

蘇綺之反應過來的時候, 第一瞬間想到了這個結論，如墜冰窟。

他的任務失敗了嗎？就算成功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惡名昭彰的超級反派醜醜了？那他的假死還有什麼意義？他以後還怎麼和託尼這群超級英雄們一起生活？

他養大的孩子們, 認識的朋友們，還有託尼——

全都完了。

等混亂過去, 他們冷靜下來，一切疑點都會浮出水面的。託尼他們哪裡還會像現在這樣轉不過彎，還在擔心他的傷勢？！

就算是在決戰場上冷麵以對, 蘇綺之也能承受，可他想都不敢想等一切結束後該怎麼面對這些超級英雄們的逼問和失望的視線。尤其是託尼的。

蘇綺之剛才的難看臉色還是傷勢加上一部分偽裝出來的。現在他情緒急轉直下, 像是渾身都被潑了一盆冷水, 面色霎時變得灰白絕望, 表情更難看了。

“……”蘇綺之心如死灰的閉上眼睛，撇開了臉, 放任自己繼續倒在一片廢墟的地上, 不想面對圍在他身邊的人。心口的傷勢還疼的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的嘴角還在往外不斷溢著血沫。可一時間，蘇綺之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傷口難受, 還是心裡難受。

奇異博士對他造成的傷其實沒那麼嚴重，或許奇異博士是在他體內開了一個小傳送門，但絕不是正開在心臟上，應該有所偏差。只是讓他看起來很痛苦，瀕臨死去而已，其實如果蘇綺之趁機假死, 再偷偷離去及時療傷，時間還是很充裕的。

但是蘇綺之現在卻只想一動不動的緊閉著眼睛，全身冰冷的倒在這裡，等血流盡了，他也就真的死了。

——他倒寧願自己直接死在這裡。

反正大反派醜醜的宿命就是慘死在超級英雄們的手裡，不是嗎？還有什麼比真的死了更加逼真呢？

蘇綺之自嘲的在心裡想著，放任自己的意識一點點往死寂的黑暗中沉沒了下去。

“蘇——蘇！”託尼更焦急了，眼看著面前的紫色身影已經無聲無息的撇開了臉，閉著眼睛，對他們的叫喊聲也沒了反應。託尼的手顫抖著，都不敢伸過去試蘇綺之還有沒有呼吸。

“現實寶石能用嗎？”史蒂夫沉聲的問。

“不行，我做不到。”巴基眉頭皺得很緊，臉上沒了一絲笑意，手中還攥著現實寶石戒指。

“先去我以前的醫院，有熟人會幫忙遮掩。”奇異博士當機立斷，抬手在空中製造出了一個金燦燦的時空門，“穩住他的體徵，我配合你用寶石。”

畢竟奇異博士很清楚那個傷口到底在哪裡，他本人也是最頂尖的一位外科手術醫生。

“好！”巴基馬上應下。

“來幫忙。”託尼吃力的拖起蘇綺之，其他人連忙和他一起。傻傻站在最外圍的蜘蛛俠彼得已經石化好一會兒了，往常非常快的反應速度這次卻遲鈍得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他在託尼的召喚聲中下意識衝過去幫忙，才呆呆的看著這個陌生的紫色身影，非常不可思議：

“這是……蘇先生？！”

“蘇先生想入侵地球？獲得寶石統治世界？我們……殺了他？”彼得越說越低聲，表情震驚，怎麼都不願意相信，“蘇先生怎麼可能是這種人？”

不聲不響站在旁邊，被又哭又笑的索爾摟在懷裡的洛基皺著眉思索：“到底哪裡不對？”

他從剛才就專注的冥思苦想著，總覺得哪裡有些怪異，下意識遮蔽了索爾的狗狗眼攻擊。在蜘蛛俠說完那句話後，洛基突然注意到紫色身影很微弱的顫了一下。

地上的蘇綺之仍然無聲無息的緊閉著眼睛，面色慘然蒼白，氣息幾近於無，模樣悽慘的厲害。

電光火石間的，洛基終於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喃喃出聲：“醜醜大人體質強悍，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要死了？意識不清？”

被弟弟死而復生，自己錯怪蘇先生這一連串事驚得智商上線的索爾倒吸了一口氣，靈光一閃間終於有史以來第一次和弟弟的腦迴路同步了，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脫口而出：“你是說——蘇先生還不知道我們都知道實情，認為我們都發現了他是試圖統治世界，做下一系列事的醜醜，自己又沒辦法辯解，所以沒辦法再面對我們？”

洛基驚奇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對自己的蠢貨老哥重新整理了一下印象：“索爾你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沒錯，不然沒辦法解釋他為什麼這麼快就要失去意識了。”

索爾頓時像討賞的小狗似的傻乎乎的圍著洛基笑了一下，又趕緊收起來，迴歸到現在的沉重氣氛中。

“自己喪失了求生意志嗎？”巴基喃喃。

“……”託尼臉色難看，莫名的情緒全都哽在喉嚨間憋得他說不出來話。只要想想蘇剛才的想法，他就心疼得難受。

雖然蘇一直強調身為無名俠，身為超級英雄的那個他只是大眾眼中的他，可蘇是首位超級英雄，多次保護地球的事蹟是抹不掉的。就算蘇被面具人控制，他的蘇綺之身份也是外出旅遊的狀態，試圖奪取寶石的是反派醜醜。

蘇就算想死在他們手中，也沒有暴露出自己真實身份的打算。可見他多不想讓大家知道。但他現在還是以為自己身份暴露了，百口莫辯……所以才喪失了求生意志，心灰意冷的想就此死去嗎？

託尼攥緊了蘇綺之的一隻手，臉上還努力保持著面無表情，焦糖色的眼睛中卻隱隱有些水光，他湊過去，很是惱火的在蘇綺之耳邊低聲反問：“你是笨蛋嗎，蘇？”

黑寡婦和班納博士驚詫的看向他。

“如果不是我們發現了，你就真的什麼也不說，自己帶著所有真相，裝成壞蛋死了？”託尼陰沉著臉尾調上揚，“你想保住我們的小命，你沒想到我們也想保住你的小命嗎，嗯？”

“讓那些事都見鬼去吧，你覺得我們會信你想統治世界之類的說辭嗎？”如果不是蘇綺之還這種悽慘樣子，憋了這麼多日子又氣又心疼的託尼還真恨不得狠狠用指關節敲他的腦袋。

談話間，奇異博士已經連連揮動雙手施展魔法，所有人都被他東躲西藏的帶到醫院空置的一間手術室裡。紫色身影被小心的放在手術臺上。

託尼只能暫時退後，擔心的皺著眉頭，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有沒有作用。

“上帝！這又是你的朋友嗎？”來幫忙打掩護的帕爾默醫生驚得吸了口氣，也沒多問，連忙關上門，匆匆忙忙去給奇異博士打下手。

兩人陷入緊張的救援工作中。其他人不敢出去，也不敢發出聲音，只能大氣不敢出的遠遠站著，擔心又緊張的觀望著手術過程。

“這？！”躺在霍華德懷裡假裝睡覺，實際上是去履行作為系統的最後一次職責——對主世界提交電影的剪輯錄影的晉江，才一回來就又驚又懵了。

怎麼他就離開了沒一會兒工夫，蘇先生就出了這麼大一件事？！

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中的蘇綺之下一刻就聽到了小晉熟悉的童音在腦海中響起：“蘇先生，你是怎麼回事？不是一切都成功了嗎？你怎麼不想活了？”

“任務成功了嗎？”蘇綺之回想起自己來這個世界的使命，下意識的問。一想起他為什麼變成這樣，蘇綺之就心中自厭又難過，“我還沒有假死，託尼他們就發現我的身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放心放心，當然成功了！”小晉松了口氣，還以為是什麼事，乾脆的解釋，“只要把結局裁剪到你重傷吐血倒地，超級英雄們面帶笑容慶祝，這也算是圓滿的大結局嘛。至於他們為什麼知道你的身份……蘇先生，這就說來話長了，你聽我慢慢解釋，不用擔心……”

小晉詳細的從頭說起，把他這些年來做的事都說了一遍，才很不好意思的低聲道歉，吞吞吐吐：“我是為了重新拍攝大結局劇情而製造的系統，一旦蘇先生你的任務完成，我就要被銷燬了。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慢慢懂了你們人類的情緒，也產生了不想讓自己被銷燬掉的想法，所以我想找辦法逃離最終結果。”

“你……編造了面具人晉江的故事和我的身份給他們，從頭到尾目的就是為了逃離？”蘇綺之震驚又古怪的問，不知道該評價什麼，他想到了晉江現在的身體，“所以你藉機讓託尼提出造了傑克蘇這個身體？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系統規定，不能告訴蘇先生的。我告訴其他人都是鑽了規則的漏洞，很困難才達到的。”晉江誠實回答，像一個乖寶寶，“還有那一次的考核，我說的是真話。蘇先生你本身就是在主世界已經死亡，只剩靈魂的狀態才被帶來做任務的。”

“在任務完成後，假死剩下的生命都是屬於蘇先生你自己的，你可以在這個世界住下，任意使用他們給你製造的這具身體。完成使命的程式還佔用著計算機的部分運算記憶體，或許好多年都仍會存在，這對主世界的電影公司來說豈不是又麻煩又不划算？”

“如果是醜醜真的死在決戰中，除了犧牲一個靈魂，他們就不需要再管更多了。我找尋我的核心程式碼的時候，發現了這件事。”晉江的童音也低沉了下去，

“現在我把我的核心程式碼轉移到了這個世界，才擺脫了規則限制去對計算機搞小動作，在我提交任務結算的時候，主世界的電影公司看資料顯示，只會以為這個世界已經斷開了，你被‘死亡’，我也被‘銷燬’了。”

“對不起……蘇先生，我不是故意想一直瞞著你的，我本來就打算等到決戰後能說了再告訴你。我想讓我們兩個都活下來。”晉江怯生生的說，聲音還有些小心翼翼。看來不止蘇綺之，他也很耿耿於懷那一次導致兩人信任破滅的對話。

蘇綺之從到這個世界的近百年裡都是由晉江陪伴，晉江又何嘗不是一誕生就跟隨著蘇綺之，從來沒和他分離過。從一開始的死板機械，到後面的靈動真實，讓他成長的環境就是蘇綺之的日常。

“雖然很驚訝……”蘇綺之回想著這次決戰中，超級英雄們看著他冷漠又敵視的眼神，下手又狠又乾脆，從託尼，史蒂夫到班納博士，鷹眼，原來那一切都是他們演出來的，每個人都知道真相，真是難為他們了。

蘇綺之想想就忍不住想笑，心中卻流淌過了一陣暖意，好像傷口也不那麼疼了似的。

“但是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小晉，我也要對你說一聲抱歉。”蘇綺之心中所有的擔憂都被一掃而空，他現在心情極好，迫不及待想睜開眼睛，從這個黑暗又混沌的空間中離開了。

“以後我就是傑克了，爸爸。”童音很不贊同的認真糾正道，“別在託尼爸爸那裡說露餡了，他還怕你知道我是面具人變得，會傷心難過呢。”

蘇綺之差點笑出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周圍的低低交談聲戛然而止，蘇綺之最熟悉的那幾道聲音不分前後的驚喜響起：“蘇！”“爸爸！”“蘇先生！”

蘇綺之打量周圍，看到他已經回到了斯塔克大廈的醫療層上，這間病房的擺設非常熟悉，床頭櫃上都還放著一本他上次沒看完的書。

小小的病房裡擠了幾個人，滿臉憔悴抱肩站著的託尼，一身黑袍風塵僕僕的湯姆，抱著傑克的霍華德，史蒂夫和巴基，還有角落裡小臉擔憂的彼得。

蘇綺之動了一下，想坐起來，下意識去摸心口的傷勢，卻摸到了一片毫無傷痕的紫色皮膚。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還是醜醜的形態，頓時難堪了，下意識就想把形象調回往常的黑髮青年：“呃……”

欣喜若狂的託尼卻比蘇綺之更快，他本來就坐在床邊，又提心吊膽的守著奇異博士做手術了小半小時，硬是把蘇從瀕死狀態拉了回來，看著海倫博士製造的再生搖籃也借來後，才徹底解決了問題。早就提心吊膽的不成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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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託尼也顧不上蘇綺之還是紫薯精外表了，焦糖色的眼睛中高興的像是有細碎的星光，臉上綻放出燦爛笑容，湊過來就捧著蘇綺之的臉狠狠親了一口，開玩笑道：“蘇，你再不醒，我就要在你床邊烤紫薯了，看看你會不會還一直睡著！”

房間裡頓時多出幾道齊齊的吸氣音，託尼這個動作可把別人準備說的話全堵回了喉嚨裡，就算是湯姆都臉色緩和不少。

雖然他小時候童言無忌，說爸爸長得醜，可爸爸不就是長得稍微……稍微好吃一點嗎？現在見了他爸爸的真實長相還態度沒變，看來斯塔克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