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伴我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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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前幾個月的萬邦集團,還處在“多事之秋”, 那麼當冬夜來臨, 萬邦已然站上了一個生死存亡的關頭。繼萬邦高管喪命的喪命, 離職的離職, 外逃的外逃之後, 藝人駱天天的自殺, 牽扯出姑爺梁丘雲“疑似形婚”的隱秘事實。本該風風光光舉辦的大婚, 成了一場眾人心知肚明又無人敢於戳穿的過場遊戲。大婚日第二天,北京市警方突然找上了陳樂山,請他協助調查五年前泰國女星聯合國內多家媒體誹謗中國藝人湯貞一案,根據澳門警方的調查結果, 那位與泰國女星裡應外合串通的“大陸商人林某”不是別人,好巧不巧, 正是陳樂山多年摯友, 萬邦娛樂集團已故的前任副總經理, 林大。

單單一個陳芝麻爛穀子的誹謗罪, 聽起來不是件大事, 更別提當事人甚至已經身故了。可在當年, 由“湯貞召妓事件”引發出一連串驚天動地的行業大地震,裡面牽涉的幾起命案,至今兇手還沒抓到呢。

萬邦娛樂集團在當年連續不斷的餘震中佔盡了便宜,不僅吞掉了一直眼熱的新城影業公司,還坐上了國內文娛行業的頭把交椅。方曦和之後,再無人能成為陳樂山的競爭對手。

沒人抓到萬邦的一丁點兒把柄, 直到林大死了——那位泰國女星居然不清楚一直以來為她提供生活資金的先生是誰,她以為自己被中國合作方拋棄了,失去了經濟來源,窮困潦倒之際,她把所有一切和盤托出。這一下,誰都沒準備。

陳樂山是當天下午被帶去警察局的,第二天上午才回了家。在圍觀市民偷拍的照片裡,陳樂山戴著支金邊眼鏡,兩鬢斑白,文質彬彬,舉止斯文,怎麼瞧都不像是個亡命之徒。

尤其他如今還是位人盡皆知的可憐老丈人,誰不同情他呢。

這半年,就從“亞星收購案”中失手以後,萬邦彷彿受到了詛咒,一步錯,步步錯。陳樂山在律師的陪伴下回到了家,他步伐有些疲憊,面有倦意,一言不發,秘書鍾堅找了家庭醫生來。陳樂山脫掉了外套,坐在了長椅上,醫生剛把他的袖子卷起來,就聽陳樂山聲音沙啞的,說:“鍾堅。”

“陳總。”

“我要見伯新資本的老闆,”陳樂山徐徐道,面無表情,“你安排一下時間。”

鍾堅問:“什麼時候見?”

“越快越好,”陳樂山輕聲道,“你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華子還站在陳樂山別墅的院門外,他朝四周看了看,道路兩側有幾位市民,不知是不是跟蹤的便衣。華子轉過身,帶人馬走進門裡。

陳樂山正在眾人包圍中檢查身體,他拿著鍾堅遞過來的電話,聽保姆在電話那一頭彙報,說小嫻情緒有波動,那天堅持如期舉行婚禮,回到家裡對姑爺發了點脾氣,到現在心情仍不是很好。保姆說平時很少見到小嫻發脾氣的,看來這次是真的傷心難過,小嫻也受不住外面傳言紛紛。

“你告訴她,”陳樂山說,“後悔了就離婚!”

保姆為難道:“唉,唉,好。”

鍾堅這時舉起自己的手機到陳樂山面前,陳樂山抬起眼,見鍾堅用口型說:“弗裡德曼先生已經知道陳總到家了,他的秘書安排了時間,他現在就願意過來。”

陳樂山想了片刻。“你請他下午過來。”陳樂山準備去睡一覺,養精蓄銳。

華子瞧著乾爹坐在辦公室裡,心事重重的。這兩天經歷了什麼,乾爹沒有對任何人提起。

手下人說,伯新資本老闆的車已經到附近了。華子守在辦公室門外,眼望走廊的窗外。

乾爹曾對他提起過一次,說年後要與這個伯新資本的老闆,西班牙猶太人弗裡德曼見面。華子跟在陳樂山身邊這麼多年,一聽便明白了,乾爹在暗示他新的目標。

眼下,這個目標這麼快就出現在了華子面前:弗裡德曼姍姍來遲。他看起來三十多歲年紀,步伐飛快,不太有老闆架子,整個人充滿了朝氣。他果然是位投資新貴,身邊只跟著人數極少的團隊,有翻譯隨行,沒帶保鏢。華子在門外,眼瞧著這個洋人一路小跑進來,嘴裡念著洋文,是個很期待,終於能見到中國知名企業家陳總的樣子。

鍾堅跟在後面,華子看他的表情,感覺他終於松了口氣了。從昨天陳總被公安局的人帶走後,鍾堅似乎就很擔心伯新資本——這根萬邦最後的救命稻草,要撤資了。

會議從下午三點一直開到夜裡八點鐘。中途保姆送了一些簡單的便餐進去,華子聽到裡面在討論什麼資金置換、轉移,鍾堅還對翻譯說:“無論以後在中國市場遇到什麼問題,弗裡德曼先生都可以向陳總請教嘛,我們中國人交朋友,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八點二十分,終於散會了。弗裡德曼臨走前說什麼都要與陳總擁抱,翻譯替他說:“弗裡德曼先生在中國最敬佩兩位企業家,嘉蘭國際的周世友先生,以及萬邦集團的陳樂山先生。如今,他終於和兩位合作過了,見了面,他覺得實現了他商學院時代的夢想!”

“我好愛中國!”弗裡德曼抬起兩隻手來,是洋人特有的誇張姿態。華子看他,覺得蠢極了。

弗裡德曼的人下樓去了。華子盯著他們一行人的背影,聽見陳樂山在裡面疲憊道:“華子。”

華子走進會議室裡。

等傭人們撤完了桌上的茶點,從外面關上了會議室的門。華子聽見陳樂山說:“你準備一下,下週全家啟程去香港。”

華子一愣。

鍾堅在旁邊正倉促整理著會議記錄,這時抬起頭問:“陳總,這個‘全家’是指……”

陳樂山想了想,對華子說:“把梁丘雲一起押走。”

萬邦影業負責人,傅春生,這天一早剛到集團總部上班,就瞧著伯新資本的團隊進駐到了總部大樓裡。傅春生不清楚這些人過來幹什麼,四處打聽也打聽不著。他上樓去,想知道陳總今天來上班了沒有,他很擔心陳總身體的康健。

陳總的辦公室空的,不過秘書鍾堅倒是來了。鍾堅像是特地來配合伯新資本團隊的,傅春生敲了門,進去,瞧著鍾堅在幫伯新資本的負責人梳理著什麼資訊。

“傅先生,”鍾堅抬起頭,說,“陳總找你電話彙報一下公司的事。”

傅春生不知所措,急忙點頭。

萬邦影業原計劃於下半年推進的專案,因為公司基金的虧損,引得其他出品人紛紛觀望,駐足。傅春生在電話裡向陳總彙報了近一週來他們的工作,主要是為《狼煙》第三部的上映做先期宣傳。傅春生也誠懇地,為難地說,駱天天自殺引發的輿論鬧劇,對雲先生目前的公眾形象影響可謂巨大:“對於票房的預估……恐怕要大大壓低了……”

陳樂山聽了,在電話裡“嗯”了一聲。

“不過我們也會努力,努力挽回局面!”傅春生忙道。

“春生啊。”陳樂山輕聲道。

“陳總、陳總您說。”傅春生講。

“咱們在一起合作,也有六年了。”陳樂山講。

傅春生愣了。

“六年,說長不長,”陳樂山說,“可也是一段不短的日子了,傅麟都上小學了。”

一提孩子,傅春生頓時慌了:“陳、陳總……”

“你上回不是說,你要給萬邦站好最後一班崗嗎,”陳樂山突然道,“堅持到最後。”

鍾堅慌慌張張,從公司給陳總家裡打了個電話。華子便受陳總指派,來到了集團總部。他聽到公司的人在議論,說林大副總經理的遺孀鄧黎珍剛剛來了公司。

她居然秘密結婚了!

老公才死了半年不到,她就領證了?

她瘋了吧,昏了頭了?林副總留下多少錢,還有股份啊!!

她是不是被人下套給騙了?

誰知道呢,居然都沒人攔她!

她新丈夫是誰?

華子聽到一個名字:甘霖。

梁丘雲穿著睡袍,在廚房問陳小嫻的保姆:“去香港幹什麼?”

保姆吞吞吐吐,說她也不太清楚具體的,是華子叫她提前整理小嫻的行裝:“好像要從香港轉機去斐濟。”

梁丘雲沒說話。這間香山別墅,他才搬進來住了半年不到,對梁丘雲來說,他本該平穩的生活已經分崩離析了。

保姆又瞅梁丘雲的臉,為難道:“姑爺,您的行李是我收拾還是小孟來?”

梁丘雲離開了廚房。

有人在門外按門鈴。梁丘雲站在貓眼裡頭,瞧見外面的大簷帽、藏青色警服,梁丘雲還是把門開啟了。

“梁丘雲先生。”兩位警察再度登門了。警車停在路上,不遠處有閃光燈在亮,是在梁丘雲家附近蹲點的記者。

“我們今天收到一份口供錄音,”為首的警察說,“現在懷疑你與五年前萬壽百貨大樓車禍案有關,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梁丘雲還穿著睡袍,他抬起眼,望向了庭院外面,除了警車,早已停滿了各式的媒體車。保姆被警察的出現嚇壞了,可眼見著姑爺要被帶走,她趕忙把梁丘雲的大衣拿過來了。

剛找完了老丈人,現在又找上女婿。公安局的步步緊逼,讓如今的萬邦集團腹背受敵。大廈將傾。

梁丘雲穿上大衣,隨兩位警察出了家門。家裡已經寂靜了許多天了,這會兒突然有腳步聲從樓上下來。

“雲哥……雲哥!!”

梁丘雲回過頭,他瞧見了已經與他冷戰了數日的新婚妻子,從樓梯上飛奔下來。

保姆把小嫻勸回去了。

審問室裡,梁丘雲正襟危坐,哪怕大衣裡面穿的只是睡袍,常年的好萊塢電影生涯也讓他看起來英姿颯爽的,十分有英雄大佬的氣概。

“梁丘雲在車禍前突然打電話給我……那時候,他很少很少主動聯絡我,他對我不好……”

死者駱天天的聲音在斗室中迴盪著,他氣息微弱,聲音不穩定地顫抖著,傾訴他的回憶。

梁丘雲眼神斜過去,盯住了那臺正發出駱天天聲音的機器。

“他給我打電話,本來就不正常……”天天坦誠道,“車禍發生以後,他又第一時間去醫院探望我,說他救了我,說他會一直照顧我——”

警察在這時把錄音切斷了,梁丘雲還盯著那臺機器。

“梁丘雲先生——”警察說。

“這有什麼問題?”梁丘雲忽然望他面前的兩位警察,“我關心天天,這都不行嗎?”

兩位警察面面相覷。

“請你重新交代一遍,五年前萬壽百貨大樓車禍案當天,你在哪裡,做了什麼事,接觸了什麼人,有誰可以為你作證,”警察說著,低頭翻了翻局裡已有的記錄,“我們已經提前調查過你當年的動向,據香港導演丁望中陳述,車禍發生前一天,即七月二十三日當晚,你們本該一同出席電影《狼煙》的首映慶功派對,但你因故沒有到場,隔天,即七月二十四日,你請假了,缺席了本該有的宣傳活動,”警察抬起頭,看梁丘雲,“是這樣嗎?”

梁丘雲坐在狹小的椅子裡,與警察對峙,一言不發。

“你那天和誰在一起?”警察問,“你可以請他為你作證,證明你當天不在犯罪現場。”

律師姍姍來遲,手裡拿著一張醫生開出的證明報告。報告上說,梁丘雲因至親駱天天自殺,經受了極大精神刺激,不適合接受長時間的問詢。就在梁丘雲的私人律師與警方來回扯皮的時候,梁丘雲忽然開口了。

“我和天天在一起。”他說。

兩位警察、律師同時回過頭來看他了。

“我和天天,在不夜天會所,同會所老闆甘清在一起。”梁丘雲抬起眼,看兩位警察。

梁丘雲所陳述的事實,過於駭人聽聞,以至於常人大概根本編造不出來。其中涉及了不夜天的淫樂派對,涉及了“小湯貞”的秘密遊戲,梁丘雲面如土灰:“我和丁導兩個人,當時被甘清邀請到不夜天。天天是我弟弟,”梁丘雲說到這裡,苦笑了,“也許他現在恨我了……事實上當年,我和天天一直住在一起,《狼煙》面臨資金困局,是天天,是他向甘清借來一筆錢,為我緩解了燃眉之急。”

梁丘雲沉默了許久,數次吞嚥,才繼續說。

“但是我並不清楚天天為我付出了什麼,”梁丘雲說,深呼出一口氣,“直到……那天我和丁導一起在不夜天裡,見到了被甘清那些人玩弄、侮辱的天天,天天一直在不夜天裡,過著非人的生活。”

律師站在一旁,完全被梁丘雲說出的內容驚呆了。

兩位警察則皺起眉來,一邊記錄著,一邊抬起頭,望向了攝像頭。

審問室外,支隊長聽到梁丘雲這個目標嫌疑人痛苦道:“你們不是懷疑我嗎,你們不是去問過丁望中了嗎,你們去問問他,是不是他,親眼看到天天被拖過來,跪在我們面前!是不是他,明知道天天是被強迫的,還參與到了甘清那群人的遊戲裡。天天,我弟弟!”

問詢的警察硬著頭皮,說:“你交代一下案子當天——”

“當天我一直在不夜天裡,”梁丘雲絕望道,“《狼煙》首映成功,意味著我能還甘清的錢了,我想第一時間把天天救出來……”

他回憶道:“我在不夜天裡,一直求他,反而被甘清的保鏢抓起來了。我給天天打電話的時候,天天即將上車,我讓他不要跟著甘清走,但天天說,他只能聽甘清的話。等我逃出去的時候,車禍已經發生了,我只能去醫院裡……”

梁丘雲來的時候人還是安靜的,也許他真的經受了太大的刺激,但至少表面瞧著還正常。經過了這番陳述,他情緒崩潰了,淚水裡離眶而出,駱天天的死,對梁丘雲而言是難以承受的痛楚。

問詢結束了,梁丘雲面無表情的,被警方帶去另一個房間。他坐在裡面,神情恍惚,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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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警方有沒有依照梁丘雲話裡說的,問過了香港人丁望中——畢竟另兩位當事人駱天天、甘清均已經不在人世了,陰陽兩隔,死人還能說出什麼證言來呢。

再怎麼將目標鎖定在梁丘雲身上,只要缺乏決定性的證據,警察們仍無法將他這麼逮捕、扣押起來。

第二天凌晨,天還未亮,問詢時間結束了。梁丘雲在夜色中踉踉蹌蹌,走出了警局。

小孟開車過來接。梁丘雲上車了,小孟透過後視鏡看,感覺雲哥經過了昨天一夜,有些累了。

無論什麼險關,雲哥總能夠全身而退。

“雲哥?”小孟輕聲問,“要不咱們先回家吃口飯?”

梁丘雲睜開眼了。

“你開車隨便走走,”梁丘雲說,“先不用回去。”

北京城裡熱熱鬧鬧,哪怕 mattias 已經在湯貞口中正式解散了,薩芙珠寶等品牌簽訂的代言合約還未到期。趁著眼下的熱潮,薩芙珠寶又鋪上了新一波的地推,一同宣傳最後一張由亞星娛樂公司負責發行的 mattias 音樂專輯。

梁丘雲轉過頭,他這雙沒怎麼休息的眼睛睜開了,裡面映的是一張張閃過去的宣傳畫報。

mattias ,一個已與他徹底沒什麼關係了的名詞。

湯貞在新專輯的宣傳畫報裡,獨自站在一條溪流上。湯貞望向鏡頭的那雙眼睛澄澈,潔淨,不斷在梁丘雲眼前晃過去,那雙眼眸中折射著朝陽的光彩,讓人難以逼視。

與湯貞相比,每個人似乎都會顯得卑微而渺小。

梁丘雲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這夜裡,許多人都在想辦法聯絡梁丘雲。畢竟《狼煙》第三部上映在即,前期投資巨大,沒有人打算破罐破摔。梁丘雲拿出手機,雖然他也不知道拿出來幹什麼,已經打不通了。他翻了翻未讀的郵件、留言,意外看到母親從老家發來一條簡訊了。

“我和你爸收到你和小嫻的結婚照片了,”母親在簡訊中說,“雲子,甭管警察要查什麼,你一定要配合,千萬別牽扯到不該牽扯的事情上去。外面現在風言風語的,媽媽也不聽,什麼都不信!你記得,要珍惜現在的好時光,珍惜小嫻!”

梁丘雲沒有回家,他坐著小孟的車,從公安局繞了很遠的一圈路,然後收到陳樂山秘書鍾堅的資訊,驅車往陳樂山家去了。一進了陳樂山的家門,梁丘雲才知道他昨天被帶走的時候小嫻險些在家摔倒了,孩子差點兒流掉。

“小嫻身體不好,保胎辛苦,她還有早產徵兆。你不在家好好看顧著她,你在外面幹什麼?”

梁丘雲沒說話,當著小孟的面,陳樂山身邊的眾位保鏢人多勢眾,按著梁丘雲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揍得膝蓋一軟,跪在地上了。

小孟在人群後面乾著急,卻過不去:雲哥才從公安局裡出來,在裡面待了一夜了。

陳樂山抄起衣櫃裡的高爾夫球杆,照著梁丘雲垂下去的臉猛抽過去。

“狗東西……不知道自己姓什麼……”陳樂山口中喋喋不休地罵,金邊眼鏡已經從鼻樑滑到了鼻尖,他的手上有血,是沿著高爾夫球杆滑下來的血,他好像真的在教訓一條不聽話的狗,“惹誰不行,你去惹周子軻……那是你惹得起的嗎……”

手指震得厲害,球杆落在地上。

一直悶不吭聲的梁丘雲這會兒才抬起頭來,他頭髮裡不住淌下血去,沿著臉頰,淌進他的衣領,可他臉上沒有表情。

“如果小嫻的孩子沒了,那正好,”陳樂山這時在華子的攙扶下緩過勁兒來了,“你以為我願意讓她生下一個殺人犯的兒子?”

梁丘雲跪著,頭卻抬著。

“她不也是個殺人犯的女兒嗎。”他笑了,露出一口沾血的牙齒。

《狼煙》第三部首映那天,恰好是個週日。梁丘雲一早出門,外面白茫茫的,是下雪了。在媒體的閃光燈中。梁丘雲穿好了大衣,與身後的新婚妻子親切道別。

門外雪厚,梁丘雲走在積雪的小路上,腳底下咯吱咯吱的,他抬起頭。

望向了北京今年的第一場雪。

穿上厚棉衣,戴上棉手套,湯貞站在房簷下,看到小周已經和齊星兩個人在院子裡把大半個雪人都堆起來了。吉叔找人給門前掃了雪,除了冰,湯貞戴上帽子,走到小周身邊,還沒湊近看雪人,忽然就被一個雪球從身後砸中了腦袋。

湯貞回過頭,發現祁祿不知什麼時候居然來了。

沒有人能永遠生活在無菌的溫室裡。與其一直躲在暖爐邊瑟縮著,不如走出來,看一看。氣候再寒冷,至愛親朋都在身邊,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湯貞彎下腰用手套團雪球,周子軻近距離瞧著他臉上笑的,呼吸急促,白色的霧從湯貞呼吸裡冒出來。湯貞團好了一個雪球,大概是看著白瑩瑩的在手裡很漂亮,湯貞遲疑了兩秒,不捨得似的,突然又一個雪球砸中了湯貞的後背,一點兒也不客氣。湯貞轉過身,舉起雪球砸向了祁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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