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鑼鼓巷這裡住著一位牛人。

本姓雷，因排行老五，所以江湖諢號雷老五。

家住菊兒衚衕中段，有一個一進的小四合院。

之所以稱之為牛人，是因為其家族傳承的不凡。

一家樣式雷，半部古建史。

雷老五祖上七代都是皇宮的掌案，相當於國家級設計院的一把手。

就眼下這階段，雷家敢說京城建築行業的老二，就沒哪個敢站出來當第一。

小到牛棚豬圈，大到國內的官宅大院，甚至外國使館的活，也沒他家接不下的。

魏平安能掃聽到這家不難，難在怎麼去說動這家給你幹活。

這難不住魏平安。

他對自己的設計圖紙有信心。

所以這個休息日，魏平安沒去釣魚，而是騎車來到菊兒衚衕雷老五家拜訪。

“這是你自己弄的燙樣兒？”

雷老五是個年近四旬的中年，並不魁梧，相反還有點書卷氣。

據說人家背景不差，家裡哥6個，除了老大、老五和老七接了祖傳手藝，其他都是根正苗紅的積極軍人。

至今老四還在朝鮮那邊沒有撤回來呢。

“嗯，我那院子地方有限，我就覺得沒法做大，就做高點，讓空間利用更合理……”

跟魏平安想的一樣，看到樣板圖紙，雷老五就來了興致。

不愧是後來能說出“跟建築對話”這種專業水準話的家族。

“你這二層，這裡，是要放那種抽水馬桶嗎？”

“嗯，還打算放個熱水器……”

“熱水器是啥玩意兒？”

魏平安遞給雷老五一根煙，白盒的，一面是紅彤彤的中華二字，一面是個五角星。

雷老五接過煙，不由楞了一下。

態度便又熱情了點。

“就是牆內要提前埋電線。”

大概聊了二十來分鐘，大多都是雷老五問，魏平安回答。

雷家老嫂子給倒了水，雷老五呵斥了兩句，讓給換了茶。

雨前龍井，也不是普通茶葉。

魏平安心中跟明鏡似的，這趟活，也許就搞定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扯虎皮拉大旗。

反正自己就是敬一根煙，啥也沒說。

“這樣吧，我跟你去實地看看，這樣心裡也能有個數。咱實地看著再細聊。”

“行，老雷哥你說了算。”

有些人，街坊鄰居一輩子也成不了熟人，而有的人，簡單三言兩語，就能處成朋友。

或許這就是緣分。

魏平安跟雷老五都沒有刻意結交，但都覺得有點對味兒。

兩輛腳踏車一路蹬到四合院，門口遇到正要出門的王海興。

“嚯，雷隊長，哪陣風把你吹我們院來了？”

不成想王海興跟雷老五也是認識的。

“跟魏兄弟去家看看，起個小房子。”

王海興跟魏平安點頭笑了笑，就各自分開。

雷老五也不再言語，跟著魏平安來到中院，看到魏平安掏鑰匙開門，心裡一動。

左右看了看。

對門一個虎視眈眈的胖老太太，眼神絕對說不上是和善。

水龍頭那裡一個睡眼朦朧的青年在洗漱，剛才進來貌似還哼了一聲，顯然跟魏平安也不是很對付。

這小兄弟在院裡的關係，有點一般啊。

雷老五覺得，一會兒是不是提點一下他。

因為來的路上知道魏平安父母不在，一個人生活或許有些地方考慮不周，作為比較投脾氣的，雷老五這種直腸子也不想藏著掖著。

進了院子。

魏平安轉身就關了門。

動作自然流暢，很是熟練。

“老雷哥，我就打算在那裡起一間屋。”

魏平安指著東南角。

雷老五過去走了一圈，又比劃了幾下，像是再量層高。

“你這小院還有地窖呢？”

剛才進來中院，看到過地窖了，一般四合院地窖就一個，頂多會有兩個，還會分佈在後院、前院。

像魏平安這種一個中院兩個地窖的，幾乎沒見過。

“自己挖的，存放東西方便些。”

“咳咳，話說，魏兄弟啊，平日裡鄰里間的關係也得注意點，畢竟名聲這東西，還是很看重的。”

“哎，謝謝老雷哥，我會注意的。”

雷老五暗歎一聲，不再繼續勸，魏平安也是真心感謝雷老五。

這年頭不講什麼交淺言深，看你順眼就幫你幾句，看你不順眼那就兩說。

雷老五能跟自己說這個，就足說明沒拿他當外人。

在屋外空地上比劃了一陣，魏平安把雷老五讓進屋裡。

雷老五頓時就瞪大了眼睛。

七八個國家的大使館和使館住所都是雷老五兄弟帶隊幹的活，啥裝修風格沒見過啊，但他敢肯定，進魏平安家的第一眼，他就一萬分肯定，這是讓他驚豔半生、回味半生的樣板。

“起二層是為了合理利用，下面可以放過季被褥，放一些雜物，不至於裸露在外面……”

“臺階也是抽屜，放內衣、放襪子，還可以單獨放針線和家居用的小物件……”

“馬桶是手工打的，我是鉗工，這也廢了不少勁……當初也沒有渠道買啊。”

陪著雷老五走馬觀花了一圈，最後就著餐桌坐下。

魏平安拿出紙筆，方便接下來二人對新屋的設計討論。

午飯是魏平安準備，雷老五是想要走的，可魏平安說一見如故，就一起喝一頓小酒。

“這活我接了，正好前門那邊有個活剛弄完，有幾個夥計能撤下來，明個兒我就把人安排過來，先緊著你這邊整。”

半斤酒下肚，兩人就稱兄道弟了。

不是誰喝多，而是感覺距離到位了。

魏平安給雷老五提前結算了800元。

畢竟材料費挺貴。

換做魏平安自己，那些材料購買都無從下手，何況瓷磚和馬桶、浴缸這些，還需要從唐山和上海打款發貨。

“老弟，得事先跟你說清楚，價格這塊老哥我保證給伱把控著不超標，但每天中午一頓飯，這是行規，你得供應。也不用啥好的，能吃個飽就成。”

“這個放心，老雷哥，我一定準備妥當。”

送走了騎車歪七扭八的雷老五，已經過了晌午，魏平安回屋拿了幾本書，打算去圖書館還了，再換幾本。

最近積分挺富裕，但未雨綢繆，魏平安也不會在積攢積分這條路上懈怠。

雖然工程師的主職業還沒有啟用，但總不會一直卡在這裡，以後還是要用來升級的。

圖書館裡人並不多，魏平安挑選了幾本工程類的外文書。

出了圖書館，想了一下，魏平安騎車又去了一趟廢品收購站。

廢品收購站是掛靠在供銷社系統之下。

魏平安家裡的舊書、孤本那些，都是從幾個廢品收購站淘換來的。

圖書館距離北新橋的廢品收購站比較近，眼瞅著還有時間，魏平安就來這裡逛一圈。

“李大爺，我又過來啦……”

魏平安敲了敲窗戶，看到裡面大爺起身，推門。

跟著進屋，敬上一根煙，不用多好，大前門足以。

李大爺咧開嘴，門牙縫裡都能開火車。

“你這娃子可有日子沒來了，還以為你不要書了呢。大爺我可是給你留了不老少。”

一個紫檀木的箱子，邊角磕碰的不輕快，板材縫隙裡還有泥土和炭灰。

李大爺掀開，裡面有白色的綢布墊著，綢布都有些泛黃，幾本繁體古籍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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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大爺，這也算廢品？”

“欺負你大爺是不？這……老物件，懂不懂。你如果不要，就拉倒，我自個兒搬回去留給我大孫子。”

“行了吧，大爺你就說個數。”

李大爺伸出了一個巴掌。

顯然這都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了。

“五塊？”

魏平安試探著問。

換來了李大爺一個白眼。

魏平安點點頭，掏出了五張大黑十。

表面是從兜裡，實際是從空間中拿出來的。

古籍儲存的比較好，沒有什麼殘缺蟲蛀之類的。

到了魏平安手裡，那就更不會出這種事故。

畢竟系統空間的清潔能力，是世間無一的存在。

分離開細菌和灰塵，還原書籍本色，輕而易舉。

哪怕是這紫檀木的箱子，也算個價值不菲的老物件了。

本來還想著問出處，但想起李大爺以前叮囑的莫問出處的話，也就熄了念頭。

畢竟東西自己得到了嘛。

把抽了三四根的大前門整包留給了李大爺，魏平安騎車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