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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凱旋回京, 聲勢頗為壯觀, 沿途官員們帶著百姓夾道歡迎。

可端坐在龍輦裡的趙卻非常懷念來時那小小的馬車。

想起啟程時,媚只說會帶著鐵焰和梅書雅師徒隨後慢行,不能跟著大軍回朝, 怕鐵焰受不了路上的顛簸。

知道她戀夫成痴,而鐵焰的樣子她也見過, 的確不太好;看著隨行在她龍輦旁的十八騎,心中還是有些感慨的, 因為擔心她的安危, 媚讓十八騎沿途護送,說是自己身邊有焰影和暗衛足夠了。

不知道,她這一慢行, 行到哪裡去了, 沒有她相伴的旅途還真是無聊啊!

*** ***

官道上,一輛馬車緩緩而行, 這馬車外表雖然質樸, 可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馬車,不是普通的小馬車。

駕車的人正是谷東,騎馬隨行的,是谷南、谷西和谷北。

寬敞的馬車裡,媚靠坐在軟墊中, 懷裡是昏昏沉睡的鐵焰。中間是一張固定的小幾,上面琳琅滿目地擺著許多零食和乾果。

梅書雅姿態慵懶的靠著軟墊,閒散地吃著零食, 打量著這舒適的馬車,翻找著隱藏的暗閣,心中感嘆,這人還真是會享受,這車裡有書、有棋,有吃的也有喝的。

這馬車內不同於其他馬車,車廂入口處不遠就被架空,鋪著厚厚的被褥,四處都是軟墊靠枕,中間一張小几。

而下面卻燃著兩盆固定在馬車上,加了蓋的火爐,即便馬車顛簸也不會傾倒,還讓這車廂內暖意融融,絲毫不受車外的寒風侵襲。

只是這書,梅書雅翻了翻,又扔回暗閣內,都是兵書謀略,他沒有興趣。再看看身邊的徒弟凌鶯,一雙眼只是盯著對面的媚發呆,不由嘆了口氣,又是一個痴兒。

媚起初看著梅書雅樂此不疲的翻著暗閣,像是探寶似的,也不打斷他的興趣,懷裡因為晨起的嘔吐而渾身無力的鐵焰在喝了點雞湯後就沉沉睡了。

這樣也好,她正擔心馬車的顛簸會加重他的害喜症狀,可懷裡靠著她的身子卻是瘦了不少,肚子倒是已經微微凸出,這樣子應該有三個月了,雖說是因為明楓的那一掌動了胎氣,才會害喜,可也應該適可而止了吧。

這回這個可是沒有珞珞那麼乖巧,折騰的鐵焰如此狼狽,若是個女孩,定要好好培養一番,媚恨恨地想著,要不是個能人,能這麼鬧騰麼?既然是能人,就不要浪費,她一定會好好地認真地把她“磨鍊”成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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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當梅書雅將這馬車摸了個遍後,漸漸開始覺得無聊了,他百無聊賴地趴在小幾上,那風情萬種的模樣,讓媚頗覺怪異,畢竟那張臉和自己的太過相似,讓她很不習慣。

“這麼無聊,下棋好了。”媚指了指放著圍棋的暗閣。

“我不會。”梅書雅皺著秀氣的眉,厭惡地說著,隨手粘了塊點心,咬了一小口,接著才又咬了一大口。

媚已經知道他的習慣了,吃東西時,第一口總是小口地試試看,好吃才會接著吃。

“那,我教你個簡單的玩法?”媚伸手替他倒了一杯茶,谷東這車趕的還真好,平平穩穩地。

“哦,很簡單?”梅書雅眼睛亮了亮,他討厭太複雜的太難的東西。

“嗯,非常簡單。”媚示意他把圍棋拿出來,鋪好,便開始想他講解五子棋的下法,這還是經常看媽咪在網路上玩學來的。

“就這樣?”梅書雅抬頭,有些驚訝地道,“把五個連在一起就行了?”

“是啊,隨便你怎麼連,橫著、豎著,斜著也行。”媚示意他執白子先行。

梅書雅興致勃勃地下了第一步,兩人就這麼玩了起來,凌鶯也挪近了些,饒有興趣地看著。

“咦?怎麼會這樣?我沒看見。”梅書雅懊惱的把棋子扔進棋盒裡,嘟囔道,“不行,再下一局。”

“好!”看他那孩子氣的樣子,媚樂了,就陪他玩好了。

“媚……”一直睡在她懷裡的鐵焰似乎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喚著摟著他的人。

“焰。”媚拋下手中的棋子,低頭檢視懷裡睜開眼的鐵焰,“又難受了嗎?”

“唔,還好。”鐵焰支著媚的手臂坐起身,“你們在下圍棋?”他看了看桌上的棋子,詫異地問道,他從未曾見她下過棋。

“不是,我們在下五子棋。”梅書雅把棋子都收好,替媚回答他,又對媚道,“快來,快來。”

“喔?那是什麼?”鐵焰傾身看向桌面,有些好奇,他從來沒有聽過什麼五子棋。

“你喜歡?我教你。”媚扶他坐好,墊好軟墊,自己便盤腿坐在一邊,有東西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也好。

“好。”鐵焰朝媚笑笑,眼中有著期待,細細地聽媚講解後,便與梅書雅對弈起來。

鐵焰畢竟有圍棋的功夫墊底,只下了一局便摸到了竅門,幾局下來,輸得少,贏得多,梅書雅鬱悶的樣子逗笑了媚和凌鶯。

車內傳出的笑聲讓趕車的谷東也會心一笑,谷西和谷北也相視而笑,希望從此不再有風雨。

*** ***

媚等人落腳的地方不是趙她們落腳的行宮或是驛館,而是混元宮所開的客棧。

住的是獨立的院落,房內的一應用品不計花銷,一切以實用舒適為主,自家主子難得光顧,自是料理周全。

鐵焰的食補藥膳的配方與做法,起居用具,谷東早早就列明著暗衛送出了,沿途各家客棧也早早開始準備了,都不敢怠慢這主子的心頭肉。

梅書雅也是滿意地眉開眼笑,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遠行時,這麼省心又稱心;不但有美味佳餚,還有高床軟枕。

而每次媚和梅書雅一同走入店中時,都會引起眾人的側目,這兩人相像的程度不亞於雙胞胎了,更何況梅書雅師門武功怪異的原因,一張臉年輕的就像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更加惹人猜度了。

凌鶯每每對著這般無禮打量之人都會怒目相視,冷眼相對,到還真是朵帶刺的冷麵玫瑰。

反倒是當事的兩人若無其事,任人打量。

在車上,鐵焰要麼與梅書雅下著五子棋,每次梅書雅下不贏,扔了棋子不肯再下,媚便會與他對弈。

媚會下棋,也無非是因為這是鍛鍊思維、心性的遊戲,爹地才請來國手級的大師做老師,悉心傳授的。

可偏偏媚的心性灑脫隨意,下起棋來更是隨心所欲,毫無章法,便是老師也無法評論她的棋風,只能說句“孺子可教也。”

可與鐵焰對弈的媚卻不敢太過隨意了,這男人凡事都認真,要是自己的棋風太過隨意,惹他太過費心思量就不好了。

於是,她便隨著鐵焰的棋風走,下著下著,心中感嘆,他的棋路縱橫深入,縱覽全域性,到底是將門出身,每一步都蘊含兵法佈陣。

媚的下法卻只是隨心而至,尋找弱點,一擊即中,畢竟再周全的陣法也有陣眼所在。

兩人對弈,都有輸有贏,不分高下,鐵焰卻知道媚顧忌他的身體,沒有盡全力,而她的棋風也是他從未曾見過的,於是,就像武林高手終於得到一本夢寐以求的秘籍,樂師得到一本早已失傳的樂譜,他也找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對手。

自此,每每在車上,鐵焰總要拉著媚與他對弈,那執著不休的樣子,讓梅書雅也嘖嘖稱奇,這哪裡是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他下棋時,如入沙場,對弈時,如臨大敵,有時竟還會隱隱透著一股殺氣。

這男人敢情當下棋是兩軍對陣了,梅書雅暗暗搖頭,本就長了一副英氣十足的外貌,雖說如今蒼白了些,可那氣勢一出,還是讓人無法將他與小男兒的樣子相提並論。

可是看著坐在他身邊的媚,乘著他蹙眉沉思的時候,遞過一些糕點,或是一杯藥茶,讓他在不知不覺間吃下,她柔和地目光,牢牢吸引了一旁的凌鶯。

他其實也是異常矛盾的,她吸引他的正是她的情深不悔,可她讓他心痛的,也是她的情深;他究竟要如何是好?

他那複雜的視線,媚不是沒有感覺,可如今的她,說什麼都是錯,於是,選擇忽略,現在,還不是時機啊!

可這般怪異的凌鶯,就算鐵焰再遲鈍,也不可能察覺不到,而他對弈的熱情,也隨之漸漸消褪,本已好轉的害喜症狀,竟然變得頻繁。

而鐵焰的轉變卻讓媚再次滿心憂慮,離京城越來越近,可鐵焰卻因為害喜嘔吐,無力進食,越來越虛弱。

他是怎麼了?再次落腳客棧時,媚獨坐院中細細思量,她替他把過脈,除了體虛,好像心脈不暢,這是憂思過重的脈象。他在擔心什麼?

突然,媚放下酒杯,起身走進房中。

果然,鐵焰醒了,正努力地想要坐起身來,媚疾步上前,扶了他起來。

“怎麼了?”媚輕聲問道,細細巡視著他的眉眼,他之前再辛苦也能壓住噁心,努力地進食,如今,何事讓他心神大亂?

“媚,”鐵焰不知為何睡著睡著,心中一慌,醒來不見她在房中,這才想要起身尋她,“怎麼還不睡?”

他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問她,他還記得當初大殿之上,背脊筆挺,揚著頭,許了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她;記得成親那晚,夜色煙火下她燦爛的笑顏;記得每次歡愛時,她在他耳邊柔媚地喚著他的名。

可自從心裡裝進了她,他開始變的不確定,開始會擔心,擔心她終究會厭棄了早已不再年輕的他,擔心她終究還是喜歡那些嬌柔可人的男子。

他……

“焰?焰?”媚見他什麼也不說,只是這麼呆呆地看著她發愣,神情竟然有些悲苦,他到底怎麼了?

“媚……”只是這麼輕輕喚著她,心中仍是方才醒來不見她時的心慌,鐵焰發現自己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淚水,兩行清淚滑下,登時嚇到了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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