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這話雖然說得是蘇珏的口氣,也沒什麼不合理,但仍讓沈葉輝聽得奇怪。怎麼前段時間長史大人就說明王殿下很嚴肅對此事,到了沈寧這裡,就成了殿下日理萬機、沒工夫管這種小事?蘇珏就算給他面子,也不會給到這個程度啊。
聽老夫人說沈寧是相助了蘇珏一番,才讓蘇珏改主意的,沈葉輝就問女兒她跟蘇珏做了什麼。
一聽沈葉輝的話,再抬頭,對上沈葉輝深思的目光,沈寧的心一下子緊起來,開始知道,沈葉輝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好糊弄,她的謊言,得說的更高水平。可她已經跟老夫人說了一版謊言了,她如今,只能讓那番話變得更加合理。
於是,沈寧把跟老夫人說的話詳細地轉述給沈葉輝,期間一直在思考,沒說一句都要在腦中回味一遍,覺得沒什麼問題,才敢說出口。果然,沈葉輝並沒有露出什麼古怪的神情來。末了,沈大人答,“原是為了清王之事耽誤了。”
聽沈大人此話,沈寧就知道沈葉輝的段數比沈老夫人高了許多。她的話七分真三分假,沈葉輝硬能從中分析出來關鍵,不愧是沈尚書。沒錯,蘇珏不針對沈家,確實是被清王耽誤了,沒時間,也沒意思。這才是蘇珏肯答應沈寧的真正原因。
沈葉輝獨自沉思半天,見女兒仍眼睜睜看著自己,就笑了一下,“好了,沒事了,你回去吧,在平華寺的時候,你做的很對,你祖母已經跟我說了。阿寧,你救了咱們整個沈家啊。”
沈寧笑得爽快,她當然沒有謙虛兩句,這不是她的風格。她確實認為沈家現在,有自己的功勞呢。
沈葉輝語氣柔和地誇了她幾句,在沈寧走的時候,才遲疑著問道,“你娘……在府上住得習慣嗎?”
沈寧眼眸轉了轉,“我娘挺好的。”她不想在沈葉輝和白月容之間瞎摻和。她既不會幫沈葉輝去重新追得白月容的歡心,她覺得這是這麼多年來對白月容的背叛。她也不會硬邦邦說沈葉輝不許去見白月容,沈葉輝沒有做好一個好丈夫,或許也不算是好父親,他對不起白月容,這是他的事,和沈寧無關。
沈葉輝看女兒這個冷淡的反應,目光淡了些,揮了揮手,沈寧欠身離開,笑容更淡了幾分。她站在書房外,抬頭看空中明月,搖搖頭。沈大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許多事情你可以彌補,但有些東西,你得用一輩子去償還。償還不得,說不定得下輩子呢。
剩下來幾天,沈寧在沈府的待遇著實好。老夫人對她很喜愛,至少面上表現得很喜愛。上行下效,大家看老夫人對這個四姑娘的疼愛,甚至比對老夫人一直喜愛的七姑娘沈瑤玉還要好幾分,誰心裡頭不亮堂著呢。這些天,珂蘭院簡直成了香饃饃,什麼好東西好事情都先想著這裡,讓張氏氣得大罵,在屋子裡不知道生了多少悶氣。
但這些,沈寧都不在乎,她的日子過得更好了,有什麼不舒心的呢?
沈寧大部分時間都呆在珂蘭院讀書,又被白月容揪著去學武,剩下還有些時間,她就到二姐沈弄玉那裡,去看沈弄玉。沈寧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溫許巖是可以給沈弄玉解毒的。在溫許巖上門之前,沈寧都不會提,她怕她提出了溫許巖,讓沈家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心,再壞了五殿下的什麼事情。
在她回來之後,她日日去看望沈弄玉,發現沈弄玉這裡,已經變得極為冷淡。前些日子那些還念著姐妹之情,常來看望沈弄玉的姐妹看,看著沈弄玉如同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多少大夫來看,都沒有看出什麼問題來。大家都覺得,沈弄玉恐怕好不了了。沈寧冷眼看著,心中頗為寒冷,這就是沈家啊。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尚且如此。
沈弄玉成了這個樣子以後,姨娘日日以淚洗面,什麼心思都沒有,只陪著女兒。沈寧去看的時候,見姨娘瘦成那樣,也十分心酸。她請白月容出面,給姨娘送了許多東西,寬慰姨娘說,“姨娘別擔心,二姐的罪都已經被免了,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二姐一定會好的。”
這些日子來,看慣了人間冷暖,姨娘已經不指望什麼了。看如今還肯來看望沈弄玉的,卻是當初沈弄玉想害的人,姨娘心中頗為複雜,只對這個小姑娘跪下來磕頭,被沈寧連連攔住,“姨娘別這樣,我受不起,折壽折壽!”
同時,在沈弄玉經歷這種痛苦後,沈寧怕她撐不下去,自回來後,就用寫字的方式,繼續跟沈弄玉交流。她告訴沈弄玉她已經找到了溫神醫,溫神醫如今在配藥,很快就會為她解毒。其實這些日子,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沈弄玉對人生都失去了信心。再加上沈寧一連走了那麼多日,她不知道時間幾何,也沒人來看自己,心中已經絕望,想著沈寧是已經拋棄了自己。
是了,沈寧憑什麼不能拋棄自己呢?自己當初的毒計如果成了,可是把沈寧和她母親推出了萬劫不復呢!沈寧用這種方式報復自己,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只怪她鬼迷心竅,以為沈寧是好對付的,才被沈婉玉當成了槍頭……如今,沈寧放棄自己,她連恨意都沒有精力升起,只有無盡的悔恨。若是重來一次,她在第一眼知道沈寧這個小丫頭不能惹,她一定離她遠遠的,不去招惹沈寧!
沒想到,就在沈弄玉一日挨一日中,沈寧從平華寺回來了。這個四妹妹,從平華寺回來,就來看望自己,在自己手心一字一句地寫,“二姐,我是沈寧,我回來了,你的毒,我也找到解藥了,馬上為你解讀。”
那時,真的像是從地獄又感受到了天堂的溫暖,沈弄玉不可置信中,淚水落下。沈寧終是沒有放下她不管的,沈寧是有擔當的一個少女,她沒有沈婉玉那樣沒有良心!沈弄玉慶幸,自己當初賭對了。若是換位,這件事放在沈婉玉身上,沈婉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定不會再理沈弄玉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