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

凌晨四點, 當涼子再次被噩夢驚醒時，她只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這一次她夢到的, 是武藤老師在世的事情。最後武藤老師的面容被破壞碎裂掉落時涼子只想要大聲尖叫，卻因為在夢境中而無法發出一點聲音。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緊緊地咬住嘴唇直至出血, 沒有在意痛覺，並非因為害怕夢中情景重現，涼子可以說很久之前就已經對這些事都釋然了。但是這種無端被提起舊事的感覺依然讓她噁心的想吐。

記憶是屬於她的東西，涼子絕對不會輕視它忘記它，也不會容忍別人來侵入她的記憶，更何況是用這種方式，彷彿要提醒她什麼一般。

黑歷史被挖掘出來重演的感覺任誰也不會覺得好受。

但是一旦重新回憶起當時的事情, 涼子就發現武藤信彥對自己的恨意並非沒有原因。當時的武藤老師將涼子完全當作親生女兒來看待, 反而忽略了自己的兒子。他教導了涼子為人處世應當擁有的品質，卻忘記了自己身後還有一個兒子也在等待他的教導。

在武藤家呆的那些日子，涼子總能夠感到身後有一道帶著羨慕和怨毒的目光在盯著自己。但是當時她心高氣傲完全不懂得對方的感受，只是一味的以自己的原則來評判對方是錯誤的。

但事實上, 又有哪個人能夠做當絕對的公正公平呢。連武藤老師都沒有做到, 他偏向涼子渴望成為涼子的臣下而忽視了自己的兒子也是事實。

武藤老師是一個好老師，但絕不是一個好父親。

而在武藤信彥被scepter 4帶走後涼子再也沒去關注過那個少年究竟怎麼樣了。現在被夢境提了一下，她忽然感到有些愧疚。

還是去問一下吧……不管怎麼說，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存在，武藤信彥怎麼也不會落得那種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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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了主意，涼子直接從十樓的陽臺跳了下去。無視掉一些人的驚叫聲，直接朝scepter 4的辦公樓跑去。

每天重複一遍這樣的跳下然後驚叫的過程……那些人也不嫌煩！都三天了也應該習慣了吧！

不知為什麼一下子焦躁了起來, 強行忍住沒有去找普通人的麻煩，涼子衝進scepter 4直接看都不看就對著值班的倒黴催發動了攻擊。

和道明寺換班了的秋山本來枕著自己的手臂在打盹，冷不防感到了威脅，幾乎是下意識的展開聖域緊急拔刀開啟了涼子的攻擊，當看到攻擊者之後頓時感到壓力山大——臥槽這姑奶奶不是一向晚睡晚起的麼怎麼今天挑這時候來挑場子啊喂！

“那個，天野桑，暫停一下！”秋山慌慌忙忙的叫出聲，幸好涼子在一擊未成之後沒有再繼續出手，而是悠閒地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臥槽這裡是你家嗎不要隨便擺出一副女主人的態度啊！這種態度給我帶到那個赤之王的homra裡吧去少來這裡裝樣子啊！

無論內心有多麼想要咆哮多麼想要將這個半夜三更跑到scepter 4的小姑娘拎出去丟掉，秋山表面上還得做出一副對王恭敬的樣子：“天野桑……這個時間跑到scepter 4來有什麼事嗎？”

——敢說只是過來看看管你是不是綠王都滅了你啊！

注意到了秋山恭敬中帶著猙獰的表情，涼子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伸出手來才發現自己的個子還沒法拍到對方肩膀。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她遺憾的聳了聳肩：“做到噩夢了睡不著來看看……”在秋山還沒來得及發作的時候繼續補充道，“你還記得兩年前被scepter 4逮捕的武藤信彥麼？他現在在哪？”

武藤信彥？

只要稍微調動一下記憶秋山就立刻回想了起來，畢竟那次武藤信彥幹的事情足夠瘋狂，甚至還開啟了想要拉住他的淡島，令秋山印象深刻。更何況那也是秋山第一次見到涼子的時候。當時只覺得這個小姑娘挺厲害竟然能夠做到那種地步，卻沒有想到過她是王權者。

“那個人的話，已經瘋了。”

說出的話和那個時候潘多拉事件結束後草s告訴涼子的並無差別，但是涼子並不想聽這些擺到臺面上的說辭，她只想知道武藤信彥的真實狀況：“帶我去見他。”

這一下，秋山的睡意徹底被嚇跑了。

這個大小姐到底想要幹什麼……臥槽他能告訴她武藤信彥的牢房就在周防尊的對面嗎？！說出來會被殺的吧絕對會的吧！室長副長三席……啊呸伏見你們都在哪裡啊道明寺我錯了我不該跟你換班的快點來跟我換回去！

內心咆哮完畢，秋山面無表情的轉身：“我明白了……跟我來吧。”

就算涼子脾氣再好她也是個王，惹惱了她的後果秋山見過並且絕對不想親自去嘗試一下。比起讓涼子發現武藤信彥和周防尊的牢房是面對面的這件事和直接違背她的意思，秋山寧願選擇前者。

畢竟如果是前者，涼子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性不會發火，後者的話……曾經被她揍得半死只剩下一口氣的幾個scepter 4的新人早就做出了美好的榜樣。

半夜的地下牢房顯得無比陰森，剛走下去涼子就被陰風吹得打了個冷顫。一直跟著秋山走到一間牢門口停下，涼子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對面牢房：“……是這間？”

“是的。”

“……開啟吧。”涼子輕聲說道。

對面的牢房裡沒有絲毫動靜，但是涼子無比清楚王權者的五感有多靈敏。就算不想聽，也一定能夠聽到。從他們踏入地下牢房的那一刻起尊就應該醒了，不過他既然仍舊做出假寐的狀態那涼子也沒有必要去擔心這個那個。

只要她突破了瓶頸，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了。

牢房門在眼前慢慢開啟，涼子的瞳孔猛然鎖緊。眼前已經完全看不出樣子來的一個人撲了上來，然後被身後的腳鏈阻攔跌在地上。他發出了怪笑聲，整張臉都扭曲了，伸著一雙手想要抓住涼子的衣服。

這個人……已經不能當他是人了。就像野獸一般，雙眼無神嘴角還流著口水，衣服破破爛爛的全是洞，頭髮長得遮住了眼睛，簡直慘不忍睹。

“……信彥君？”

涼子試探著叫了一聲，對方立刻有了反應，他像是認出了涼子一般，尖叫著再次撲上來：“天野涼子！你去死！害死了父親，你為什麼還不去死啊！”

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

“如你所見，他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已經完全瘋了。認不出任何人來，聽不懂任何事情，只對你的名字有反應，託他的福讓我們連審訊工作都做不下去，只好把他關在這裡……”

忍不住向涼子抱怨，說到一半秋山驀地住了口。涼子面無表情的回過頭來看他，沒有說話但卻讓她感到了無聲的壓力。

“知道他會變成這個樣子，不如殺了他比較痛快。”

小聲的呢喃，得到了秋山疑惑的詢問：“什麼？”

“沒什麼。”快速回答他，涼子直接轉過了身，“回去吧。”

完全不能理解涼子究竟是來幹什麼的，秋山一頭霧水的跟著她轉身，卻感到了身後傳來的異樣能量波動。

武藤信彥竟然掙開了束縛他的腳鏈直接撲向了涼子！

在秋山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涼子的手上便燃起了綠色的能量碰到了武藤。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原本就已經憔悴的看不清面容的少年皮膚漸漸皺起，頭髮變成了白色，然後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連涼子都是一副才剛剛回過神來的表情。

她驚愕的看著已經倒下的武藤信彥，然後又看了一眼瞠目結舌的秋山，最後垂下了眼簾：“我殺了他，沒關係吧。”

“啊？……啊……”秋山愣愣的應了一聲，然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麼，“天野桑你沒事吧？”

“……沒事。”

平靜地回答了秋山的問題，涼子沒有打算再在這裡呆下去。她快步走出了牢房，然後倚在門口乾嘔了起來。

無論殺多少個人都無法習慣，無論殺多少個人都會覺得噁心。但是殺人的時候卻從來沒有過猶豫卻來沒有過愧疚，就算殺死了，之後的感想也只是真噁心而已。

秋山在一邊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卻不敢上前。這個時候的涼子給他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彷彿只要靠近就會被她像殺死武藤信彥那樣殺掉一般。

正當他忐忑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的時候，對面的牢房裡卻傳來了聲音：“你們吵夠了嗎，快給我消失。”

秋山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赤王，周防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