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慕霖十歲時，林寶珠竟然懷孕了。

除了石介外，整個皇宮都揚起著喜氣。

林寶珠看著桌上的一隻沒有巴掌大的虎頭鞋，摸了摸肚子，嘴角的笑就沒下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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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隻還在她手裡，小小的鞋子，做起來也不難，只差最後的收尾了。

穩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不用抬頭，就知道來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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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來人，宮女俯身行禮，紛紛靜聲退下。

這是多年養成的規矩，誰都知道，陛下和皇后感情甚篤，在一起時，不喜人打擾。

石介直接撩起衣服，坐下。靜靜看著眼前人，一言不發。

林寶珠也不說話，低頭專心做鞋子。

最後一震落下，打了個結，林寶珠咬斷紅線，將鞋子與另一只放在一起，才看向對面的黑臉男人。

“怎麼還在生氣？石介，你的氣性變得越來越大了？”林寶珠聲音一如既往軟綿。

石介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不兇她，心裡難受。

兇了她，自己心裡更難受。

想到御醫說，她懷孕已經有了四個月。明明每次自己都在吃藥，怎麼還是會有了。

想到她前段時間的行為，想必她早知道自己有了身子。

竟還聯合御醫一起哄騙他。

面前的男人雖然不說話，臉色卻越來越不好。

林寶珠站起身，坐到他懷裡。

石介下意識一手護住她的腰，一手放到她的肚子上。

林寶珠還未說話，看到他的動作樂了。

當時懷崽崽時，他便習慣這樣。

雖然面上不高興，但是肢體動作已經洩露了內心的想法。

“石介，你別生氣。我知道不該瞞你，我還不是害怕，你不同意我要這個孩子。”

她可是再清楚不過，她生孩子給這個男人留下來多深的陰影。

林寶珠也覺得有崽崽自己便夠了，可是這個孩子，她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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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體很好，御醫都說，我再生十個八個都沒問題。”

石介又氣又想笑，看見她可憐兮兮地模樣，還是服了軟。

也罷，御醫也說她身體無恙。

他低頭望著已經些微凸起的肚子，這個孩子，還真是生命力頑強。

林寶珠就知道，他定會同意。拉起他的大手放在肚子上，“這次最好是個女兒。”

時光一晃而過，轉眼到了林寶珠的臨產日。

石介為此，已經休了半個月朝，只為等這一天。

林寶珠發作是在早上，她進產房前，還笑著啃了一個蘋果。

石介知道她不喜歡他進去，只好忍著焦躁和兒子在外面等著。

崽崽一向坐不住，這次卻出奇的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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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十歲的他，已經褪去了嬰兒肥。模樣既然像石介，又像林寶珠。

他坐在凳子上，內心有些不安，“父皇，小妹妹什麼時候出來。”

石介面上一片肅然，不知為何，他今日心很慌，想到太醫之前為她一日三次的把脈，還有她這次精神頭比上次生崽崽時還要好，寬慰兒子道：“快了。”

沒多久，一聲清脆啼哭傳來。接生的嬤嬤出來賀喜：“恭喜皇上，二皇子和皇后娘娘皆平安。”

石介重重舒了一口氣。

崽崽聽到母後沒事，心裡也高興，隨即又皺起眉頭，不是說是個小妹妹嗎。

產房收拾乾淨，石介進來時，林寶珠已經疲累地睡過去。

崽崽看了眼還在襁褓裡的弟弟，可真醜，醜的像個猴子。

要是妹妹就好了，妹妹肯定漂亮。

就當眾人為二皇子的降生，歡天喜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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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寶珠睡了一天也沒見醒的跡象。石介俯在耳邊輕聲叫她，床上的人絲毫不見動靜。

“宣太醫！給朕速宣太醫！”

整個太醫院的人輪流把了脈，都惶恐稟告，看不出任何異常。

石介暴怒，恨不得將這些庸醫給砍了，又想到若是她醒來，知道這事，肯定要生氣。

他的聲音都在發抖：“給錢多多去信，讓他速回京城。”

崽崽聽到母後平安後，第二日照常去了尚書房讀書。

可是，等他回來，母后還未醒，整個大殿寂靜的可怕。

他見父皇一直蹲坐在床邊，緊緊握著母后的手，一遍遍呼叫她的名字。

宮人說，她的母后不知何原因，遲遲沒有醒來。

崽崽害怕，害怕母後真的醒不來，卻又不敢上前，多問一句。

他知道，父皇心裡肯定比他還難受。

林寶珠就這樣靜靜躺著，胸膛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小。

太醫終於診治出了病症，是心衰。但是不知是何原因，無法下手根治。

只能用人參，靈芝這些珍貴藥材，熬成湯藥。

一開始，她還能喝得進去。

可是第三日，石介用嘴喂她，湯藥順著她的嘴角流下來。

石介怔怔看著，用帕子擦淨，低下頭用鼻子蹭著她的鼻尖，這是她這幾年，最喜歡和他做的一個動作。

他已經好幾天未眠，聲音沙啞：“媳婦，醒來好不好。”

一滴滴水珠落在蒼白的面龐，床上的人絲毫未動。

這時，錢多多風塵僕僕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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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師傅醉三秋已經隱退，不過他這些年已經繼承了他老人家的醫書，遊歷江湖，行醫救人。

前幾個月，他書信中知道寶珠懷了孕，算著日子，本想在她生產前，給她一個驚喜。

誰知還是路上耽擱了，沒想到，到了京城，就聽到這樣的訊息。

他見到石介，心裡嘆息。短短幾日，曾經叱吒風雲的帝王，眼眶凹陷，眼睛裡泛著血絲。

石介並無多言，起身讓出地方，讓錢多多上前診治。

他的視線落在那抹素白，纖細的手腕上，將全部希望都放在錢多多身上。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錢多多收回手，看向石介。

“如何？”

錢串串看著眼躺在床上的人，艱難開口，“我學藝不精，或許...”

話未說完，他就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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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心衰，她的五臟六腑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在衰落。

可是，絲毫找不出病症，脈象就和常人無異。

一直縮在門後，偷聽的崽崽，幾步跑到床前，抱著林寶珠的手，嗚嗚大哭：“娘，娘。”

或許是有心電感應，宮女抱來哭鬧不止的二皇子，“陛下，二殿下不肯喝奶，一直啼哭。”

石介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神中帶有某種決絕，他看向錢串串，“還有多久？”

“最多兩天。”錢串串憂心地看著他，想張口勸慰，還是選擇閉上了嘴。

這麼多年，他再清楚不過石介對寶珠的感情。

石介喃喃道：“兩天，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