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蕪心裡正想著,幼幼就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淚珠更是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她只能手忙腳亂地試圖安慰小哭包,但無耐缺少經驗,她的安慰沒有起到絲毫作用,最終還是幼幼自己哭累了,才停了下來。
“爺爺,爺爺走了,只留下幼幼一個人。”
幼幼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道。
幼幼已經很久沒有同人說過話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傾訴的物件,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我是被爺爺撿到的,爺爺教我認字,我學會了好多字,爺爺最喜歡我了,他常說他的那些孩子沒一個有我聰明,可是…可是他走了,我捨不得他。”
幼幼說著說著,眼淚又上來了。
宋蕪心念一動,輕聲道:“幼幼,你說的爺爺是誰?”
“爺爺就是爺爺。”幼幼大聲喊了一聲,又低聲道,“爺爺叫水光霽,就是那個壞人水溫書的先祖。”
果然。
宋蕪將水無涯的說辭與幼幼的話串聯在一起,符合爺爺這個身份的人沒幾個,最有可能的就是水家先祖水光霽。
是水光霽在水之島發現了水魄,並將其作為傳承之物,傳給一代又一代後人,想必他也放心不下幼幼,所以想交給後人照顧吧。
不過…
“幼幼,你剛剛不是說是我身上的血腥氣把你燻醒了嗎?那你怎麼會知道水溫書的事。”
幼幼剛才稱水溫書是壞人,說明她知道水溫書做了什麼,她一直有留意外面的動靜。
幼幼被宋蕪的問題難住了。
她撒謊了。
她低下頭用手指去撫摸身上的花瓣,不肯與宋蕪對視。
“幼幼,爺爺有沒有告訴你,騙人是不好的行為。”
幼幼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她的意識誕生於千年前,那時的水之島沒有別的生靈,她也就懵懵懂懂,不知世事。
直到水光霽來到了水之島,發現了她,從此將她帶在身邊,悉心教養。
可以說她現在嬌憨軟萌的性子,全是被水光霽寵出來的。
所以在水光霽因壽元斷絕而隕落時,她悲慟欲絕,將自己封閉在了水魄之中,不願離開,這樣她就不用面對爺爺離開的現實了。
可幼幼的性子將如同孩童一般,有強烈的好奇心,時間一久,她還是會散發意識,感應外界發生了何事。
她第三次甦醒時,跟隨的人就是水溫書,她也看見了不少水溫書做的事。
水溫書是壞人。
幼幼很生氣,可是她卻不能出手干預,只能獨自生悶氣。
然後宋蕪出現了。
宋蕪殺了水溫書,救下了那些可憐的人,她也就順理成章的轉移到了她身上。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出來的意思。
直到宋蕪落入雲海中,即將被三叉戟給擊中,她終於忍不住將宋蕪帶到了自己的空間。
宋蕪殺了壞人,她是個好人,她不該死。
幼幼一直記住爺爺和他說過的話,要和君子交朋友,遠小人。
宋蕪一定就是爺爺說的君子。
“對不起,我撒謊了,我其實已經醒了,我看見了,你好像快堅持不住了,所以我就…”
幼幼羞愧地紅著臉,囁嚅道。
宋蕪的心都快被幼幼暖化了。
水家先祖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才會將幼幼教的這麼乖巧,懂事。
“我不怪你,我還要謝謝幼幼呢,要不是你,我就要死在那裡了。”
幼幼一聽宋蕪這話,下意識又挺起了小肚子,“不,不客氣。”
宋蕪憋住笑意,問道:“幼幼,這裡的花是什麼花呀?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幼幼能告訴我嗎。”
宋蕪一提問,幼幼的神情一收,十分認真地解釋起來:“這是小藍,學名水藍花,是爺爺在發現我的地方看到的,爺爺說它和我有緣,就讓我將它種在我的空間內。”
水藍花?
宋蕪思索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確實沒有聽過這花的名字,猜測這種花應該是在以前的品種,現在已經絕跡了。
幼幼又道:“宋蕪,小藍是我的好朋友,你以後不要摘它了呀。”
宋蕪汗顏,連聲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去動它們。
“幼幼,我在外面還有一些事要處理,你能帶我出去嗎?”
宋蕪猶豫了一會兒,開口說出自己的請求。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情況如何。
她應該躲過了那場死劫,現在傷勢也恢復了,她想快點出去。
“你不能再陪陪我嗎?這裡不好嗎?”幼幼仰著頭,目露希冀。
她不想讓宋蕪離開。
“幼幼。”宋蕪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幼幼的小腦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希望幼幼能理解。”
“很重要嗎?有多重要?”
“很重要,性命攸關。”
宋蕪表情嚴肅,語氣更是沉重。
她為了說服幼幼,故意將事態說得很嚴重。
“這樣啊。”
幼幼輕輕點了點頭,神情卻透露出一種寂寥,讓宋蕪都有些不忍心了。
幼幼突然伸出小手主動握住宋蕪的手,叮囑道:“小藍就交給你照顧了,你可不要忘記我說過的話。”
宋蕪眉頭一跳,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預感。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一股精純而又清涼的靈力順著白嫩的手掌匯入了她的體內。
“幼幼!”
宋蕪想甩開幼幼握住她的手,卻發現那雙細嫩的手掌就彷佛是與她的手心連在了一塊,任憑她如何晃動,也緊緊連在一起。
“宋蕪,你果然是君子,我終於可以放心去見爺爺了。”
幼幼朝宋蕪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眸光光中閃動著解脫,欣喜,還有澹澹的不捨。
她其實還想與宋蕪再多待一段時間,就一段小時間就好了。
幼幼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像一道飄渺的虛影。
一道道場景在她眼前快速掠過,她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離開的那一刻。
“幼幼!”
幼幼的身影化作星星點點的靈光,消散在宋蕪眼前,一股龐大的記憶瞬間湧上宋蕪識海。
宋蕪只覺識海處陡然傳來了一股強烈的撕裂感,她的神魂瞬間被捲入了記憶浪潮之中,然後她看見了幼幼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