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去。”

阮飛雁指著山崖對宋蕪道。

宋蕪眉頭一挑，用神識在阮飛雁指的那裡一掃。

沒有凹坑，也沒有其他支撐物，直接跳下去，不死也殘。

“你不信我？”

似乎是看出了宋蕪的懷疑，阮飛雁氣憤地喊道。

宋蕪理所當然道：“是的。”

她們兩人剛才還大動干戈，現在就算要干戈化玉帛，速度也沒那麼快。

更何況她對阮飛雁的觀感很複雜，更不可能徹底信任她。

阮飛雁在氣憤之後發現好像宋蕪確實沒有相信她的理由。

畢竟就算宋蕪發了道誓，她都還要防著宋蕪。

這樣一想，阮飛雁自己就把自己給說服了。

“那我先跳，你跟著我下去。”

宋蕪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阮飛雁往前走了兩步，然後轉頭惡狠狠地道：“我跳下去之後，你就跟著跳下來，聽到沒有。”

阮飛雁擔心自己老老實實地跳下去之後，宋蕪卻轉身走了，那她不是白費力氣。

說到底，這還是她對宋蕪不信任。

“你到底跳不跳。”

宋蕪覺得阮飛雁就是蹬鼻子上臉，就不能給她一個好臉色。

果然宋蕪一強硬，阮飛雁自己也就軟了下來。

她撇撇嘴角，轉身猶如飛燕游龍，一躍而下。

宋蕪的神識附著在阮飛雁身上，看著她的身體急速下降，宮裝裙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

然後，阮飛雁就突兀地在半空中消失了。

宋蕪眼神一閃，快走兩步，也從山崖邊縱身躍下。

跳崖的感覺比乘坐飛行法寶的感覺更刺激。

即便宋蕪的肉身力量很強大，但在這強烈的失控感之下，她抬手都覺得有些艱難。

宋蕪在心中默默數著拍子，等數到第十息，她像是落進了一汪溫泉中，整個身體都被像水流一樣的東西給包裹住了。

熾熱的白光在宋蕪面前一閃而過，等宋蕪恢復視野後，她已經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裡是一處谷地，長著稀疏翠綠的雜草，四周是讓人熟悉的光滑巖壁。

而在谷地邊緣處，阮飛雁正背對著她，一雙長腿從她的身下露了出來。

有一個人正躺在那裡。

宋蕪可以透過神識去看清那人的相貌，可剛將神識延伸出去，她就停了下來。

聯想到之前發現的一些線索，宋蕪已經對出現在這裡的這個人有了猜測。

宋蕪難得生起了抗拒心理，不想去探究這人的情況。

阮飛雁並未轉身，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沉聲道：“宋蕪，你不來見見他嗎？”

宋蕪心下一沉，遲疑了一下，緩緩地向前邁了一步。

邁出了這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就要輕易很多了。

原本這谷底的範圍就不是很大，十幾步之後宋蕪就已經走到了阮飛雁身後。

而被她擋住的那個人也終於現出了真身。

當宋蕪目光落在那人臉上時，她的童孔勐地一縮，一股無法言說的酸澀感瞬間籠罩心頭。

這是一張該怎麼形容的臉啊。

縱橫交錯的疤痕將整張臉幾乎全部覆蓋了，泛白的臉肉向外翻卷，更增添了恐怖。

即使宋蕪做足了心理準備，仍被這張觸目驚心的臉給震到了。

然而這並不是最讓宋蕪驚懼的。

更令她害怕的是這張被毀壞的臉龐居然帶給她一絲熟悉感。

阮飛雁突然起身，將那人的全身都展現在了宋蕪眼前。

宋蕪這才看見，除了那張臉之外，那人身上裸露出來的地方都是疤痕，剩下的幾個部位被厚厚的繃帶所包裹，不難想象，那底下又會是怎樣的場景。

那人雙目緊閉，身體繃緊，就算在昏睡中也在經歷巨大的痛苦。

宋蕪的手掌不自覺地捏緊，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這是怎麼一回事？”

宋蕪的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

阮飛雁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見到他時，他就已經是這樣了。”

“你是好久見到他的？”

“三月前。”

“三月前？可雲嵐谷的人說鳳四早在兩年前便出發了，他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你們縹緲閣。”

沒錯，躺在這裡的人就是宋蕪想要找的鳳四。

她原本以為鳳四早就從這裡離開了，結果沒想到他居然以這副樣貌出現在了這裡。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從雲嵐谷離開的，我是在三月前接收到了他傳遞給我的訊號，那是只有我們兩個才知道的聯絡方式。”

阮飛雁說起當日之事，臉上還帶著一絲悔恨。

原來就在上一次宋蕪和鳳四分開之後，鳳四果然就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來了縹緲閣，同阮飛雁手舞足蹈地講述了他在喬安城上遇到無極宗的那群人時發生的事。

阮飛雁有一個和鳳四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愛聽八卦。

在最開始的幾天，對於能夠給她講述八卦的鳳四，她是舉雙手雙腳的歡迎。

但時間一久鳳四那招人煩的性格，就令阮飛雁有些招架不住了，她連哄帶騙地將鳳四給趕走了。

為了讓鳳四能夠乖乖離開，阮飛雁還將自己的聯絡方式告訴給了鳳四，若他再次來的話可以用這個方式聯絡她，她到時候就親自前去接他。

原本她只是當將這當做一個哄鳳四的法子，沒有想到時隔多年，鳳四居然會真的聯絡她。

所以在三個月前接收到訊號之後，她還猶豫了兩天，這才下定決心去接鳳四。

若她知道鳳四在這兩天會遭遇這樣慘痛的經歷，她當時絕對不會猶豫，可等她知道後已經晚了。

當她順著指引找到鳳四時，鳳四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全身被那吸血的昆蟲覆蓋，身上更是沒有一塊好肉。

若不是阮飛雁確信，特殊的聯絡方式只有她和鳳四知道，她都不敢相信眼前這人真是那個招搖的鳳四。

阮飛雁給鳳四服下療傷的丹藥，又將他身上的昆蟲全部清理掉，準備帶著他回縹緲閣求助。

沒想到鳳四這個時候突然醒了，他當時精力不濟，卻強撐著一口氣告訴阮飛雁，不要將他的訊息暴露出去。

一直等到阮飛雁答應，他這才又昏闕了過去。

阮飛雁沒有辦法，便將鳳四悄悄藏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