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乾淨的操場、煥然一新的廁所,和搭好竹架子的圍牆,李勤不住地點頭,對身邊的譚志和李明亮開心地說:
“不錯,看來這幾天你們沒閒著,比我想象的還有特點!這個門囗再搭個葡萄架子,開春,我移幾顆老葡萄藤來,夏天可以在葡萄架下納涼!對了,初六開工,把門外那條路拓寬成三車道,鋪上水泥,路邊搭個高點的架子,種上紫藤,你們覺得呢?”
“好的!”
譚志沒覺得不好,點頭應是,還拓展到操場的停車問題:
“那操場上的花還種嗎?我覺得,留點空間出來以後停車,現在自駕遊的人很多!”
“種!”
李勤猶豫了一下:“三邊各留出兩排停車位,中間全用花壇種花,樹就不要了,沒銀杏添彩。對了,人招得怎樣?”
“齊了,鄧萍萍之前在旅遊公司做策劃,我就把她請來了,剛好她老公徐東,專門做網站,乾脆兩人都請來了。現在網站正在做,智文哥天天和他待一塊兒!”
譚志頓了頓,看到李勤沒怪他自主行事,心裡有底又接著說:
“我自己兼管人力資源部,亮子兼管釆購和後勤,財務請了劉新華,你知道,他是復大畢業的高材生,在那外工資是我們村前十名。我開始還怕他不來,沒想到他一口就答應了!”
“李勤,謝謝你!給我們一個為自己拼搏的機會,而不用在外面飄搖流浪,回來建設自己的家鄉,我們也曾幻想過,沒有錢,也只能不了了之!”
“謝什麼?我也是龍門村的,劉新華在你這浪費了,你讓他到我爸那兒報道。他報以瓊果,我投之木瓜,讓他管整個佳福園的財政!”
“放心吧!我不會虧了你們,別忘了,有石龍口,龍棲湖,天光山那一大片美景,還怕沒發展,我只怕你們太懶,不想做!”
劉新華比李勤大四歲,他和唐智文、鄧家誠,合稱龍門三狀元。是標準的別人家孩子,也是龍門村所有學渣,捱打的罪魁禍首。
“嘿嘿,那敢情好!”
譚志笑得開心,頓了頓繼續說:
“那我就答應譚高明來財務上班,之前因為劉新華來,我讓他回去等訊息。會計的話,唐冰找到我,我看她只有大專畢業,問你一下,你倆好像是同學吧!”
“唐冰!”
彷彿遙遠的聲音傳來,讓李勤覺得腳下虛浮,連站也站不穩。心裡的悸動,讓他只聽她的名字,就開始心裡隱隱酸澀,良久之後才地說:
“應了吧!她會計專業學得還不錯!”
…………
打發走一干人等,李勤驅車到唐冰家後院邊的公路上,顫抖著點燃煙,狠狠地抽了一大口:
“我和她,當然是同學,而且還……”
唐冰和李勤,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中畢業都是同桌,如果別人緣分是一座橋,他倆的緣分則是一張課桌,九年同桌的原因,也單純而簡單,個子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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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唐冰會在這裡等他。
下午,李勤告別她之後,才一個人走上歸途。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李勤心裡常常浮現出她的樣子:低頭寫作業的專注、踩在水裡的腳丫子、埋怨父母偏心時,沮喪的小狗眼、對親生父母滿心期待的星星眸……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說得就是他倆。兩人歡天喜地拉勾承諾:
“我們永遠是好朋友,一輩子不分開!”
一輩子太長,時光太短!
高中在橋頭鎮,兩人不在一個班,唐冰感到高中之後,自己很吃力。常常苦惱成績不好,怕考不上大學,李勤就常常給她補課,安慰她,鼓勵她!
少男少女當時沒別的心思,只是單純地不想,步入初中同學的後塵,小小的年紀就承擔起家庭重任,活得艱難。
“成績好,上大學!成績不好,種地打工二選一!想復讀?想得美!”
在農村,李爸的這句話,代表了大部分村人的想法。
女孩子可以多一個選擇。好多女同學,初中畢業就訂了婚。李勤不想唐冰嫁人生娃,雖然他當時並未深想,為什麼不想?
唐冰的成績沒有進步,李勤的成績下滑到30名開外!
認真負責的老師急了,語重深長的談話,兩人紅著臉極地否認;
恨鐵不成鋼的怒罵,對於叛逆期的中二少年來說,是最沒用的;
氣極敗壞的老師,只好使出殺招:請家長!
那個暑假,李勤挨了有生以來最慘的一頓打,李爸手裡的蚊帳杆斷成三截,慘叫聲在祠堂迴盪,叔叔伯伯誰來勸,李爸就打誰!
如果不是大爺爺被人抬過來,這世上也許就少了一個人!
唐冰沒有捱打,卻比捱打還可怕!
同一天,唐媽怒極之下決定:讓唐冰退學嫁人!
唐冰接觸過繁華世界,見識過網絡科技,心裡夢想的翅膀還沒展開,她當然不樂意!
俗話說:吵架沒好話!平時的怨懟,讓唐冰生氣地口不擇言:
“這麼急著趕我走,就送我去親生父母那兒,我不嫁人,你們沒有權利逼我嫁人!”
唐媽也氣瘋了:“你是我生的,你想到哪去?”
…………
原來,唐冰屬於超生,但家裡窮不想交罰款,就謊說是在大林鎮的路上,撿到的女嬰。
路漫漫兮,農事繁忙,也就沒有人去查訪,都是鄉鄰,大家預設這就是真相!
這是年代的悲哀,而唐冰,則是悲哀中的悲哀!
她自殺了!
親生的女兒被罵了十多年野種,期盼的親生爹媽,原本就是偏心的父母!
夢,一朝破碎,疼得像手腕上的傷口!
鄧家郎中是祖傳的醫術,一把草藥就解決了血口子。但心傷難愈,唐冰再也不和人說話: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還有李勤!
李勤不知道是怎樣熬過,那段黑暗末日的!
高中少年少女,懵懂的感情本就微妙,單純的美好,卻被定義為早戀,反而真的一點一滴地悄然發酵,成為藏在心底的愛慕:
她的短髮俏皮可愛,她的小臉圓潤乖萌,她的眼睛清亮純潔,她的小手軟柔靈巧!
可是,靈動活潑的她,哭泣傷感的她,最終化作一塊冰,周身霜凍拒絕所有人靠近!
從那天起,唐冰再也沒有和李勤說話,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過!
冷漠常常是最好的懲罰,並傷人傷己。高考結束,唐冰沒考上大學,李勤勉強考上一本,與985、211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