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兩個人正在一處所在聊著。

聊天最好有些吃的。所以桌上放著法國的紅酒，德國香腸，俄國的魚子醬，還有些別的美食，都放在中國銷售到歐洲的瓷器餐具上。

酒氣中，一個明顯有法國口音的人說道：“諸位都是塞爾維亞的英雄，連大公都支援你們。在當下局面，現在只要塞爾維亞能夠發動戰爭，相信這個國家一定會成為燒盡奧匈帝國的火種。”

另一位男人有些遲疑，在沉默的時候，他吃了一口魚子醬。立刻被這樣的鹹腥鮮所刺激到，馬上舉起酒杯，用一大口酒把這味道給壓制住。

這下，本來就有些暈乎乎的腦袋更懵了點。這人開口用塞爾威亞語說道：“法國那邊想讓我們塞爾維亞率先開戰？”

要是這話被威廉二世聽到，他一定會立刻蹦起來，指著這些人大聲喊，“看看，看看，朕的感覺是沒錯的！法國人就是想挑起戰爭！”

但是威廉二世看不到。此時在場的只有這兩位，並沒有任何其他的人在場。

法國這邊的人是情報部門的路易士中校。他點點頭，“沒錯。卡拉閣下，我們期待你能夠為塞爾維亞的獨立，打塞爾維亞的建立所努力。”

說完，路易士中校就端起酒杯繼續喝了一口。心裡面盤算著怎麼才能面前的這傢伙動手。

塞爾維亞黑手會的最高決策層是所謂的“十人執行委員會”，古拉廷是這委員會裡的老大。組織內部則充斥著塞爾維亞中下級軍官，這些人是黑手會的骨幹力量，也是各破壞小組和滲透小組的領導者，是黑手會這個恐怖組織的核心力量。而那些被所謂的“大塞爾維亞主義”迷昏了頭的塞爾維亞青年則是這個組織的基層人員，通常外圍的破壞行動都是讓他們去充當敢死隊員。

眼前的卡拉是一位少尉，也是十人委員會中的一名。這種做派讓路易士中校感覺很熟悉，法國那些不成器的秘密組織也基本是這麼一個模樣。

秘密組織內部充斥著低階軍人，呈現出一派看似很有活力，卻經常是瞎扯淡的風氣。

最有趣的是，這種秘密組織內部雖然認為自己是某個運動的領導人，骨子裡的下層本性卻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所有他們都會不自覺的去尋求或者接受更高階別的人進行‘支援’。

譬如，黑手會據說受到塞爾維亞社會的廣泛支持。以法國大革命的經驗來看，窮人很容易理解窮人，所以民眾支援這些人的理念，因為民眾也只能理解同為窮人出身的人提出的理念。

20年前，法國一位叫做布朗熱的將軍就用民眾能夠聽懂的話，對著民眾喊話。讓那些聽懂布朗熱的民眾投票給布朗熱，謀求透過公開渠道當選法國最高領導人的方式，陰謀奪權。

結果呢，法國上層識破布朗熱透過公開選舉陰謀奪權的心思，各界發動力量，透過種種陰謀手段搞掉了布朗熱，合法剷除了布朗熱運動。

路易士中校知道。這就是法國大革命的遺澤。那些法國民眾早就把法國大革命忘記的乾乾淨淨，而法國統治者們卻沒有忘記。甚至還在努力從中學習到更多東西。以防止下一次法國大革命再次出現。

根據這些寶貴知識提供的經驗，塞爾維亞黑手會在法國情報機構眼裡，簡直是透明的。

一群毫無力量的民眾將黑手會其視為是“塞爾維亞的英雄”。一群塞爾維亞的上流人物也表達了對黑手會的支援。

這裡面的人中甚至包括塞爾維亞大公亞歷山大一世·卡拉喬爾傑維奇，這位大公經常利用自己的人脈為黑手會提供支援，並且為黑手會提供了大量的資金和情報。

在黑手會和那些沒有力量的人眼中，王室的大公尚且如此支援黑手會，其他人就更不用多說了。

而這就是問題所在，這些就是問題的關鍵。

很快，在美酒的作用下，黑手會十人執行委員之一的卡拉委員就有些被說服的樣子。他暈乎乎的堅持問道：“法國是真的要參與戰爭麼？”

路易士中校被這樣的問題弄得十分不快，最後從口袋裡掏出一管東西，放到卡拉面前，“吸點，提提神。”

卡拉少尉不知道這是啥，卻也見過貴族們使用的鼻菸。就弄了些白色的東西，從鼻孔裡吸了進去。沒多久，卡拉少尉就覺得一種說不出的清爽的歡欣從心中升起。連酒勁都被沖淡到幾乎不存在了。

看著卡拉少尉這般模樣，路易士中校才說道：“少尉，你認為法國不參戰，德國就會放過法國麼？”

卡拉少尉只覺得腦子從未這麼清楚過，很快就搞明白了這個問題。他點點頭，“沒錯，德國不會放過法國。”

“那麼少尉，法國現在要做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難住了少尉，他無法理解法國要做什麼。

在此遲疑中，路易士中校替卡拉少尉答道：“法國現在需要的是讓戰爭儘快爆發，只有儘快爆發，才能儘快結束戰爭。如果戰爭越晚爆發，德國的力量只會越強大。”

這個解釋很快被卡拉少尉理解了。但是搞明白了法國利益所在的卡拉少尉開始不理解起塞爾維亞為何要儘快挑起這場戰爭。

趁著清醒的頭腦，卡拉少尉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路易士中校用一種非常遺憾的神色問道：“塞爾維亞已經完成了總動員，奧匈帝國只是開始了總動員，而且這個總動員其實是在恐嚇塞爾維亞。那麼，塞爾維亞當下的力量是不是和奧匈帝國的差距最小？”

“……是的。”即便是腦子清醒，卡拉少尉也是花了點時間才能確定這個事實。

“如果俄國看到的是一觸即潰的塞爾維亞，還會立刻前來援助麼？所以，塞爾維亞必須爭取到俄國前來救援的時間。朋友，時間可比沙漏裡的鑽石都更珍貴！”

想讓卡拉稍微理解國際政治，並不容易。好在這時代的關係並不複雜，而且路易士中校完全不提大周與英國之間的矛盾，這麼一個其實比歐洲各國矛盾更尖銳激烈的矛盾。

這樣的做法才能讓卡拉少尉整理出一個更清晰的思路，又不讓那些完全沒必要被一個塞爾維亞小少尉理解的國際政治關係被強行扯出來。一個小小的少尉，知道能夠讓他理解的內容就好了。

最終，事情大概就這麼進行下去。

等路易士中校回到住處，只覺得精疲力竭。讓窮人理解一點點上層的思路，是如此的艱難。真的是費勁力氣往裡面灌輸，都灌不進去。

路易士中校住的是一處老宅子。石牆非常厚實，窗戶也不大。顯得比較陰暗。這倒是挺符合情報部門的需求。

疲憊的坐在客廳的沙發裡，路易士中校覺得自己得衝杯咖啡來提提神。正想起身，從臥室內內走出兩人，不等路易士中校有反應，兩人已經按住路易士中校的兩隻手臂。

路易士中校張大嘴想呼救，一支冷冰冰的手槍槍管已經塞進了路易士中校張開的嘴裡。

這把槍是開過火的。只是槍管與舌頭的接觸，那種苦澀的味道就讓路易士中校的呼救聲被強行打斷。

中校看著對面拿槍那廝毫無波瀾的雙眼，就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厲害的對手。

果然，對面那人拿出了麻團，在抽出手槍的一瞬，把麻團塞進路易士中校嘴裡。

另外兩人則快速給中校套上頭套，四肢綁起來，塞進了一個行李箱中，拖出了這裡。

一個多小時後，路易士中校再次看到光線，就發現自己被帶到了一處穀倉模樣的所在。

面前那人把弄著路易士中校的徽章，對中校說道：“法國內務部情報局的人。請問你的軍階是什麼？”

“中尉。”中校果斷答道。

“哦？中尉麼？中校，你什麼時候被連將三級了？呵呵。”那人冷笑道。

路易士中校這下明白過來，自己落到了情報對手的手裡。只是聽聲音，不太能判斷出這人到底是哪一國的情報人員。

真的是好漢不吃眼前虧，路易士中校連忙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寰宇會的人。”面前那位給了中校一個明確的回答。

路易士中校大驚。他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寰宇會和塞爾維亞黑手會這樣的組織不同，相差的太多了。

中校認為這個組織背後一定是一些大人物。因為除了不希望爆發世界大戰，守護人類社會這一條比較明顯的理念之外，寰宇會根本沒有流出去別的理念綱領。

要是不知道這是一個民間秘密結社的理解，搞不好還會認為這是某個宗教組織的綱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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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個叫做啥啥聖殿，或者啥啥啥救世軍的組織打出這樣旗號，簡直是沒有更合適。

正因為如此，路易士中校更感到了恐懼。

上層們和下層不同。他們出手的時候不僅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更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而且完全不用借用別人的施捨。

如果他們認為路易士是在挑起世界大戰，他們就會動手。

最總要的是，這些人的認知還真沒錯。路易士中校的工作就是挑起世界大戰。或者說，是掃除世界大戰爆發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