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八十三章於謙,石灰還是炮灰?
我們就那樣緊緊的抱在一起。(手打)一動也不動的呆在那裡,靜靜的、誰都沒有話,時間好像靜止了,世界好像跟我們沒關係。
“你皇叔呢?”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把浚兒輕輕推開,朱祁鈺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皇叔現在一切安好,原本曹吉祥和石亨他們建議父皇將皇叔他們遷至南宮的,但是父皇不同意,堅持皇叔總歸是自己的親弟弟,要以德報怨,下旨皇叔留住原來的宮殿,宮女太監、日常吃穿用度不可短缺,只是限制自由。”浚兒起朱祁鈺的時候表情很平靜,應該和他的父親朱祈鎮一樣也是念著親情的,以前雖然很恨朱祁鈺,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並沒有反對自己父親對皇叔的寬大處理。想到這,我心中還比較安慰,我的浚兒還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恩,他終歸是你皇叔。”我衝浚兒微微一笑。
“現在父皇和曹吉祥他們應該在處置于謙他們了。”浚兒抬起頭看著門外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
“于謙?”我吃驚的叫了出來,怎麼會先拿於謙開刀呢?司奴之前不是於謙是擁護浚兒為太子的帶頭人啊。要開刀也應該是那群慫恿朱祁鈺納妃生子的那些個吧。
“怎麼了,姑姑?”浚兒有些奇怪我的反應,不解的盯著我。
“於謙是好人!”我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向浚兒解釋,但是就我所知道的歷史來講,史書記載中的於謙可是一個大大的忠臣,朱祈鎮怎麼能夠處置了他呢。
“姑姑和於謙很熟嗎?”浚兒不解的盯著我,眉頭皺的更緊了。
“不熟,但是平時在宮中對這個人的所作所為也有些耳聞,就剛才司奴還和我講於謙昨天還在朝上力舉立你為太子,他是向著你的。我不明白怎麼會第一個拿他開刀?那個什麼大學士王文和陳循呢,要處置也是應該第一個處置了他們!”心中真的很想為這個歷史上的大好人、大忠臣做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只能急沖沖的向浚兒解釋。
“姑姑,你不要被這些假象迷惑了,於謙力舉我為太子不是向著我,一切只是他們的政治手段罷了。姑姑你還記得麼,之前勸皇奶奶改立皇叔為皇帝的也是他。”浚兒搖著頭道,對我的解釋不以為然。
“他那個時候也是時事所逼吧……”我不記得于謙到底做了什麼,只是很清楚的知道他是好人,是大明朝的忠臣,所以我相信不管他做什麼應該都是有他的道理的。土堡之變在我來到這個朝代之後就是這個大明宮忌諱的話題,所以我得知的也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訊息。朱祁鎮被抓之後在瓦剌過得很辛苦,命得以保全也是因為瓦剌的那群野蠻人想要用這個皇帝向富裕的大明敲詐金銀財寶。在那樣的情況下,于謙勸太后改立皇帝一定考慮了很多方面的因素,自然有他的道理。
“但是他背叛了父皇是不爭的事實!”浚兒一語正中于謙的所錯之處。
“是,我知道對於皇上來他是做了背叛者,但是對於天下的百姓來呢。他是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的救世主。一個人?天下人?忠孝情義,事事難兩全。浚兒你想想他是著多大的壓力勸太后做的決定啊。”這些古代的書呆子們腦子中的君臣之道向來就是‘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土堡之變之後,在朱祈鎮被擄瓦剌的情況下,立朱祁鈺為皇上是對大明朝、對滿朝大臣、對天下百姓的最好選擇吧。雖然我不知道當時於謙是在什麼樣的心態下去勸太后更立皇帝,但是他一定是為了天下百姓做的這個決定。這樣的憂國憂民的大好人,怎麼會做了朱祈鎮復辟之後的炮灰呢?
“姑姑,你的也有道理。但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刻,於謙是留不得的了。”浚兒似乎被我通了,但是了一半的時候還是話鋒一轉。
“為什麼,這樣的為國為民的大忠臣難道非死不可嗎?”我不解,我真的是不明白為什麼于謙就留不得,人的生死大權不就掌握在朱祁鎮父子的手中嘛?
“浚兒明白姑姑的意思,浚兒也相信於謙是個為民的好官。可是曹吉祥、石亨還有徐有貞第一個名要除去的就是于謙,理由就是于謙之前擁立皇叔是對父皇不忠……其實我也知道這只是他們找的一個藉口。但是他們為父皇順利拿回皇位立下了不世之功,現在這個時候父皇恐怕也只能順了他們的意。姑姑,這就是政治。”浚兒擁住我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曹吉祥!石亨!他們才是奸臣!還有,浚兒,政治是什麼?政治就是要犧牲掉這些好人嗎?”心裡咯噔了一下,原來是曹吉祥和石亨搞得鬼。我怎麼就忘記了呢。在現在這個大局初定的時候,他們一,朱祁鎮是不能二的吧,我失望的將頭擱置在浚兒的胸前,心中想到看來於謙是必死了。
“姑姑,這些事情浚兒不想和姑姑討論,太瞭解政治只會讓人對人性失望,也會讓人自身變得心靈黑暗。浚兒只想姑姑開開心心的陪在浚兒身邊,浚兒就開心了。”浚兒的手撫上我的鬢髮,細細的摩挲著。
“好,既然一切已成定局,姑姑也不和浚兒爭論了,只是姑姑想問一下,于謙被判什麼刑。”我灰心失望,慢慢的直起身子對上浚兒的雙眼,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祈禱于謙能夠走的不太痛苦。
“姑姑,于謙現在只是被押入錦衣衛鎮撫司,至於刑法,要等北鎮撫司審過之後才能最後定罪判刑。”浚兒低下頭想了一會,慢慢道。
“錦衣衛北鎮撫司?和錦衣衛扯上關係,那是石亨管還是石松廉管?”聽到錦衣衛三個字,心中忽然升起一絲絲希望,如果是石松廉處理的話,那麼興許我還真的能幫上於謙的忙。
“那個人姑姑也認識的。”浚兒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和這人有著深仇大恨似地。
“我認識?石松廉?”我以為會是石松廉,但是看浚兒的臉色就知道不是,隱隱感覺到北鎮撫司的頭頭是個難纏的傢伙。
“石彪。”浚兒起石彪的名字的時候,拳頭緊握。
“石彪!怎麼會是那個人渣!”我失神的喚了一遍這個名字,頓時腦中一片空白。身子不住的輕微顫抖,彷彿回到了那個清晨,我赤身暴露在空氣中的時刻。
“姑姑,姑姑……”浚兒一聲聲的疾呼將我整個人從那可怕的記憶中拉出。
“浚兒……我不想見到那個人……”我呆呆的看著浚兒,拼命的搖頭。石彪那個無賴處事完全不按規矩,要是再見到他,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姑姑,你不要怕,浚兒不會讓石彪再看見你的,日後浚兒也會替姑姑報那早的羞辱之仇的。”浚兒心疼的抱著我,不住的安慰。
“浚兒,不要再提那個人渣了。他的那筆帳,咱們以後再和他算。”我猛地一搖頭,想要甩掉那些不開心的記憶,比起于謙將要承受的,我那些算什麼呢。
“恩。”浚兒頭。
“于謙死定了,而且一定會死的很慘,是不是?”我抓住浚兒的手,雖然心中已經知道答案,但是還是抱著一絲絲的希望,希望浚兒會“不”。
“是的,作為父皇奪回皇位處置的第一人,他一定會死的很慘。姑姑。于謙的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他註定要被犧牲了。”浚兒裝作看不出我眼中的期望,殘忍的將我的疑問句變成了肯定句,但是在看見我眼中的落寞之後,有些不忍的繼續道,“浚兒答應姑姑,等浚兒當了皇帝,一定給他平反,要告訴天下臣民,他是好官,是忠臣。”
“死了之後再平反。人都死了,再平反有什麼用呢……浚兒也不用多想了,姑姑也明白我現在讓浚兒很為難。只是姑姑實在看不慣人當道……”我心中直想冷笑,歷史上的冤案多如牛毛,也不多於謙這一樁。
“姑姑,你別難過了,這些話在浚兒面前就好,可別再別人面前。”浚兒緊張的捂住我的嘴巴,不讓我繼續往下,“浚兒一定會給於謙平反,遲到的公正總比不到要強,是不是?”
我被浚兒捂住嘴巴不能話,只能頭,不得不承認,在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根本比不上這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他可以冷靜沉著的應對,但是我卻只是心浮氣躁,完全沉不住氣,只會怨天尤人。
“現在父皇還得靠著曹吉祥和石亨、徐有貞他們,能滿足他們的都會滿足他們,等日後父皇根基穩固了,自然會收拾他們的,這就是眼前利益和長遠利益。姑姑你答應我以後不要這麼衝動了,否則浚兒會擔心的。”浚兒鬆開捂著我嘴巴的手,俯身在我耳邊聲的道。
“好。”浚兒一下子長大了,變成了一個可以站在高處冷靜的看待時事的智者,我發現我有不認識他了。
“還有于謙以後的事情,姑姑都不要打聽了,我怕姑姑你聽到了會受不了的。”浚兒別過臉去,躲開我的眼神。
我不會再問,浚兒到這個份上,我也就大概可以猜到了,古代十大酷刑中的哪一種出來不是讓人心驚肉跳,于謙必定是要承受其中一種了。曹吉祥和石亨不知道因為何事如此憎恨于謙,得手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置於謙於死地,又怎麼會讓於謙死的輕鬆呢。我實在是太天真了。不過我心中暗下決定,曹吉祥和石亨這筆帳我先給他們記下了,等我的浚兒做了皇帝,我一定要他們加倍償還回來,要還於謙一個清白。
現在,我只能在心中吟上一首于謙做的詩詞來為這位大明的忠臣、功臣來送行:
“千錘萬鑿出深山,
烈火焚燒若等閒。
粉身碎骨全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