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真正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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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騎銀瓶早在等候。

他們這兩個花白鬍子的東西,闖過南走過北,跨過大宋越過大唐,下山的時候打著為日月神教擒拿李忘塵的藉口,但由始至終卻都沒真正見過這鬧出天大動靜的傢伙。

雖嚴格來說,李忘塵已成了日月神教的貴賓,更失去與武當敵對的理由。

但鐵騎銀瓶還是有心試他一試。

因為他們就是誰也不服的老怪物,一向心高氣傲,是江湖上的大人物、大前輩,李忘塵從未招惹他們,他們偏偏要去招惹李忘塵。

不過他們的存在,李忘塵當然也是心裡清楚萬分的,他與憐星同時飛至泰山半截的山腰處,就停在了那裡。

兩個鶴髮童顏的老東西就在這兒等著呢。

他們是,瞪大了眼睛,凸出了眼神,像是兩個惡鬼,多過兩名道士。

“李忘塵,停下來。”一個說,“想上泰山,過了我們再說。”

“鐵騎銀瓶,好大的名頭。”李忘塵撫掌而笑,“憐星宮主,你要不要會一會他們?”

憐星微微一笑,“哪有以一敵二的道理。”

李忘塵心領神會,笑眯眯道,“那就一人一個,然後比比誰更快吧。”

憐星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好主意。”

此話一出,兩個人同時目光一動,光影流轉,已鎖定在了兩位道士身上。

他們你一眼,我一句,已經把鐵騎銀瓶兩個眼高於頂、縱橫江湖的老前輩給激怒了,兩人吹胡子瞪眼,渾身一股爆裂真力都在湧動,亟待一個一鳴驚人的時候。

他們的道號“鐵騎突出刀槍鳴,銀瓶乍破水漿迸”,本就是描述他們將天下至柔的武道內功,達到柔極剛生、陰極陽生的境界。

他們是武功爆裂,脾氣也爆裂的兩個老頭子。

哪裡能夠忍受兩個年輕一輩人的侮辱?

只是,當兩人目光一轉,定格在鐵騎銀瓶身上的時候,鐵騎銀瓶頓時就都有了一種極為忌憚的感受,彷彿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在這一刻通了電、燃了火,熾熱和酥麻的感覺通體而感!

他們立即後撤。

足尖一點,大袖一揮,鼓盪的真氣立刻以無法想象的力量,將兩人身影往後牽扯。

兩個老道士,年齡相差無幾,武功修為也不分伯仲,在這關鍵一刻的時候,彼此反應也完全一致。

他們這一下子撤身後退,只在一眨眼間,即來到百丈之外,如同兩道飛逝的流光,肉眼無法捕捉,甚至就是空氣也追不上,因而完全是無聲無息的。

轟隆隆——直到須臾之後,才有一連串炮仗爆竹般強勁刺耳的呼嘯聲,從他們飛逝的軌跡上接連不斷地響徹起來。

好快的身法。

但他們身法只是快,李忘塵和憐星卻完全是玄妙了。

鐵騎銀瓶眨眼間來到百丈之外,自覺已經是安全距離。但到了安全距離之後,又倍感恥辱,他們可不怕打架,只怕打得不夠過癮,打得不夠暢快。

但同時抬頭看去,卻發現李忘塵和憐星兩人早已消失。

兩個道士心生警惕,同時回頭,以相同一招,抬手頂肘,側身一推,就是這一招一式,已運足七八種神功,八九種妙法,九十種精髓,只為去迎接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身後的李忘塵和憐星二人的攻勢。

他們是師兄弟,系出同門,自然出招一樣,源流相同。

但李忘塵和憐星並不是。

李忘塵出的是一拳,憐星出的卻是一刀。

那刀光緋紅,似琉璃夢碎、泡影幻化,飛逝的刀影如夕日一照,迷離之中藏匿著醉人的殺機。

自然只有一把“斬鐵草”!

“嘿,什麼時候拿去的。”李忘塵也微微驚愕,無奈搖頭,“為了贏怎麼還偷東西……哎,出事了。”

斬鐵草的塑造本就有憐星一份功勞,也與其有部分心靈聯絡,自然應聲而來,連李忘塵也失察被其所奪,而別看她平日裡蠢萌呆傻,似乎什麼也不在乎的模樣,那是赤子之心、天真爛漫。

其實作為一代女宗師,當認真起來後,憐星同樣是好勝心足,爭強心夠,知道李忘塵能擊敗邀月,自己自然更遠遠不如,要想獲勝,唯一機會就是在這斬鐵草上——既能削弱李忘塵,又能增強自己,何樂而不為?

果然,她這一刀的展現,不只是出乎李忘塵的預料,更造成鐵騎銀瓶完全未能想象到的效果。

——甚至,連憐星自己也料想不到。

這也是李忘塵嘆息“出事”的緣故。

因為現在斬鐵草的恐怖,天上地下也根本只有李忘塵知道。

斬鐵草,這柄魔刀本身就是擾亂他人心神的魔教兵器。

它的宿命,應當是不斷吞噬神兵利器,如同養蠱一般逐步變強,最後同小樓一夜聽春雨相爭高下,以此取代前者地位,或是被前者吞噬,留下一個全新的魔教神兵。

總之,這會讓魔教的神兵一代更比一代強。

不過,就算如此,兵器也始終只不過是兵器而已,就算是得到魔教上任教主仇小樓傳功的丁鵬,也從未真正依賴和依靠什麼小樓一夜聽春雨,這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而已,在小三合範疇已作用有限,到了大三合的境地,更只不過是一種習慣和身份的象徵。

如果必要,丁鵬完全可以一柄木刀施展出同樣的神刀訣,威力與手持小樓一夜聽春雨相差彷彿,只在微末之間。

當然,這也是因為小樓一夜聽春雨畢竟進化未足而已,據說從出現這門嚼鐵大法開始,也僅僅有五次最頂峰的神兵輝映。若將魔刀視作計算機,它也才僅僅只是迭代五次而已。

李忘塵若能成功,也僅能達到第六代,想要更進一步,須得有另一個天才崛起,持著全新魔刀來挑戰他,到時候孰勝孰負又是另一個謎題了。總之,這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須得千百年來堆砌。

當然,此刀一成,就不似人一般或是立場搖擺、或是前瞻後顧,是阿修羅魔教持久長存的一種證明,也值得耗費精力。

可是,塑造出這門武功的人怎麼也料想不到平行時空的存在,他更想象不出可以存在一個將大地清洗、四野掃淨的可怖巨神。

李忘塵去往的巨神世界,雖再無任何除去李忘的生命跡象,卻留下了諸多神兵,其中包括孔雀翎、小樓一夜聽春雨、井中月、真武七截劍、金蛇劍、玄鐵重劍、紫薇軟體、烏金血劍……等等無數神兵利器。

雖只有一年間的短短一日功夫,供給給李忘塵去探索。但李忘昔年大戰的對手,本就是在幾場大戰之中,合力圍攻這頭巨神,死傷雖然慘重,但整個大地也僅有那幾處戰場而已,範圍十分有限。

所以李忘塵就足以在一日之間,將這些地帶探索完全。

更不要說,還有不忘塵從各個平行世界之中為他蒐集而來的神兵利器。

無一例外,全稱為李忘塵的口糧。

——也因此,他所培養出來的斬鐵草,早就遠遠地超越了所謂的小樓一夜聽春雨。

後者只不過是丁鵬的佩刀而已。

而斬鐵草,它是李忘塵的一記底牌。

——一記是足夠面對李忘的底牌!

……

刀光沖天而起。

刀光直入雲霄。

在這武道橫行的年代,刀光已不是十分稀奇的東西,即使是武學十分封閉的大明江湖,近年來隨著一些動亂將至,平日裡看不到的八九品高手,也漸漸稀鬆平常。

現在的江湖,早已不是昔日左冷禪、嶽不群、向問天、段天涯、歸海一刀這種後天武者所能夠縱橫的了。

但就是如此,一般江湖人士往往見到的刀光,也不過是數丈長,十數丈長,而若達到數十丈長,那就完全是一種超乎想象的大場面,大手法了。

可此時此刻,憐星奮力一出刀,延伸而來的刀光就已達到一個數值——四百七十五丈長短!

刺啦一聲,只見到那一道洶湧而起、遮天蔽日的刀光,直接將雲層也給蓋過,成為了泰山派一處肉眼可見極具存在感的全新“山峰”。

就是泰山主峰玉皇峰,也差不多就是這個高低了。

這是真真正正山峰大小的刀。

“嗯?”

“這刀!”

“這麼大動靜麼?”

別說是鐵騎銀瓶,就算是泰山頂上的幾位世上少有高手,也可清晰看到一個景象——遠處雲海之中,驟然翻滾,好似波濤起了風浪、雨中陣陣雷音,驀然一刀拔地而起,兇悍異常,鋒芒畢露。

這一刀的絕代風華,可令他們也瞠目結舌起來。

而泰山派那些被封山的道士、弟子,更是眼見到天際邊一道黑影籠罩整座山門,一個個是瑟瑟發抖,無不膽寒。在他們那風平浪靜許久個年頭的江湖觀念之中,甚至根本認為這不是凡人武學應該達到的程度,本能以為是天降神蹟。

事實上也差不多是神蹟了,因為光是這一刀的陣仗,已可比擬一位大三合得二高手的全力一擊,昔日諸葛鬥元限的驚天場面也不過如此,而這已是半個陸地神仙的境界。

李忘塵本來還真想要和憐星爭上一爭勝負,但就在這一瞬間他知道已經沒有必要爭了。

憐星有斬鐵草在手,李忘塵怎麼可能爭得過她?

當然,這絕世一刀斬出,心情起伏最大的絕非這些外人,而是三個人:鐵騎銀瓶,以及憐星。

鐵騎銀瓶自然不用多說,這一刀雖然直指鐵騎,但其刀勢何其雄烈無儔,銀瓶自然逃不出範圍,同時被籠罩其中,濃郁的毀滅氣息撲面而來,令他們是兄弟二人久違地感到害怕、恐懼和窒息,只覺得一身修為再強十倍,也無法擺脫一種滅頂之災、身死道消的下場。

而憐星居然也同樣有類似的感覺。

她出刀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十分聰明、機靈甚至是天才,李忘塵昔日可是被自己所救的小屁孩兒,但今次再見卻成了個掌控全域性、無人可制的大個子,她心中多少有點不習慣。

出於某種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心理,憐星就很想要再在李忘塵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本事,展現一下自己的能耐。

可當出刀的那一刻,憐星知道自己錯了。

她的確有本事有能耐,可是李忘塵的本事能耐完全在她的十倍以上。她的確也有些小聰明、小機靈,要不然也不能夠瞞住李忘塵竊得斬鐵草,可是斬鐵草真正展現出來威能的時候,她居然才發現一個事實:自己根本掌握不了這柄魔刀!

魔刀始終還是魔刀。

曾在憐星手中乖巧得像個孩子似的東西,現在也隨著李忘塵的長大,一樣壯大起來,它從昔日憐星眼中可愛的小貓小狗,變成了如今兇惡萬分的老虎雄獅。

這殺意洶洶的魔刀,一旦施展開自己的兇性,就有一種將萬物絕滅、世事破敗的意境。

憐星掌控不了。

她當然也不想殺死鐵騎和銀瓶,但是如此一刀下去,鐵騎銀瓶焉能保命?別說鐵騎銀瓶,就是泰山幾座雄峰、泰山派數百條人命、山下小鎮……一切都將毀於她的手中。

開什麼玩笑。她想:這種事情,就是姐姐也做不來的啊。

什麼叫做玩火自焚,憐星這就叫做玩火自焚!

鐵騎銀瓶成了傻子,憐星成了呆子,幸運的是這泰山之上還有高手,雲飛揚、朱無視和東方不敗在驚異歎服之後,同時有所反應,不管他們平日立場如何,是正是魔,為權為武,此時此刻都得阻止這場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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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中間座位的皇帝本尊,也坐起身子,手握腰間的一柄長劍來。

但他們的反應雖快,卻快不過當場的一個人。

李忘塵。

李忘塵嘆氣,收拳,伸手一點,“收手吧,這次是憐星你贏了。”

這一點就點在憐星掌中,緋紅色的水晶之上,這一點甚至都不是快,而是一種詭異。

李忘塵分明和憐星並行而立,他的手也沒有側去,而是往前一點。但偏偏他往前一點,手臂伸直的時候,指頭就點在了憐星掌中的位置。

他仍與憐星並行,他的手臂是直著的。

是空間彎曲了。

這一指不是一指,而是一劍——商天子劍!

……

刀鋒消失了,此前壯麗無比的景象似乎成了一場夢。

李忘塵握住掌中一片緋色紅光,傳遞一個讓斬鐵草老實點的意志。

斬鐵草也不知道為啥被訓,還有點委屈:不是老媽讓我全力去殺嗎?這也怪我,我氣死我了,我要自殺。

李忘塵不理它。

在場的憐星,鐵騎,銀瓶三個傢伙都一起滿頭是汗,呆呆傻傻。

過了一會兒,兩個老家夥才反應過來,對視一眼,也不言語,同時對李忘塵一拜。

李忘塵頭也不回,牽著憐星往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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