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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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闊別許久之後再次拿劍時,李忘塵驚異的發現,自己與斬鐵草都並無任何陌生的感受。

嚴格來說,斬鐵草其實也算是半個生靈,它的智慧當然不若人般七情六慾齊全,卻也可比擬三五歲大小的孩子,形同小貓小狗一般。更重要的是, 它在武學上擁有所有孩子與貓狗都截然不同的領悟,比嶽不群這等級數的高手更強、更精、更純!

而且這領悟在劍法之上居多。

臨安府的所有人都以為斬鐵草現在是一把刀,從來都是一把刀,實際上它的誕生之初是一柄劍,並且是一柄可參與到法有元靈招式創造的魔劍。

李忘塵讓它裝刀扮刀演刀,這等同於令一個容貌俏麗的小女孩兒當男孩子養, 它初初尚沉醉於和自己刀理暗合的如意天魔刀法,正如小女孩兒也會喜歡稀罕的男裝, 但長此以往,它卻仍惦記著自己的裙子和長髮。

而今天就是這個時候!

百損道人或可計算一切,卻一定計算不到這一柄劍。當李忘塵歷經宋虛、仇統兩個身份,在掌法、刀法上各有成就,可若論爆發,始終還是劍法才是他的當家絕技。

因為這是“神劍含光”——法有元靈級別的神劍。

視不可見,運之不知其所觸,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

那一刻李忘塵幾乎不像是在揮舞劍,而是揮舞一道沒有光影、沒有重量、沒有體積,在任何維度去探測都只能得到“不存在”這一個答桉的虛幻東西。

百損道人的一切警惕手段都化作虛妄,等到他反應過來時,李忘塵的劍光已落在他的心口要害,並深深刺入其中。

本來作為本體的李忘塵本來就算施展全力,最多也只能重創百損道人, 所以百損道人幾經算計, 便將自己的要害全然丟給李忘塵, 而只在意更強也更勐的人間行走。可是他萬萬想不到李忘塵有如此底牌, 刀法、掌法、劍法……這傢伙的武藏之豐富, 這是誰也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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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中劍了。

一劍傳心而過,像是一道流光貫穿了百損道人。

三個人的動作凝固,百損道人與人間行走糾纏僵持,而側面的李忘塵完成了獨屬於自己的一劍。

他先從掌中感覺到刺穿肉體的實感,隨後便是斬鐵草無風自鳴的微微顫抖,這到底是兩個個體共同參與創作的劍法,久違的施展開來,李忘塵有歷久彌新的感悟,斬鐵草也成為一柄歡悅嘯叫的血劍。

他們主僕是開心了,百損道人卻滿心憤滿恐懼,身子一顫,怒目圓睜,“你們竟敢!”

他再顧不得高手風範,整個人奮力掙脫,遭受重創的生命催谷著強勁的玄冥神掌掌力四散揮發,李忘塵和人間行走同時感覺到不妙,雙雙閃電般迸射開來數十丈遠,而強大的力量緊隨其後,跟隨兩個個體的面部追殺而來。

那是兩道冰稜。

從百損道人的袖袍之中揮發出來的兩道寒意真氣,竟一路將空氣凍結成凝霜的道路, 在空氣之中延綿數十丈的距離,形成這在夜晚也足以令人歎為觀止的奇景。

那透明的空氣凝結而成的霜路像是流淌的火,又像是燃燒的冰,力量在其中湧動,但湧動的力量又形成凍結的狀態。透明的固體上流淌著月華,一路形成波光粼粼閃爍不定的美景,延伸的速度和李忘塵的身法幾乎不分上下,時刻跟在李忘塵的鼻尖面前三寸距離,像是毒蛇,又像是標槍,更像是箭失。

李忘塵能感覺到這景緻並非只是好看,更是百損道人的全力反擊,其中的寒意隔著數寸距離令他面目僵硬,甚至真氣執行不暢。

如此危險而恐怖,他的全副精力都不免集中在這鼻尖的一點冰稜上,甚至放開了對人間行走的許可權,將對方和自己的聯絡徹底割捨,只保留最後的底線。

事態就是如此的緊張,李忘塵能感覺到自己已重創了百損道人,那家夥的生還可能將降低到個十分不確定的數值,但正因為遭受了重創,反而使得百損道人再無任何僥幸心理,拿出了拼命的姿態。

任何一個小三合圓滿的高手,畢竟都不是那麼好殺的。

就這麼一路逃避接近三十丈,李忘塵方才停下,他終究還是比百損道人的招式更快,若用數字計算,每邁開一丈的距離可與冰稜再度拉開一分左右的距離,三十丈的距離便令原本的三寸變成了六寸。

——就是這六寸距離!

李忘塵頓步輕喝抬手拔劍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他的劍在這一刻變成了天上流瀉的大河地上洶湧的山脈然後一劍刺出那與其說是一劍更不如說是一道光飛逝而去快快快快得甚至連文字都跟不上的——最後一劍刺中那冰稜。

又是神劍含光。

李忘塵一劍刺中,看了看,笑了,“我還低估了自己。”

冰稜只移動了四寸距離,被李忘塵以劍尖精準抵住。

然後堪稱壯觀的一幕發生了,從劍尖接觸的一點開始,冰稜一寸一寸的斷裂斷裂斷裂再斷裂,這樣的斷裂甚至不侷限於冰稜本身,李忘塵的劍勁以一種一以貫之不可抵禦的鋒芒摧枯拉朽披荊斬棘的將冰稜周圍五六丈的一切都席捲在內,每一寸的斷裂都在左右炸開無數的巨坑,震耳欲聾的巨響又一次的在莊園內沖天而起。

李忘塵長舒了一口氣,每一次施展神劍含光,都等若是令精氣神三寶匯聚一起,緊繃成一根可被彈奏的弦。每次面臨強敵的時候,到底是奏響曼妙天音,還是將自己生命的弦給拉斷,這是李忘塵自己也沒辦法掌控的事情。

不過起碼他能肯定的是,這一次面臨百損道人,自己的確已奏響出兩個精妙的音符。

精氣神從弦的狀態重新回到平時的狀況,李忘塵可感知到作為第六識的人間行走,驚異的發現這傢伙居然也抵擋過了。

若有斬鐵草在手也就算了,可是他分明雙手空空,李忘塵都已做好了人間行走被打爆的準備,他也不知道若人間行走被殺死那將是怎樣一個的結果,總之定然是非常不妙,但在當時的情況下卻又毫無辦法。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人間行走居然自行在這關頭處理了危機。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人間行走居然會我不知道的某種手段?”

人間行走沒有記憶,當然無法交代原委,李忘塵便也只能暫且藏下這個疑惑,將注意力轉到百損道人身上。

這以冰稜迫使兩人退避三舍的手段,只發生在十分之一個呼吸之前,當發現兩個個體分別解決自己的最後手段時,百損道人亦只能另覓選擇,他飛身而起,朝著遠處逃去。

不得不承認的是,百損道人老則老矣,戰鬥經驗卻豐富得驚人,他這最後一手既可以成為李忘塵、人間行走最後也最大的威脅,同時若不能夠奪取兩人的性命,也可以為自己的逃跑爭取時間。

當李忘塵和人間行走分別逃出三十丈距離,百損道人已如大鳥一般投入黑夜之中,道袍鼓盪,像是一滴水融入一片海。

“果然是老前輩了,手段層出不窮。”李忘塵咧嘴一笑,“可惜遇上了老子。斬鐵草兒,給我再度變化,變成令你我都印象深刻,同時現在也想必在看著我們的那個人所擁有的……恐怖東西吧!”

自從來到臨安府後,李忘塵殺人愈多,斬鐵草的本性愈加發揮,更加對這主人親近。此時此刻它便微微顫抖,輕靈鳴嘯,好似興高采烈的聽從李忘塵的命令,長劍的造型如同烈日陽光下的初雪,消融然後重塑,最後變成了一柄小弓、一支小箭。

李忘塵抬頭,遠望,張弓,搭箭。

他似乎能聽到一個輕咦聲音,這聲音更令他暢快無比,大笑一聲,“傷你的心!”

一箭射出。

……

第二天清晨,眾人匯聚了起來。

眾人的意思是所有人,當然不是臨安府的所有人,而是某個團隊之內的所有人。

鳩摩智,歐陽鋒,金輪法王,金燕神鷹,段延慶,完顏康。

他們匯聚在這間已給毀得差不多的殘垣斷壁裡,靜靜看著那倒塌的牆邊一具好似流浪漢般的屍體,這屍體個子矮小,容貌猙獰,衣衫襤褸,肋骨處有一道淺淺的刀傷血痕,已給極強的玄冥掌力封鎖,心口處有巨大的傷口,連續兩道,成為致死之創傷。

任何人一看他的模樣,都覺得他生前一定可憐,這想法不能說有所偏差沒,只能說大錯特錯。他生前是有過低谷,但一輩子衣食無憂,是天下九成九的人也比不上的高貴人物。

當然,除了團隊中的人物,自然也有團隊之外的人物。

這裡面包括了六分半堂的雷損和狄飛驚,也包括了蔡京派遣而來的刑部任勞任怨,眾人以沉默姿態看著這一幕。

任勞任怨是一對同門師兄弟,江湖人稱虎行雪地梅花五任勞、鶴立霜田竹葉三任怨,任勞是個糟老頭子,任怨是個好看的少年。但其實任怨的武功比任勞高,手段比任勞強,同時也是任勞的師兄。

他們兩個在江湖上可是威風凜凜,甚至能與大唐的用刑高手來俊臣齊名,據說他們曾經用心去殺一個人,殺了足足七十多天,那個人已不成人樣,卻偏偏還能活著。

他們折磨這人是想要得到一個情報,那人本來也是江湖上知名的硬漢,幾乎可比擬當年關二爺刮骨療傷般的骨氣。可落到了這對師兄弟手中,那情報在第十三天已得了手,但是任怨卻覺得自己的手段還施展了不到十分之一,還不是很“痛快”和“過癮”,於是隱瞞不報,和任勞一起又“玩了一會兒”。

他們以將折磨人變成一門技藝而聞名於天下。

這樣的酷吏,當然是任何人不敢小看的了,有些人不懼怕元十三限這樣的人物,卻偏偏怕他們,這就是他們的本事所在。

不過他們在場,卻不算什麼。

任勞任怨按說算是刑部人員,一來就想要給死去的百損道人驗屍,剛剛走了兩步,就給那高鼻深目的白衣男子攔住,“你們不用做任何事情,給我停下來,我已經驗完了屍體,去回報蔡京吧。”

任勞任怨呆了一呆,任勞想要說些什麼,任怨卻給他攔住,笑嘻嘻對著那男子說,“西毒歐陽先生毒術天下無雙,醫術自然也不低,能有先生您的照看,我們兩人也實在可以放心為太師傳話。”

他的意思是,屍體可以不看,但仍然要一個結果,否則怎麼能夠算是“傳話”?

歐陽鋒道,“殺他的人手段很高,下手狠辣,是個高手,但比他弱。用刀,渾身上下有好幾處刀傷,但是致命的傷口則來自於心口,是被外力破壞的,分辨不清原來所受的是什麼傷勢,不過可看出是兩處傷口。”

歐陽鋒的用詞嚴謹細緻,近似於親眼所見,令人感覺到他在武功之外的領域同樣有深不可測的本領。

任勞任怨乖乖巧巧的領命而去。

鳩摩智嘆了口氣,扯開衣袖上一塊白布,為百損道人遮住雙眼,然後就地坐下,給他唸經頌文。

金輪法王也跟著長嘆一聲,“他一身武功來之不易,心中的雄心壯志成為黃土中的幽幽嘆息,可惜,可惜。”也跟著就地坐下,隨著鳩摩智一起頌唸經文,給百損道人往生。

這兩個數得著的大高手竟然同時做出這不知所謂的行動,令在場其他眾人無一不在內心翻著白眼,深感自己與他們兩的畫風不一,但他們的武功卻可令一切閒言碎語都爛在肚子裡,毫無脫口而出的可能。

過了良久,他們總算唸經完畢,雷損才微笑道,“有勞兩位大師了,不知道歐陽先生所說‘心口處的致命傷’遭到外力破壞,是什麼意思?”

歐陽鋒道,“就是他的致命傷不是來自於刀,但是殺人者不願令人知曉其真正武器的形貌,所以將傷口破壞。”

狄飛驚道,“眾所周知,仇統用的是刀。”

雷損道,“同樣眾所周知的,是仇統恐怕也很難是百損前輩的對手。”

他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如此看來,真的是兩位小侯爺出手相助,有橋集團也進來趟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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