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敦煌一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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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之軒似是對於文搏的出現極為訝異,雙眼眨也不眨的盯向對方試圖看出門道卻不得其法,思來想去又沉默下來,因為文搏已然開口。

“辛苦各位了,你們到了敦煌便有人通知我,恰好我正在張掖、瓜州一帶處理事情,於是就過來相見,等待會兒再接風洗塵。”文搏渾不在意,先解釋了自己為何會來到敦煌,這才將視線看向石之軒,等候對方說話。

石之軒智慧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疑惑,文搏的話語引起了他的注意,暫且按下心中對於文搏如今狀態的猜度,聯絡到自己當年經略西域的見聞,猜測道:“在張掖需要邪帝親自出馬的事情,貧僧想來應該是大明尊教吧?”

“禪師高見,正是這幫背靠回紇的大明尊教徒想著河西初定過來鬧事,文某雖然從王世充那兒取得了《御盡萬法根源智經》,正好剩餘幾本鎮教經典尚未入手便起意親自過來。”文搏隨意說出許多隱秘之事,聽得如今徐子陵都好奇起來什麼奇功能讓文搏都感興趣,要知道這位可是真破碎虛空後又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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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搏便順口解釋了兩句關於大明尊教的鎮教典籍的特點,說到楊虛彥時更是稱讚此人天資聰穎,石之軒眼光獨到。

石之軒苦笑連連,他知道楊虛彥與大明尊教有聯絡,只是沒想到文搏最後是從王世充這位前任原子手裡取得《御盡萬法根源智經》。至於如今楊虛彥的下場石之軒不想再問,最好也無非是廢去武功軟禁起來,若是文搏或是婠婠嫌他麻煩直接殺了也沒人會在意。

誰讓隋朝已經滅亡,如今國號都改了,這前朝廢太子的兒子又有誰會在乎呢?

石之軒管不了楊虛彥的結局,文搏卻知道,開口道:“楊虛彥如今已剃度出家歸於道信大師門下管教,禪師若是有意或許可以前往相見。”

“阿彌陀佛,貧僧謝過邪帝不殺之恩。”石之軒微微一嘆,領受了文搏的恩情,這個結果已經出乎他的意料,在道信大師門下修行至少有朝一日還活著並且有重獲自由的機會。石之軒對這個弟子頗有愧疚,決心若是有可能還是幫襯一把。

不過文搏又提及另一件徐子陵最關心的事情。

“可惜寇仲那小子如今正在遼東作戰,估計還得幾月等他平了高麗你們兄弟才能見面。當然,子陵若是想親自前往相見也是可以的,反正如今路途通暢,以你的腳力不費多少功夫。”

徐子陵大喜過望,寇仲還真如外人傳言那般可能成為魔門下一代接班人,都能去打遼東平高麗了。可是又想起高麗可是有大宗師傅採林的,不由擔心起寇仲的安危。

“文大哥,難道你已經料理了傅採林?否則仲少只怕不是傅採林的對手呀。”

“正是要讓寇仲歷練一番,我看子陵距離大宗師也只有一線之隔,寇仲這小子不甘人後怎會認輸呢?何況他挾大軍壓陣的勢頭從各方面都勝過高麗,光憑氣勢就佔盡先機,若還是不能解決傅採林,那他乾脆回大林寺和楊虛彥作伴好了。”文搏笑著回應,在他眼中寇仲這等氣運所鍾之人就得在不斷地戰鬥中磨鍊自己,只是因為文搏的出現讓寇仲平白少了許多廝殺機會,現在天下已定,就該讓寇仲往周邊國家與各路高手交鋒方能突破。

而畢玄已死,宋缺破碎虛空,寧道奇戰意全無歸隱山林,這等情況下也就剩個傅採林可堪一戰,於是文搏便趁著平定遼東、高麗的機會讓寇仲去磨鍊了。

看到文搏如此有信心,徐子陵終於放下心來,但是也暗下決心交接完西行取經之事就要立刻支援寇仲。

石之軒則是沉吟片刻,終於發出心中疑惑,“如此想來寧道奇、傅採林已絲毫不在邪帝眼中,外人說的破碎虛空又迴歸人世竟是真事?那洞天福地是何等情況邪帝可否透露一二?”

“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對的,文某的確曾破碎虛空而去,可惜尚有牽掛便回來了。”文搏灑然笑道,坦誠說出實情,調侃道:“至於所謂洞天福地什麼樣子,文某還真沒注意,生怕流連忘返就不回來了。”

“原來如此,是貧僧執著了。”石之軒意識到這事情或許關乎某些隱秘不方便提及,立時不再詢問,可是灼灼的雙目盯著文搏並未放鬆,似乎依然有許多疑問。

“禪師有事便說。”文搏與其對視,康慨作答。

“好,貧僧也曾於朝中做官,想問問邪帝如今到底是誰家天下?”石之軒問出心中疑惑,他在城中也曾打聽,可是如今這些平民百姓都是只知有聖佛不知有天子,反倒是以所謂“執政官”相稱。

文搏倒也不需要隱瞞,大體給石之軒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由於當時攻入洛陽時竇建德與李世民幾乎前後腳齊至。

先前洛陽守軍見到嶺南軍中的武林高手盡數被擒或伏誅、宋缺消失當即再無戰心,負責守城的宋智更是想不到文搏安然無恙,這等情況下果斷下令棄城回南方。

誰知竟被王世充提前一步佈置的內鬼埋伏封鎖城門,反倒等到夏、唐二軍齊至都未能徹底抽身。

如此絕境之下宋智本想負隅頑抗,奈何裡應外合加之文搏親自躍上城頭,嶺南軍如何抵擋?當即敗亡。

至此宋閥在長江以北的領地基本喪盡,可是文搏之前的諾言就成了一個問題。先入洛陽者為帝,竇建德與李世民就是一同入城,再往前那只有王世充暗中潛入和文搏孤身登城。

這等情況下竇建德與李世民立刻達成默契,決不能讓王世充佔據大功。當然也可能是覺得文搏故意設計讓自己名正言順的成為天子,於是就出現了文搏疑惑的“黃袍怎的自己飛到我身上去了?”一幕。

可惜文搏志不在此,繼續以高高在上的聖門領袖身份控制全國更加方便,大概就像宗教裡的神明一般好事都歸他,壞事全怪下面人,誰讓當時文搏破碎虛空又重返人間的一幕太過震撼人心,哪怕是許多武者都將文搏視作神祇——越強的武者越能明白其中的差距,文搏在他們心中比神明更加恐怖,因為文搏是真的行走在人間。

甚至都不用管竇建德和李世民心中如何想法,全因為他如今實力太強,一人敵國可不是說著玩的。

於是文搏繼續調遣兩人南下攻略,也試圖傳檄而定,同時派遣王世充回到漢中開始往巴蜀進攻,準備三路夾擊覆滅宋閥。

可惜宋智被擒後宋魯多方考量意識到無法抵抗,只想和當年宋缺一般納貢稱臣保有嶺南,被文搏無情拒絕。

最後雙方在巴陵一戰擊潰宋閥最後精銳,宋魯戰死,至此宋閥再無抵抗之力。李世民與竇建德的軍政權力也被逐漸收回,兩人或許心底有怨言也不敢任何表露。

文搏倒是沒有苛待二人,這兩人歷史上都是軍政的一把好手,只是讓他們一把抓肯定會生事端,不是這兩個人自己怎麼想,而是他們手下肯定忍不住再來一次“黃袍加身”的戲碼。

於是文搏依照兩人之長將李世民放到河西屯田練兵,竇建德與王世充構成執政班子開始經營恢復。

文搏回到長安名義上不是皇帝勝似皇帝,以魔門作為基層骨幹、唐夏兩軍作為鷹犬開始清洗世家大族、分檢田畝人口,經過兩年的修養之後重新啟動對外攻勢。

這次李世民學聰明了,自請往西北征伐希望如春秋時期那樣開拓邊陲獲得封地,文搏自無不允。

竇建德一看急了,他現在幾乎將軍權都交了出去表示忠心,把自己未來定位在治政上,誰知道李世民出其不意。以竇建德對李世民的瞭解,唐王估計沒人拉著能打穿回紇,那地方再不堪沿途絲綢之路的商道也足夠令新的封地不遜王公大族。

誰知文搏卻召見竇建德,給他留了一份秘籍,然後就讓他離去。

竇建德回去之後冥思苦想,最後一咬牙,按照秘籍首頁的那八個大字狠下決心……

正所謂“欲練此功,必先廢功”,把自己數十年功力廢去,從頭再練。因為這本秘籍著實令他心動,乃是《道心種魔》。

這是文搏的陽謀,明確告訴他修煉此功之後會受到自己節制,因為其中魔種正是由文搏親自種下。可文搏也明說了自己不管俗務,今後將選擇“執政官”作為首腦管理朝堂都必須修煉此功,皇帝、天子誰愛當誰當去。

於是竇建德心悅誠服,覺得自己的選擇比李世民更好。

至於未來如何,文搏自己都無法推測,而他這麼做的目的也很簡單,防止以後的世家貴族復起開始繼續壟斷、兼併。有了這種透過魔種控制執政官的方式從此不再是世襲,而是選賢舉能達者為先。

還有諸多詳細事務倒也不必再提,總之李世民果然如竇建德預料,在西域大發神威先拿吐谷渾下手,正所謂打不過聖佛我還打不過你伏允、伏騫?

李世民手下人才濟濟,雖然不如歷史中收服了瓦崗、竇建德的餘部,可麾下李靖、長孫無忌、房玄齡等文臣武將都是頂尖人才,對付個吐谷渾勢如破竹,三戰敗其大軍、破其都城、追亡逐北,直接打得剛復國的吐谷渾亡了國,至此鮮卑慕容家幾乎從華夏歷史上消失。

也就有了一開始徐子陵從石之軒處打聽到的那夥牧民逃往極西之地的事情。

聽到這兒,徐子陵拍手叫好,不想文搏話鋒一轉,剛剛還和睦的氣氛頓時一凝。“所以,邪王如今功力更勝往昔,還要出手嗎?”

徐子陵一時怔住,意識到文搏對石之軒的稱呼改變,而石之軒似乎並非否認,難不成這兩人還要交鋒?

此事非同尋常,按照徐子陵的瞭解石之軒由於被文搏廢去功力導致如同常人一般並無出眾武力,雖然前往天竺之後藉助佛學典籍與當地奇功開始重塑根基,可是尚未完全恢復功力,如何能與文搏對抗?

徐子陵還要勸戒,奈何石之軒雙目中綻放奇光,氣勢瞬間壓住了徐子陵說話的意圖。

“閣下好眼力,不過貧僧還是貧僧,邪王早已不復存在,哪怕是石之軒也只有面對青璇時方才出現。”石之軒聲音有一種特異的魔力,似乎從縹緲的天界傳來,這般不在塵世的奇特觀感立刻讓徐子陵想到了佛門八識中的末那識,心中驚歎之際又聽見石之軒說道。

“不過貧僧的確在天竺頗有所獲,若是不能與邪帝切磋只怕這輩子不能安心,還請閣下指教。”說完之後石之軒雙手合十緩緩鞠躬,隨著他站直身軀,整個的氣勢瞬間一變,可這般變故周圍人似乎根本沒能察覺。

甚至徐子陵發現從文搏出現開始,其他人似乎都沒往這邊看過一眼,好像文搏的存在感完全消失一般。

只是如今局面容不得徐子陵多想,只見一根玉石般的指頭緩緩點出,朝向文搏眉心,明明相距甚遠可是徐子陵產生出一種不可抵擋的必中概念,他立刻意識到這等佛法武學造詣早已超出自己理解,看來大德禪師非但取得真經,就連武學也盡復舊觀甚至超越從前。

然而文搏熟視無睹,對於石之軒緩緩點來的一指好似根本看不見,更奇怪的是徐子陵明明覺得自己哪怕旁觀都快被石之軒的氣勢壓制得無法呼吸,外界的一切卻毫不受影響,順理成章的繼續執行。

隨著石之軒的手指離文搏越來越近,壓迫到近乎窒息的感覺愈發明顯,徐子陵無法想象石之軒這是從佛學典籍與他往日的魔門秘法中領悟了何等高深的奇功。

令徐子陵產生了天地之間只存留下石之軒一人的強烈存在感,自己渺小的就像一粒灰塵,隨時都會被石之軒這一指不經意間碾碎。

直到一聲讚歎響起。

“禪師以佛、魔兩種極端性質的功法得到感悟,根據不死印法的經驗將其融為一體,倒是與文某破碎虛空的感悟殊途同歸,將一虛一實、截然相反但又是有應有合的兩種力量融合最終得到超脫。悟透了這一點,破碎虛空指日可待。”

徐子陵如蒙大赦,他勐地睜開眼睛,天地仍是以前那個天地,可是他原本透過靈覺至無限的感覺卻縮窄至眼前能見的空間內,視野所及的地方,就是他的全部。

那感覺令他生出無比窩囊的感覺,可是回味起文搏的話語,似乎又得到了終極的徹悟,隨後徐子陵似乎又全然忘記,可是對於前路再無疑惑,彷彿得道高僧般展露出一種別樣出眾的靜謐氣質。

可是大德禪師與邪帝的交鋒呢?徐子陵忽然想起這事情,然而當他抬頭望去,哪裡還有什麼文搏?只有一名老僧雙手合十默誦佛經,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只是徐子陵的臆想。

“大德師父,文大哥呢?”徐子陵趕忙詢問,至於結果如何他這會兒也想明白了,大德禪師要是能打得過文大哥那才叫怪了。

“文施主本就未曾來過,子陵說什麼胡話呢?”石之軒長眉一挑奇怪的問起,驚得徐子陵目瞪口呆難不成是自己做了一場大夢?

誰知石之軒哈哈大笑,引得周圍人側目旁觀,這才和徐子陵說道:“文施主點化你我,何須親至?破碎虛空又重返人間,當真不同凡響。子陵,其中奧妙,等往後你就明白了。”

說完之後飄然離去,徒留徐子陵一頭霧水,直到半晌之後,他才如夢方醒。

在瓜州、張掖距離敦煌足有千裡路,哪能從進城聽到訊息就立刻趕到?那是道心種魔的終極境界,練成魔仙之後方才出現的異能,所謂元神出竅,簡直就是修仙了。

等後來徐子陵達到這般境界時再想向文搏詢問其中奧妙,卻發現那洞天福地中根本尋不見對方蹤影,過往種種浮現在徐子陵心頭,讓他一時分不清虛實,從此繼續踏上征程,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還能再見。

(本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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