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謀定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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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搏多年磨鍊的城府,聽見梵清惠的提議也難免感慨慈航靜齋不論世事如何變遷總能屹立不倒,這能屈能伸的本事果真不凡。

更令他想笑的是慈航靜齋一個辦法玩弄了多少次屢試不爽,也不知道是這個時代的英雄豪傑難過美人關還是慈航靜齋的傳人真有那般吸引人。

若是換成他人在此或許還真會因此動心,奈何文搏素來有力氣就花在打熬筋骨上,於美色並不十分要緊。管它師妃暄何等動人,對文搏而言豈有修煉功法、實現理想來得痛快?

於是文搏收斂神色,手中邪帝舍利也隨著他的情緒變化緩緩放射出的黃色光芒,又逐漸收斂不見,文搏在與石之軒一戰後藉助邪帝舍利感悟《道心種魔》關於“波動”的理解,如今舍利如此情況,正是文搏下定決心的表現。

“梵齋主倒是打得好算盤,可惜文某不是邪王,師妃暄也不是碧秀心,我與她向來沒甚感情糾葛,哪裡到得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請回吧,否則休怪文某不尊老愛幼了。”文搏劍眉舒展,斷然拒絕了梵清惠荒謬的提議,言語更是迫人,絲毫不留餘地。

梵清惠似乎對於文搏的拒絕也不意外,慈航靜齋的人向來百折不撓,梵清惠如何不知道想以感情牽扯文搏精力只是最粗淺的試探?她透過收集情報加上親自觀察,確信了文搏是那種極為醉心武學之人,這樣的人意志堅定難以撼動,利益、感情根本無從動搖文搏決心。

因此梵清惠更進一步,絲毫不因為文搏拒絕而沮喪,諄諄善誘道:“文施主息怒,貧尼雖未看過《道心種魔》,卻也知道施主如今正處於催魔之境,想更上一層樓需融合魔種催發其中奧妙。若是按部就班不知何年何月方可達成,但是不論魔種仙胎,均直指天地之秘,一旦結合必然成就驚天地泣鬼神的至境,文施主不心動嗎?”

“貧尼不敢奢求文施主宰割天下之時定要與慈航靜齋共享,可是這尋求武道極境的機會,還望施主莫要錯過。”梵清惠胸有成竹,她看出了文搏對於武道的追求,以此設下陽謀,勾引起了文搏的好奇,“若是施主不信,不妨先從第一步開始合作,先幫助貧尼找到妃暄,若有不成那反悔便是。”

文搏確實產生了濃烈的好奇心,他雖沒有在師妃暄身上感受到所謂仙胎帶來的吸引力,或許是師妃暄修煉尚且不到家,也可能真如梵清惠所說師妃暄藉助分裂的人格壓抑住了仙胎的季動。

但文搏憑著靈覺知道梵清惠並未撒謊,讓他不由遐想是不是真的弄透過陰陽結合的路子直接完成《道心種魔》的修煉。

很快文搏回過神來,就算如此,他也不用一定要按照梵清惠的路子行事。

於是文搏放下手中舍利,反將一軍,頓時令梵清惠一時無言。

“與其找到不知跑到何處的師妃暄,文某倒有個情投意合,又天資絕世的好苗子可以重新修煉《慈航劍典》,如蒙齋主不棄,文某的未婚妻婠婠如何?”

以梵清惠的涵養都得多念幾句“無量天尊”、“阿彌陀佛”方能保持心態平和,誰叫文搏這麼厚的臉皮,居然讓她將《慈航劍典》傳授給陰癸派的傳人婠婠。

梵清惠不會去懷疑婠婠的資質能不能學會《慈航劍典》,這樣一來她們慈航靜齋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果不其然,梵清惠只得顧左右而言他,以言辭勸說文搏合作,可惜文搏油鹽不進,以至於一場會面不歡而散。

等到梵清惠悻悻而歸,西寄園文搏的院中復歸寧靜,唯獨那塊舍利再次發出澹澹的黃光,顯然其中又充盈了些許真氣。

“怎的不答應老尼姑的建議,和師妖女探索大道?”充滿了調侃意味的清脆聲音在耳邊響起,文搏都不用回頭就知道何人來了,他肩頭輕輕一沉,婠婠像一隻小獸般探出個頭來,不知何時已經出現。

“梵清惠來者不善,早就做好了沒法說服我的打算,畢竟戰場上拿不到的,談判桌上也別想拿到。她今日來訪只是試探咱們深淺,若是我所料不錯,她大概下一步就是嶺南宋閥。”文搏平靜的將舍利遞給婠婠,言語卻足以令人心驚,畢竟嶺南宋閥確實有一人能夠對文搏造成威脅,那就是天刀宋缺。

只是不論婠婠還是文搏都並不在意,文搏話鋒一轉,笑道:“歷代邪帝的真氣消化完了嗎?我還等著婠婠掌門帶我橫掃天下呢?”

婠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她雖然汲取了邪帝舍利中的真氣卻並沒能徹底消化,光論真氣量固然勝過文搏許多,可真能在出手時發揮出來的卻不算太多。

畢竟不是自己修煉而來的異種真氣運轉不便,因此婠婠與文搏一直在研究如何讓歷代邪帝真氣與婠婠本身真氣徹底融合。就連文搏也有這個問題,他吸收了石之軒一半的真氣之後利用魔種特性運轉上並無問題,可是來自石之軒的真氣就像一個借住在經脈竅穴的過客,無法源源不息的形成周天迴圈,終有一日消耗殆盡就無法補充。

文搏本來一籌莫展,可是與梵清惠交談間忽的頓悟,魔種、仙胎根本就不是真氣之類的存在,魔種本來就是一種和真氣內力截然不同的系統,只是文搏習慣性依照真氣運轉方式來施展功法。

就像三維空間的物體看似在二維平面表現出一個圓,實際上這個物體的本質跟圓沒有半點關係,稍稍改變位置在平面上就可能是一個矩形,也就像魔種一般隨時能化作其他真氣,實際上跟真氣並不一樣。

歸根結底文搏只需要催發魔種,壯大至下一個境界便能按部就班的變強,真氣多寡只是文搏在這個世界習慣的修煉方式,來自他人的真氣對於文搏而言本來就沒有意義。

文搏想起了當日如何吸走石之軒的真氣,他以魔種模彷舍利的波動形成兩個窪地令石之軒真氣狂洩。觸類旁通的就想到能不能讓婠婠模彷歷代邪帝的真氣波動,運用起來如臂使指呢?

再進一步,透過不斷地調整,婠婠是不是終有一日能使這些異種真氣逐漸向自身的真氣波動靠近完成融合?

這些想法令文搏振奮不已,恨不得現在就拉著婠婠研究。

以至於婠婠本來還想與文搏繼續耳鬢廝磨,就被他帶著開始探索人體奧秘,確實夠高深夠艱難,只是這個奧秘跟婠婠期待的不大一樣,直到獨孤鳳第二天前來通報方才告一段落。

“柴紹已經出發往太原去了,李秀寧暫且由我看管,不知還有何吩咐。”

婠婠終歸可以松一口氣,經過一日嘗試,她暫時能夠自如運轉某一股邪帝的真氣,但是其中真氣來歷混雜出自多人,所以婠婠只是挑選了其中最強的一道使用。

同時一心多用對婠婠尚且有些複雜還需要熟悉,文搏的建議是不需要一心多用控制更多真氣了,專心將某一個異種真氣使用熟練後改變其波動不斷接近自身天魔真氣,最後徹底化為己用,一個個收服最終完全消化所有邪帝的真氣。

如此一來哪怕天魔功並非直指破碎虛空的功法,數量積累到極限以力破萬法,照樣能破碎虛空。

婠婠身體並不疲勞精神卻已疲倦至極,現在強撐著不過是想看看文搏怎麼回覆獨孤鳳稟告的事情,畢竟接下來從大局方針而言,離得最近的李閥才是臥榻之側的勐虎。

“長安就由鳳姑娘與婠兒坐鎮,該讓李閥舉旗反隋了。”

而文搏的回應果決中帶著一絲興奮,自從當日西寄園一戰後,文搏如同慵懶的勐虎,一直磨礪爪牙卻不能舒展,直到一切佈置就緒,柴紹也按照他們的期盼在席應與左遊仙的攛掇下回到太原。

他們的計劃也終於可以按部就班的推進下去,第一步就是讓李閥起兵。李淵實際上早有動手襲擊長安佔據關中的想法,現在都沒動手早已急不可待,因為金城府校尉薛舉已經在四月起兵,至今又過了四月盡據隴西之地,對於長安垂涎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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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閥決不能容忍長安落入薛舉手中,只是被文搏這麼一阻這才拖延至今。如今文搏扣押李秀寧,驅離柴紹,從顏面上本就大大的羞辱了李閥,加上現實局面也容不得李淵再拖延下去,所以婠婠與獨孤鳳都毫不懷疑李閥起兵動手的決心。

然而誰都知道文搏並不是為了逼著李閥這時候動手方才故意交惡,關鍵就在於這個起兵反隋的“反隋”二字上。

文搏代表魔門打出的旗幟一直都是“替天選帝”,算起來是文搏假冒正道身份,將他們籌謀已久的計劃挪用過來,中原、東南的豪傑反王當日為了取得正統性,也是覬覦和氏璧,無不群起響應赴宴相會,那時候文搏也認識了諸如李密、杜伏威、蕭銑等人。

如今文搏不必再行偽裝,他已經明目張膽的打出旗號,自己就是新一代邪帝,雖然外頭也有叫他魔佛,但是天下間無人不知文搏如今代表的基本完成統一的魔門。

就是這等情況,中原周邊地區對於文搏“替天選帝”這個說法並無太大反對意見,一方面是文搏取出楊公寶庫中的金銀因此財力雄厚,又掌握東溟派、飛馬牧場這兩個重要軍備物資供應商,導致很多勢力仰賴魔門,認可魔門對於天下局勢的影響力。

另一方面文搏對於底層人士的收買從未間斷,以錢糧發動洛陽、長安周邊失地流民到戰火尚未蔓延到的關中一代修葺基礎設施,既能安定周邊也加強了防禦和農業;又收攏兩地武人作為魔門附庸、打手,處理黑道上的瑣碎事物,魔門本來的弟子這會兒就負責跟這些新來的鬥智鬥勇,免得他們吃餉不幹活。

這樣一來洛陽、長安沿線並沒有陷入周邊地區戰爭的影響,也就是瓦崗軍打到金鏞城的時候方才停止了一段時間,這會兒李密退兵之後又恢復寧靜安詳,倒是絲毫不像亂世。

不過文搏依仗魔門的底蘊如今也就能做到兩座都城附近的和平,因為這兩座雄城真有近百米的不科學城牆,什麼亂兵打過來都無能為力,這個階段的反王還是沒有長久圍困城池斷絕往來的能力。

文搏維持好了長安到洛陽這條道路的安定之後,東溟派、飛馬牧場的商路也得到保證,這才是文搏能夠在亂世中屹立不倒的保證。雖說李閥不是缺了東溟派的兵甲,飛馬牧場的戰馬就不能打仗了,晉陽也就是太原一線本就是當年北齊重鎮,有著自給自足的軍備生產線和養馬地。

可相較於產業升級之後能鍛造量產胸板甲的東溟派,晉陽的鐵匠錘子就是掄冒火了,把附近武者全都拉進冶煉工坊掄錘子,也造不出這麼多精良甲胃兵器。

所以李閥不願交惡魔門,擔憂今後魔門大力資助他的對手,比如薛舉、李密等人。

只是如今文搏明擺著逼迫李淵,李閥也無法再坐視,必然發力先拿下長安再說。而文搏要做的就是讓李閥起兵的名義從歷史上“尊隋勤王”變成“反隋”,先把隋室滅亡了再直接進入群雄逐鹿的階段,而不是李淵、王世充等人各尊奉一個隋室皇子稱帝,然後打得不可開交,又沒事往突厥借兵禍害華夏。

這些事情文搏與婠婠、獨孤鳳早已透過氣,此時宣佈決定倒也沒有出乎兩人預料太多,只是好奇文搏該如何讓李淵按照他的意圖行事。畢竟從李閥的角度來看,打著尊隋的名號才不容易引起敵視,因為關隴門閥這會兒還沒下定決心站隊。

文搏卻不露聲色,換上經由魯妙子修繕的鐵浮屠甲胃,提著虎牙騎上駿馬,獨自往晉陽,也就是太原去了。

過了大約十餘日,此時天色昏暗已到了日暮之際,值守一天的晉陽守軍戍卒疲倦的拄著長槍,忽的聽見一陣馬蹄聲響,似乎只有數騎,可是聲音沉悶瞞不過這些老卒,分明是身著重鎧的騎兵方才又如此聲勢。

頓時令剛剛都快睡著的守卒們大聲疾呼著就要在城門前列陣防備——他們倒不至於急著關門,畢竟聽聲勢就數騎而已。

然而很快他們就為自己的決斷後悔,因為煙塵之中,浮現的巨獸彷彿不似來自人間,鎧甲、戰馬與騎手組成的鋼鐵堡壘沉默著捲起黑煙,在斜照的晚霞下反射出灼目的神光如地獄的夢魔。

這恐怖的兇獸在守卒們驚恐地呼嘯中無視了所有強弓硬弩,凜冽的烏金色槍芒閃過,殘肢斷骸與鮮血一同飛濺,擋不住這一騎獨入晉陽。

下一刻,莫名的混亂出現在了晉陽宮中,方才尚且動聽撩人的歌舞莫名地為之一滯,舞女樂伎只覺心頭一陣恍忽便停了下來,因為一道鐵石般的聲音蓋過了一切樂器。

“唐國公好雅興,得知文某要來,還設宴款待嗎?”鋼鐵在漢白玉的臺階上發出金石交擊的悶響,一道魁偉身影一步步走來,背後腳印卻盡是暗紅的鮮血,來者揭開覆面,露出一張平靜的面容,除了文搏不做他人想。

而他面前的,正是晉陽和李閥群臣,上首之人一臉駭然的將懷中女子推開,站了起來猶自不敢相信晉陽守卒和宮外侍衛竟然連示警聲都未發出就讓人闖到面前。

可是聽見對方自報家門,唐國公,也就是李淵忽然從酒酣耳熱的醉意中驚醒,似乎剛才的失措全都是偽裝,對著文搏笑道:“我說今日設宴怎覺少了什麼,原來是貴客未至便已開宴,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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