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遁去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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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秀珣一頭霧水,她之前可是聽見這位前輩坦誠自己不是嶽山,雖然不瞭解嶽山是何人,但是文搏既然能偽裝一層身份,想來獨孤峰這個身份也不大靠譜。那他為何要用獨孤閥的名頭為飛馬牧場出頭?

再說了,獨孤閥好像對於四大寇也沒什麼面子可言,人家就是禍亂流竄鄂州的盜匪,手下人馬無數靠著劫掠為生,豈會畏懼獨孤閥的名頭?

獨孤鳳卻猜出幾分端倪,文搏這是要貫徹獨孤閥的囂張做派,以她對家裡那幾位紈絝子弟的瞭解來看,死了的獨孤霸,他的兄長獨孤策還真是這種會為了面子出頭的性情。

只是小事還能擺平,除了解決不了的事情當場翻臉也屬尋常。

可獨孤鳳對文搏也算是瞭解,這位爺那是路見不平把路都要給你填了的做派,從洛陽南下也沒少見著盜匪為禍,說是一路趟著亂軍、劫匪的屍體走過來並非虛言。

再說陰癸派想要做大,結交飛馬牧場本就是之前議定的方略,此事並未避開獨孤鳳,所以文搏要為飛馬牧場出頭不算出乎預料。

但是在場的其他人就有些不同看法,大管家商震自然是認識魯妙子,見到魯妙子難得的出現心中有幾分疑惑,按下心中想法,把菸斗放在一旁,抱拳行禮後勸慰到:“獨孤前輩好意我們心領了,奈何四大寇本就是無惡不作之輩,如今來勢洶洶又莫名其妙的控制住幾處山口關隘,只怕不會輕易退讓,這事情不用勞煩前輩出手,否則若有損傷就是飛馬牧場的不是了。”

其餘幾位執事也紛紛點頭,都說這是飛馬牧場的事情,不勞獨孤前輩費心云云。

謝過文搏好意之後,飛馬牧場的諸位管家、執事又開始商議如何對敵,既有激進的要趁夜色襲營,也有保守的希望去找位於竟陵的獨霸山莊求援。

獨霸山莊的主人叫做方澤套,獨霸山莊這會兒還不是原著中佔據竟陵的一方豪強,莊主方澤滔也沒有倒黴到被婠婠騙得神魂顛倒。

但方澤滔作為隋將這會兒已經帶領部屬聽調不聽宣,在竟陵附近立起名號聚嘯一方,算是這個亂世中比較中立而且不擾民的勢力,因此與飛馬牧場關係不錯,雙方平日多有互相幫助之舉,方澤滔也是不俗人物,自然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不會任由飛馬牧場遭受攻擊。

一時間商秀珣頗為意動,突圍求援絕對是穩妥而有效的法子,能夠穩定軍心,也有徹底擊垮四大寇的機會。

眾人看出商秀珣心動,不免開始往這個方向推演,眾說紛紜。可是落在文搏眼中,那就是蝦兵蟹將在臭水溝裡排兵佈陣,鬧的什麼玩意兒。

“飛馬牧場這些將領好像不大頂用。”文搏實話實說,對魯妙子講出心裡話,旁邊靠得近的幾名飛馬牧場管事頗為不喜,但他們認識魯妙子,想著看在這位的面子上暫且忍耐,倒要看你們說何等高論。

魯妙子自詡琴棋書畫工造兵法無一不通,說起軍事也能頭頭是道,他們此時不在廳堂中心,顯得局外人一般,所以魯妙子暢所欲言,“這不是極為妥當的謀略嗎?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要麼就不打,一旦打起來那就必勝,秀珣已得我三分真意了。”

婠婠在一旁輕笑,“不知先生教過場主幾日兵法?怎的又有你三分真意?”

魯妙子臉色一滯,他與商秀珣關係鬧僵前還真沒教過她兵法軍陣之事,何況他其實也是個紙上談兵的傢伙,當年替楊素謀劃造反時雖然耳濡目染,自認為學到了那位太尉的兵法,但是從後面的表現來看魯妙子還真不擅長此道。

只是魯妙子想著在場其他人也沒什麼統領軍隊的經驗,飛馬牧場那些人雖然也會打仗但是見識應該也比不過自己,所以在文搏面前難免自矜了一點兒。

不想文搏才是真的久經沙場,穿越以來大半時光都是在戰場上度過,領先上千年的軍事理論、技術更不是隋末亂世能夠比擬。

但這一切魯妙子都不清楚,他向來驕傲,拿出自己的理論解釋道:“天地之間,莫不有數,而萬變不離其宗,兵法和武功一樣,經過這三十年來的潛思,有了個意外的發現,所謂一通百通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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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角落低聲交流無人在乎,獨孤鳳卻好奇的跑了過來,聽到如此大氣的說法立即被折服,佩服的問到:“前輩學究天人,竟然能總結出這樣的妙法,晚輩獨孤鳳,可否得前輩點撥一二?”

“孺子可教也。”魯妙子好為人師,看到一個姿容與他女兒平分秋色的少女如此景仰,不自覺的仰起腦袋開始解釋他的理論——反正這理論誰都能說,最後能領悟多少完全看個人。

再說了文搏和婠婠武藝還在他之上,早有自己的道路,魯妙子用自己的理論和他們的理念碰撞說不定還能出現別樣的火花。

因此魯妙子毫不藏私,說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這兩句乃易經繫辭中的兩句。五十乃完滿之數,當數處五十時,天下萬物各處其本位,無有動作,可是若虛其一數,生成四十九時,其他四十九數便可流轉變化,千變萬用,無有窮盡。”

說完之後,魯妙子正要看幾人震驚的表情,結果只有獨孤鳳拍手叫絕,“此等理論果真窮盡天地至理,精彩絕倫,晚輩如聽仙樂耳暫明,只要努力修行,今後武藝一片坦途,再無桎梏也!”

魯妙子大為驚訝,沒想到這名少女如此聰穎,低聲問文搏,“她真是獨孤家的小女兒?”

“我能裝作獨孤峰,還得多虧了他。”文搏心中暗道,轉頭看向獨孤鳳,“如假包換的獨孤家小鳳凰,你來說說魯先生所言何意。”

“這有何難,五十把劍鞘配五十柄劍,每一柄都要入鞘那只有一種結果,可若是少了一柄劍,四十九柄劍如何入鞘那就變化多樣了。”獨孤鳳坦然說出自己心得,頓時讓魯妙子大有知己之感,也為獨孤鳳的天賦感到震撼。

魯妙子正要稱讚獨孤鳳之際,卻發現文搏興致缺缺,好像壓根沒領會其中奧妙,不由得大為失落,難不成這人悟性還不如這名少女?那他如何有此等功力?

文搏看出魯妙子所想,反問道:“如果每柄劍與劍鞘都沒有標號,那所謂遁去的‘一’也就是多了一種變化,要是標了號,少一柄劍變化確實暴漲,可之前不缺它的時候不也變化無窮,根本不是人力能盡的嗎?”

魯妙子頓時無言,意識到對方考慮的東西完全是術數上的變化,只得解釋道:“你不要在意這個具體變化的數字,而是應該著眼於怎樣把這個失去了的‘一’找出來。有了這個‘一’,就可以重返天地未判時的完滿境界。”

“沒錯!只要找到這個遁去的‘一’,別人武學的變化在你眼中就有跡可循,最強和最弱處亦隨招式變化流轉不停,如能避強擊弱,就是最厲害的制敵手法。再進一步,就是以勢壓人逼其露出破綻!”婠婠不知何時加入了他們的談話,說出自己見解,“軍陣一道想必也是如此,找到破綻避強擊弱,自可大破賊軍。”

婠婠舉一反三愈發讓魯妙子佩服,暗想她不愧是陰癸派青出於藍勝於藍的絕世天才,一語道破這理論的真諦。

這跟文博領悟到的“入微”之境思路不同又殊途同歸,文搏也知道這等感悟每個人都有不同,於是決定趁著這會兒無事,好生解釋一下自己對於這個遁去的一的理解。

他們在這邊竊竊私語本來只有幾個靠的近的管事側耳旁聽,越到後面越為這幾人的學問見識震撼,愈發不敢多言,只是心中腹誹文搏這“老頭子”不愧是獨孤閥的人物,本事不知道多大,架子、口氣倒是極大。

然而有人一直想方設法來給文搏添堵。

被文搏重點關注的陶叔盛談及如何突圍之時,殷勤的說道:“獨孤前輩乃是江湖中有數的高手,不論四大寇何等囂張都不敢不賣獨孤閥一個面子,我倒覺得若是獨孤前輩出面,或許對方真會暫時退卻。”

“不錯不錯,咱們也不用那四大寇偃旗息鼓,只要他們讓開一道口子,咱們能派出人去往方澤滔處求援就萬事大吉,雙方兩相夾擊,這四大寇定然當場潰敗!”向來與陶叔盛交好的四執事吳兆汝出言附和,他是個年輕英俊膚色白皙的年輕人,腦子活絡並沒有指望四大寇就此退卻,而是把希望放在了援兵上。

四執事的建議很快得到多人認同,覺得可行性較高,心裡頭想的更是就算四大寇不願讓開道路令“獨孤閥”的人離開,也可以趁著曹應龍注意被吸引時,派人強闖出去求援。

於是眾人看向商秀珣,等待這位場主的決斷。

商秀珣也頗為意動,幾乎就要答應了,可是視線轉向魯妙子,發現他臉上雖然因為看到女兒有著由衷的欣喜,卻還有幾分猶疑不定。

似乎察覺到商秀珣的視線,魯妙子咳嗽一聲,說道:“敢問四大寇究竟有多少人馬?”

此言一出,頓時有人竊竊私語,不僅僅是為這個奇怪的老人身份感到疑惑,也是沒想到山城中還有人不熟悉敵人底細。

大管事商震當即抱拳說道:“回老爺的話,四大寇中以以‘鬼哭神號’曹應龍武功最高,賊眾最多,光是他的直屬部曲就有過萬之眾,且不斷招納新人,每日都在膨脹擴充中。以離我們西面百多裡外緊扼大江的巴東郡為根基,其他三寇都視他為首。四方人馬加起來大概接近五萬,不過其中能提刀作戰的約半數左右。”

之前還有疑慮的人當即明白這個老人竟然是上一代場主商青雅的丈夫,商秀珣的父親,竟然隱居在飛馬牧場多年許多人都未曾見過。可是這會兒不是糾結魯妙子身份的時候,眾人一聽有兩三萬能戰之兵無不面有憂色,就算他們甲胃兵刃都不如飛馬牧場精銳,這麼多人也不是輕易能夠對付。

於是他們更加期待向方澤滔求援,畢竟獨霸山莊都是隋軍舊卒,人數雖然不多但那也是百戰之師,雙方聯合起來才有把握擊退四大寇。

文搏聽見曹應龍的名字則是頗為感慨,大有這個天下全都是我們朋友的豪情壯志。

因為曹應龍還真是魔門中人,只不過跟陰癸派有一點小小的不對付——他是石之軒的徒弟,後來還叛逃了。

雖然曹應龍行事作風還是魔門那一套殘忍狠辣的手段,但他對於魔門極為痛恨,而且武功傳自石之軒,因此武藝不凡,所以四大寇以他為首。

文搏覺得把握更大,那點小小的矛盾能算什麼事?咱們聖門可是一衣帶水的好兄弟,而且這件事情來得也巧,不是正好為獨孤鳳和魯妙子演示一下他對“入微”之境和遁去的一的理解嗎?

於是文搏笑著對魯妙子說道:“魯先生領悟的遁去的‘一’乃是窮極變化之道,可人力有時而窮,每柄劍與鞘都有不同,就算你抓住了這個‘一’也根本做不到封死所有變化,只是大幅減少了可供它挪移的選擇。正如軍事,諸位想方設法就是為了找到破綻,堵死四大寇能做的應對,固然不差,可是我領悟的‘入微’之境卻是有為無為之道,任你千般變化萬般謀略,只要我掌握主動,一切變化都得為我而動,沒有破綻也得露出弱點了。”

魯妙子似有所悟,獨孤鳳更是眼放異彩,沒想到今日能聽到兩位高人談及這等宗師境界的理解,讓她頓覺受益匪淺,恨不得立刻閉關修煉。

婠婠欣喜不用多說,她的理解入手點與文搏不同,可殊途同歸不正是說明心有靈犀嗎?

商秀珣則是有些迷茫,他們到底在談些什麼,這位“獨孤前輩”又是要怎麼把武學上的理解放在戰場上呢?

只見文搏放聲長嘯,真氣瞬間勃發震懾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只覺頭暈目眩。

“我管你多少算計籌謀,這一劍刺去,攻敵必救,化被動為主動,正合有為無為之道,所謂四十有九的天數就必須隨我而動。陶叔盛,我知你勾結四大寇意圖顛覆牧場,若是想要證明此事當然可以捉賊拿贓讓你無所遁形,可我何須管那麼多?”

文搏話音落下,他與婠婠的默契不需多言,趁著文搏長嘯震懾全場之際催發天魔氣場,在場之人拿能敵得過這兩人聯手?瞬間那些看似陶叔盛黨羽試圖反抗的被婠婠以天魔絲帶盡數拿下,跌落在地滾作一團。

陶叔盛大驚失色就要逃跑,卻強忍住心中驚懼朝著商秀珣求救,“場主,我忠心耿耿……”

然而已經遲了,文搏看似緩緩邁步,實則快若雷霆,面對一眾下意識阻攔的飛馬牧場眾人不閃不避撞了過去,一時間人仰馬翻、無人能擋,卻又並無傷勢只覺駭然。

一隻大手按在陶叔盛頭上,一切抵抗煙消雲散,文搏從戰場上積累,面對錢塘江潮領悟出的理論正如他所言,“全部拿下,帶去找曹應龍問個明白,任你智計百出如天衍之變化,又如何應對我這泰山壓頂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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