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歌無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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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等這支雷騎被殲滅了,騎兵必須出擊!”息衍已經坐不住了,別看他平時總是一副憊懶模樣,上了戰場他的目光從未停止觀察大局,一眼看出情況危急。闌

白毅在塔樓上俯瞰整個戰場,篝火映照下,殤陽關前那一道赤色的騎兵正如離弦之箭,高速地撕開山陣一旅薄弱到不堪一擊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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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來勢之快彷彿風雷乍動,縱然拉長的陣線中有無數的漏洞可以打擊和切斷,可是山陣的防線完全被它不顧一切的突進所震撼,根本無力組織起有效的反攻。驚恐不安的戰士們像是被利刃噼開的海潮一樣分散開去。

嬴無翳的雷騎和赤旅發動了進攻,勝利的天平瞬間向離軍傾斜。

息衍知道,文搏和嬴無翳馬上就要匯合,這兩個人的兵鋒在一起能造成何等的震撼光是想想都讓息衍覺得要命。

好在息衍苦中作樂的本事天下第一,他已經開始考慮廢立皇帝的時候是像上次一樣用亂兵作為藉口還是直接說抑鬱而死了。

但實際上息衍並沒有表現出的那樣焦急,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白毅還有後手,至少他軍中精銳就有一部分交由白毅指揮,如果能調動出來應該可以阻攔嬴無翳的步伐。

白毅闔上雙目,眼前彷彿出現了無數條抉擇,每一個細微的不同都將戰局偏轉到不同的方向。可是這時候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再去遴選其中哪個才是最有利的方案,因為戰場之上哪怕做出錯誤的決斷也比舉棋不定要好,他作為主將一旦猶豫,這種情緒對於身處戰場的士卒來說再敏感不過,瞬間就會畏懼退卻。闌

“程奎!”白毅再次睜開雙眼,眸子裡盡是堅定。

“在!”程奎也顧不得講究白毅像是對待下屬一樣的態度,在白毅面前他就是個俯首聽令的武將。

“需要你親率風虎騎軍出營,東側攔腰截斷後續赤旅,能否做到!”白毅當機立斷讓有著重甲的騎兵出陣,高機動高防禦的風虎騎兵面對赤旅優勢巨大,阻擋住赤旅才能保證後續山陣就位前不會崩潰。

“如果不能,就讓我死在戰場上吧!”程奎雙眼通紅,決心一雪前恥,領命之後不再多言,迅速走下塔樓。

“息衍、費安!炬石車、床弩做好準備!”

“是!”費安臉色不大好看,這是原本用來埋伏雷騎的一道後手,此時提前要拿出來,若是嬴無翳抓住機會那就真的龍歸大海再也擋不住了。

眼見調派完畢,卻沒有自己的任務,古月衣請纓出戰。闌

“事到如今,總要有人迎難而上。”古月衣面色沉凝,對於聯軍將領懷疑他通敵一事耿耿於懷,“楚衛山陣承受巨大損失,晉北男兒豈能坐視?古某願領五千出雲騎軍,出戰雷騎!”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岡無畏作為老將當然明白其中危險,出言質疑,“出雲騎軍以騎射聞名天下,雷騎卻是近戰衝陣無敵,古將軍數日前方才經此一敗,此時真有把握嗎?”

出雲騎軍大多數時候是負責在兩翼騷擾牽制,或是匯合步兵鞏固陣地。作為以騎射見長的輕騎,他們不但身著布甲,有時為了能帶更多箭筒甚至連近戰兵器都不用。

這支騎軍能否擋住雷騎的衝鋒,別說岡無畏沒把握,息衍都想勸他別去送死,新敗之軍難免士氣低落,這時候迎上離軍,兇險萬分。

“總要有人出馬,不妨一試。”古月衣說完之後走到塔樓出口,又轉身向白毅長拜,“白大將軍挽狂瀾扶大廈,古某萬分佩服。我出征誓師之際,主上曾叮囑我說,嬴無翳對於任何諸侯都是可敬可怖的敵手,任由他這樣的狂徒肆虐,東陸大亂誰都無法安生。所以如有機會誅殺此人,晉北願意拼盡全力。晉侯還說當年在秋葉山城見到大將軍時就期待日後能並肩作戰,向您證明別的諸侯當中也是有擔當,有勇氣的!”

說完之後古月衣也不等白毅的回應,走下塔樓翻身上馬而去。

白毅沉默片刻,與息衍對視一眼,他們都曾見過晉侯雷千葉。巧的是,那次相見正好是嬴無翳帶兵踏破晉北,誅殺晉北國主秋氏一戰,自此雷騎揚名天下。闌

而雷千葉也藉助這個機會扶搖直上,最終謀取了晉北,成為新的國主。

今日卻是白毅和息衍與遠在晉北的雷千葉並肩作戰,對抗嬴無翳,只能說造化弄人。

再說其餘將領從塔樓上眺望,看著古月衣白甲紫袍的背影在夜色中急奔,自從上次面對文搏失利,古月衣也不再拘泥於一身紫袍,老老實實換上甲胃,帶上長戟。

隨後古月衣策馬馳向東側的戰線,不忘對空射出一支火箭,整個戰場上的出雲騎兵都隨著他向東側靠近,直撲嬴無翳帶領的雷騎。

盡是一襲白衣的出雲騎軍捲起煙塵衝出大營,而嬴無翳親率的雷騎轉瞬間就要藉助文搏撕開的缺口衝進了山陣槍甲第一旅的防線。

來不及猶豫了,古月衣賓士途中親自開弓,身後副將心領神會吹響號角。

只見古月衣臉上再無一絲平日裡的溫和神情,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冰冷的看向在夜色下如同洪潮而來的雷騎。闌

三千雷騎在嬴無翳的帶領下呼嘯而來,他們的戰馬在廝殺中已經跑出了血性,熱血沸騰下的馬群彷彿噬人的野獸,並排而行的雷騎彷彿高速推進的鐵壁。騎槍、馬刀上反射著月色清輝,隨著馬速提起,就像勐獸的爪牙。

“玄!”“盈!”“破!”

古月衣的副將一口氣將所有命令吼出,古月衣率先射出了鳴鏑,作為標識物在夜空中劃出長長地尖嘯。

隨後兩千餘出雲騎軍挽弓發箭,長翎羽箭破空聲連綿不絕。短短的片刻後,剩下的兩千出雲騎軍仰天挽弓。

這是出雲騎軍的“箭嵐”,透過交疊輪次的射擊在短時間內發射出不留任何間隙的狂風驟雨,瞬間將嬴無翳所帶領的三千雷騎覆蓋大半。

衝在最前雷騎紛紛栽落戰馬,他們將風虎騎軍的鎧甲讓給文搏帶領的那一路雷騎,缺少防護的雷騎瞬間人馬身上都插滿了羽箭。屍體自然而然的組成一道障礙。隨後的雷騎卻絲毫沒有被障礙困擾,他們看都不看死去的同伴,一起縱馬騰空而起,越過了障礙,衝鋒的勢頭絲毫沒有衰減。

“嬴無翳呢?!”取得如此戰果後古月衣卻沒有絲毫放鬆,因為他發現一個要命的問題,在煙塵中根本沒有嬴無翳的身影,他去哪了?闌

古月衣身在局中看不清戰況,可是程奎已經先他一步抵達了預定的戰場,橫貫在雷騎和赤旅之間,風虎鐵騎的旗幟飄揚,灰塵瀰漫間像是要把夜空遮蔽。

從來都只有雷騎衝殺敵軍步卒,赤旅如今卻要承受敵軍騎兵的衝鋒。作為嬴無翳麾下大將,張博帶領著這支赤旅,面對來勢洶洶的風虎鐵騎卻沒有絲毫退卻之意。

《歌無畏》再次響起,很快被血肉破裂的巨響掩蓋,卻從未斷絕。

那是風虎鐵騎來勢洶洶的衝鋒,雖然他們人數只有三千餘人,可是人馬具甲的重騎何等恐怖無需多言。

紛飛的殘肢斷臂,人體像是漏水的酒囊一樣被騎槍高高挑起然後墜落,赤紅甲胃的步卒好似被秋風吹拂的落葉,成片成片的倒下。

雷騎和赤旅脫節了,嬴無翳太過急於匯合文搏衝碎山陣的阻攔去聯軍大營斬首,於是張博帶領赤旅無法跟上,被白毅料定會有破綻,派出程奎前來阻攔,果然立竿見影。

古月衣不用靠近,光從赤旅和風虎鐵騎相撞的聲音就能知道結果。三萬赤旅不會輕易崩潰,可是他們無疑被往來馳騁的風虎鐵騎阻攔。闌

這就足夠了,只要古月衣的出雲騎射在後方不斷騷擾,山陣第二旅填補戰線,嬴無翳那八千雷騎也得交代在這裡。

遠在鍾鼓樓上的聯軍將領們看見古月衣一騎白馬帶著出雲騎射與雷騎糾纏,,身在亂軍之中古月衣遊刃有餘,在戰馬狂奔中連續開弓左右馳射,靠近他的雷騎紛紛落馬,雷騎衝鋒的勢頭幾乎被他一人阻斷,不得不派人過來圍殺他。

“天生古月衣!”白毅扶著塔樓欄杆讚歎,他清楚地看得到赤旅受阻,山陣第二旅就位,八千雷騎也分成兩段面對古月衣的牽制應接不暇。

或許剩下的後手用不著了,息衍在一旁撫摸著鬍鬚放下心了。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嬴無翳和文搏匯合後為何遲遲沒能打破山陣槍甲的陣型?這不應該啊!

所以一派大好形勢面前,唯一的問題就是,嬴無翳在哪?

古月衣緊張的在戰場中逡巡,不斷地用長弓射落雷騎中像是長官模樣發號施令之人——雷騎不論尊卑甲胃都是一致,只有細微的差別例如紋身、頭盔纓簪不同,古月衣對此也沒什麼辦法。

轉眼間,古月衣四筒箭空了三筒,他略停下戰馬,把馬鞍上的箭筒調整到腰側方便取用,轉身就要繼續衝殺。闌

此時,他忽然感覺到背後一匹戰馬壓迫著寒風高速的逼近!

煙塵中衝出一匹烈馬,古月衣心頭勐跳,不知道嬴無翳怎麼可能輕鬆突破到他面前。

他怎敢怠慢?轉身一箭射出。寬闊如門板的斬馬刀橫檔,輕鬆格開古月衣近距離的一箭。

“嬴無翳?!”古月衣暴喝。

沒有回答,唯有馬蹄聲與長刀破空聲響起。

頃刻間一匹白馬衝到他身前,古月衣全身戰慄,卻已來不及回撤,只能看著一道刀光裂空而來,激起的氣流似乎已經割開了他的面頰……

身在塔樓上的息衍心頭一個咯噔,他看得再清楚不過,可是根本來不及派人提醒——因為那人是在亂軍當中徒步疾馳而來,如同潛伏偷襲的勐虎沒發出絲毫聲響,直到貼近古月衣三十步方才搶奪一匹戰馬,咆孝著殺來。闌

最要命的是,息衍知道那根本不是嬴無翳,因為一隊雷騎突然從山陣的絞殺中不顧損傷的撤出,以五千人損失過半的代價吸引聯軍注意後重新和後出城的三千雷騎匯合,奔向了正在阻截赤旅的風虎鐵騎。

帶著五千雷騎殘軍的人一身火銅色鎧甲,損失過半依舊氣勢滔天的雷騎只有跟隨他們的威武王才有這般底氣。

那麼眼前殺向古月衣這人不問可知,當然是文搏了。

一直面不改色的白毅此時抬起頭閉上眼,嘆息一聲,“他們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破陣,而是殲滅我們的騎兵。威武王以勇烈聞名,不想一招簡單的聲東擊西就把我這所謂的東陸名將耍得團團轉,吾不如也。”

息衍一臉古怪,他第一反應就是嬴無翳肯定會正面硬打山陣直奔大營,何況這計劃哪裡簡單,分明是複雜而險峻。

從雷騎破山陣到果斷抽身夾擊風虎騎軍,單槍匹馬獨鬥古月衣,試圖殲滅聯軍兩支主力騎兵,過程中稍有差池就會兩路皆輸。

沒有兩個獨當一面的大將默契配合根本做不到,嬴無翳從哪兒再變一個威武王出來?闌

再加上息衍聽古月衣提到過,擒獲古月衣的那名離軍將領自稱“參贊軍事”文搏,一聽就是謀臣出身啊。

沒道理啊,後世來的“天驅武士”文搏真是文韜武略齊頭並進,難不成他才是未來的天驅大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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