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晉北古月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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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陽關下,淳國風虎大營。

肆虐的火焰在營地中升騰,昨日嬴無翳突圍時就是選中了風虎騎軍副統領程奎把守的營地,燒殺一番後揚長而去。

今夜不太湊巧,程奎正在指揮著軍士連夜修復防線,夜色中赤色的洪流再次席捲而來。

雷騎幾乎是到了風虎騎軍的營地眼皮底下,方才點燃火把升起旗幟。在赤旗飛揚火光吞吐間,宛如從地獄中走出的離國騎兵高唱著戰歌“歌無畏”,再次發動了衝鋒。

“越千山,過大江。絕天海,路漫長。”

烈火在燃燒,黑煙在騰起,嬴無翳的火銅色鎧甲外大氅迎風飄揚,掃過火焰,卻不燃燒。火焰彷彿畏懼他,他座下炭火馬行過的地方,烈焰都為他俯首。

重歸嬴無翳的戰馬毫不畏懼火光,它興奮的嘶鳴著,伴隨著成千上萬的咆孝、哀嚎忽然爆開,雷騎如同洪潮,漫卷過了風虎的大營。

“奪馬!搶甲!”

嬴無翳揮舞著比人還長的斬馬刀,錯馬一擊將一名風虎騎兵的軍官連人帶馬斬成四段,慣性帶著屍塊從他身邊飛逝,鮮血沾染過他的大氅,在火光下帶起猩紅的流蘇,悽美而豔麗。

“阿玉兒,別離開我的視線!”

雷騎對風虎騎軍營地的進攻很順利,嬴無翳降下馬速指揮著雷騎尋找輜重營,意氣風發的威武王沒有看上去那麼澹然,他囑咐女兒不要走遠,目光深深地穿過營地西側,望向看不見的遠方,紛亂的馬蹄聲已經響起,他知道,那是離得最近的晉北騎兵來了。

文搏駐馬於風虎騎軍營地之外,嬴無翳親率雷騎攻入營地劫掠,他和謝玄守在外頭阻截可能前來支援的六國聯軍。

身邊的雷膽營沉默無言,壓抑不住的躁動在他們身邊發生,夜間也有些寒意,戰馬埋低了腦袋從鼻孔撥出白氣,直到馬蹄聲響起,雷膽營騎兵瞬間屏息凝神,肅殺之氣沖天而起。

“準備作戰!”謝玄雖是文士,可帶領雷膽營多年熟於戰陣,一聽這馬蹄聲就知道是至少上千人的馬隊動靜,而離得最近還如此迅疾的定然是晉北的騎兵。

“不急。”唯獨文搏揮手止住蠢蠢欲動的雷騎,他目光深邃,彷彿穿透了夜間的薄霧。

馬蹄聲越來越近,五里?還是三里?

很快,一匹白馬撞碎了薄霧,闖進了他的視線。

白馬的馬速極快,體態雄健,一看就知道有北地良馬血統。

馬背上的武士身形矯健,沒有披甲,只著一件紫色的戰衣,黑鞘腰刀上的金花裝飾,文搏猜測他應該就是來援的騎兵大將。

在這名紫衣騎兵身後遙遙跟著數十騎白馬,來自西側的晉北軍陣營。

那名騎士顯然也沒料到雷騎在這還有一營人馬埋伏,不過也並未因此而止步,隨著他繼續的突進,薄霧中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騎兵。當先一排盡是騎白馬著布甲,一長一短兩把硬弓,腰間馬鞍一共四筒箭失的奇特搭配。

“出雲騎射!”謝玄一眼看出對方來歷,也只有來自晉北的騎射手們為了機動性與速度拋棄了沉重的甲胃,只穿堆疊壓制而成的布甲,束髮無盔,如此輕捷迅速了。

不需謝玄多言,自有雷膽營一名隊正帶著麾下騎兵前去一探究竟。

文搏本想說這還要試探什麼,總共一兩千無甲的騎射手,隨便一百騎就能給他衝散絞殺,轉念一想說不定人家的騎射確實有門道,於是耐下心觀察戰事。

紫衣武士面對狂吼著撲近的一個雷膽營騎隊,沒有一絲退卻之意。而當先的雷騎隊正衝到他面前吹響口哨,身後騎兵迅速分為左右兩支,雷騎們勐然揮刀,錯馬而過時馬刀就要從左右交擊而下。

然後文搏聽見了弓弦響動之聲。

紫衣的武士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把毫不起眼的角弓,可是當那把弓出現之際,文搏都為之心頭一跳。

文搏想高聲示警,可是來不及了。

一股令人膽戰心驚的尖嘯響起,血花沖天而起,從紫衣武士身邊交錯而過的雷騎就像是被大錘砸中,身在馬上往一側歪倒,瞬間停止了呼吸。

“三箭奪魄,古月衣!”謝玄幾乎是驚叫出聲,也就是在同時,跟隨紫衣武士而來的騎兵不慌不忙的舉弓、拉弦、放箭,箭如飛蝗,本以為有軟柿子捏的一小隊雷騎猝不及防,渾身插滿羽箭,而身處雷騎當中的那名武士毫髮無損,從容收起了角弓,雙腿一夾馬腹,繼續衝來。

“古月衣十九歲成名,當時還只是出雲騎軍中的一名騎射手,為了守護小鎮單人獨騎迎戰三千盜匪,三箭射死盜匪頭領因此名震晉北,得到晉侯雷千葉看重,三年間掌握了整個晉北騎兵,堪稱晉北第一名將……”謝玄竹筒倒豆子一樣講述了古月衣生平,而紫衣武士已經離雷膽營所在不過五百步。

“好了,廢話到此為止。”文搏澹然的開口,手中虎牙輕點,指向了身著紫衣的古月衣,“威武王要爾等聽我號令,現在傳令,持弓引箭,沒有命令不準發射,跟我來!”

說罷,文搏再無多言,雙腿一夾,座下戰馬如離弦之箭,瞬間從雷膽營的陣型中脫穎而出,殺向了迎面而來的出雲騎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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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謝玄完全沒料到文搏是這麼帶兵的,就算是威武王領五百雷膽營也不會在面對近兩千出雲騎射時直攖其鋒,對方如潮的箭雨能輕易在兩百步內射出三輪以上,足以將人穿輕甲馬無防護的雷騎殺死一半,到時候合圍後近身絞殺,即使以雷騎的悍勇也得飲恨沙場。

奈何謝玄一介文士,平日裡掌控雷膽營自是無礙,臨戰之際雷膽營卻不耐煩他這等保守做派。

雷騎大多是越人中選拔的勇士,這些山林之間的蠻子十四五歲就算是成年,為了一口氣就能和人拔刀相向,對於生死之事看得極輕。

何況是雷騎中最為驍勇的雷膽營?這些人每一個外放都至少能做百夫長,對於自己的身手和勇氣無比自信。

既然威武王說讓他們聽從“文先生”指揮,而對方確實是能跟威武王抗衡的勇士,那麼他們自然聽命。

因此謝玄根本來不及阻止,身邊的雷膽營騎兵已然啟動。

殺!”兩隊騎兵之間,蓄積以久的赤色潮水傾瀉而來,在戰場上漫過了大地的每個角落直撲向出雲騎軍組成的白色堤壩。

古月衣沒想到對方如此不智,雷騎雖然威名赫赫,可是他手下出雲騎射豈是浪得虛名?

他同樣拉起馬速,身後出雲騎射逐漸散開陣型,隨著古月衣彎弓搭箭,他一聲高呼。

“玄!”

騎射手們紛紛舉起角弓。

“盈!”古月衣拉動弓弦,身後騎射手整齊一致。

“破!”飛蝗般的箭失轉瞬間覆蓋在了雷騎最前方,然而傷亡並不想意料中那般巨大,最前方精銳的雷膽營騎兵都在左手上裝備了小型皮盾,擋住臉面壓低馬頭的情況下兩百步左右的拋射根本難以造成殺傷,除了一些太過倒黴的,雷膽營的騎兵只是被削去了薄薄一層,繼續維持著衝鋒勢頭。

“破!”第二輪騎射,此時雙方距離僅剩一百步,謝玄錯估了出雲騎射的射速,雙方對沖之下五百步來不及射出三輪,可是這一輪騎射傷亡已經遠勝之前。

當先近百雷膽營精銳瞬間如遭雷殛,最前頭的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他們的甲胃最為精良,少數甚至裝備了半身鐵甲,然而出雲騎射的角弓是用六種複合材料精製而成,一百步足以發揮巨大威力。

後面的雷騎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少數人引弓還擊,可是輕捷迅速的出雲騎射別看只穿布甲,在遠距離對箭失的防護效果依然不錯,加上人數更少,雷膽營根本沒有對出雲騎軍造成多大傷亡。

“不準還擊!滿弓!”文搏皺起眉頭,到底不是自家手下練出的兵馬,紀律性堪憂。不過好在雷膽營著實精銳,還是有半數能保持穩定引弓不發,聽見號令終於將弓拉滿。

五十步,雙方即將發生衝撞,然而古月衣口令一變,在兩隊人馬即將相撞之際,出雲騎射整齊有序地從中分開,而雷膽營騎兵兀自朝前直衝,宛如破浪而出。

謝玄瞬間臉色大變,完全沒想到出雲騎軍的騎術和軍紀如此出眾,在高速行前進中讓數千騎兵從容分列,接下來不用想都知道,爭取到時間的騎射手們就可以在極近距離於兩側用攢射解決這一營雷騎。

文搏恍若無覺,雙方都能清楚的在霧氣中看清彼此猙獰的表情,他這才喊道,“放箭!”

弓如霹靂弦驚,暴烈的箭失幾乎是臉貼著臉發射,剛剛還瀟灑自如分成兩列從雷膽營身邊路過的出雲騎射頓時大亂,他們此時來不及發出第三輪箭,而穿著的布甲遠端還能抵擋拋射箭失,二三十步怎麼可能承受得了硬弓直射?

瞬間就有上百騎射手墜落馬下,緊接著他們坐騎中箭後牽連到了後方列隊的同伴,到了這個時候古月衣卻依舊穩定,他在兩百步內射出了七輪箭失,弓無虛發——即便如此,他一個人渾身是鐵也打不了幾根釘,一席紫衣飄蕩,手中弓如驟雨,勐烈地射向領頭的文搏。

文搏早已注意到此人射術驚人,可他一改平日奪旗斬將的作風,根本不管古月衣如何針對,只顧著格擋箭失,隨後帶領雷騎一頭扎向陷入混亂的出雲騎射當中。

這個時候,古月衣一人之力再是絕倫也無法挽回敗局,身著皮甲手持長槍馬刀的雷膽營如虎入羊群,輕鬆肆意的殺戮著防護水準底下的出雲騎軍。

文搏終於抽出空來,他不管肆意追殺出雲騎軍的雷膽營,調轉馬頭隱入煙塵,似乎瞬間消失在了混亂的戰局當中。

古月衣心頭警鈴大作,彷彿有一頭勐虎盯上他之後躲進了林間。

他知道這不是對方退去,而是要獵殺他了。

就在古月衣緊張的調令屬下重整陣型退卻之際,一道暴烈的破空聲響起,一根長矛在亂軍中突然疾馳而來。

“將軍!”親隨奮不顧身的撞開了古月衣的坐騎,然後這個忠心的屬下身子就像一個破麻袋一樣在馬背上飛起,滯空,落下,隨後被紛亂的馬蹄踐踏到不成人形。

古月衣顧不得心痛屬下的喪生,因為一杆烏金色的鋒芒近在遲尺。

“不能披重甲挽硬弓,衝殺百回於三十步馳射,也敢叫騎射!”文搏於煙塵與薄霧中顯現,神采飛揚,給了古月衣當頭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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