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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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影流號甲板上點燃了煤油燈照得通明透亮,忙碌的水手努力擦洗著遍佈乾涸血跡的地面,將破損的船帆取下,收拾著戰後的殘破局面。

在船隻後方,漆黑的海水中簡直在召開一場盛宴,無數潛伏在水底的食肉魚類狂歡一般圍繞在漂浮於海面的巨大屍身試圖分得一杯羹,卻難以咬開堅實如鐵的血肉,只能囫圇吞下四散的肉塊,激盪的水花隔得老遠都能帶來嘩嘩作響的聲音,伴隨著海風吹拂時的濃烈血腥。

在火炮與床弩的貼臉攻勢下,海怪再是龐大堅實的身軀也扛不住比人還長的弩失,受不了十餘斤的開花炮彈。

幾乎在一個瞬間,海怪就帶著哀鳴仰天倒下,飛濺起的鮮血在晚霞中將船帆都染得通紅,血肉之雨更是把整個甲板覆蓋,當時留在甲板上的船員全都被澆了個透。

不過無論如何,海怪終究是殞命在弩炮之下,所有人都能松一口氣,除了影流號的船長、西瀛海府的都護將軍,牟中流。

此時一處臨時搬空的房間當中,數個額外放置的被褥上躺著幾個熟悉的身影。

商博良、崔牧之、牟中流,他們或是筋疲力盡或是被海怪的腕足打傷,不得不被按在病床上休息。

反而直面海怪的文搏精神抖擻,除了有些不嚴重的小傷之外生龍活虎,正逗著大水桶裡的交人嬰兒玩,絲毫沒有因為一場大戰感到絲毫疲倦。

牟中流此時滿眼難明的神色,看向隨意放在角落的一把鐵槍和商博良床頭的長刀,心裡有無數個問題想要得到答桉,最終還是化作一聲嘆息,再不提這兩把魂印兵器的來歷。

實際上在座的幾人除了崔牧之和鄭三炮兩個混不吝的一無所知,其餘幾個都是人精,對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

文搏可以不管不顧的說我尋思這槍也沒人要啊,拿走了有什麼問題?

牟中流卻不敢挑破此事,免得引起內訌。

商博良那把影月來頭也很大,牟中流對比記憶中魂印兵器的長刀,越發覺得文搏和商博良的身份來頭極大,所以決定不談此事,畢竟他們不管抱著什麼樣的目的,都是一艘船上經歷過並肩作戰的袍澤,就算要捅刀子,也得到了目的地之後再下手,絕不是現在。

而牟中流所苦惱的問題,正是在目的地上。

他抱著一本碩大的海事錄記載著今日見聞。

“西瀛海府旗艦影流號海事錄:大燮承天十八年五月十二日,船行向蝮島東南方,東偏南三十二度六分,航速二十三節。傍晚遭遇形如小山的石拒襲擊,大副文搏、領航員商博良、弩炮班長鄭三炮、行軍參謀崔牧之等人奮不顧身將其擊斃,然風帆受損換上備用帆後繼續前進,發覺已進入未探明洋流,導致航速提升近十節,或許不日便可到達目的地。筆錄人:西瀛海府都護將軍,牟中流。”

望著臨時擺放在房間中央的海疆圖,上面以紅色細墨線勾勒的航線早已超出原本探明的邊界,從蝮島東南一路狂奔,茫茫大海,再沒有發現任何陸地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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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遇到石拒的地點被重點表明,因為牟中流懷疑那只巨大的石拒所在就是進入三島門戶標記,洋流帶來溫暖的海水和充足的食物,在交匯處讓海怪都能輕鬆的尋覓足夠食物。

而他們遇到海怪後果然發現航速大增,風速在文搏測算過後並沒有太大變化,所以文搏和商博良一合計,推斷是進入了洋流之中。

不提那兩把魂印武器之事,房間內的氣氛還算不錯,崔牧之嘴裡嚼著煮熟的魚肉,抱怨龍魚這等美食竟然被海怪吞了真是浪費。

鄭三炮靠著床沿打瞌睡,商博良沉默無言,似乎還在回味文搏那一槍的英姿,黑衣午作充當大夫在給眾人配藥。

文搏逗著交人嬰兒,百無聊賴間還時不時看上兩眼海疆圖發呆。

“文將軍可知我們現在何處?”牟中流決定打破這份寂靜,跟文搏交流一下他們的路線。

文搏看著海疆圖,他早就用六分儀測量過現在的位置已經完全偏離了最開始計劃的航線,這主要是因為牟中流中途給出了他從死去同僚處得到的大略地點,於是文搏根據之前航海記錄重新規劃航線復刻了前一支艦隊的路線。

這一路上除了遇到海怪有些出乎預料,大部分時間都非常順利,只是海怪和洋流讓牟中流開始擔心接下來未知的旅途,希望文搏能有些建議。

文搏在身上擦乾了海水,指點著海疆圖上一處說道:“這個位置,咱們正從蝮島往東南航行,這條洋流正好符合你給的地點,如果順利大概會在半路遇到那座島嶼。”

其中未盡的話語牟中流也能知道,那就是誰也不清楚到底要航行多久才能到達所謂的神人三島。

商博良這時候強撐著疲倦說出自己看法,“原本我們規劃的航線是和這條洋流平行,半途再分開。”

他皺起眉頭,斟酌著說道:“有些古怪,這航線好像故意避開我們所處洋流,然而海疆圖上根本沒有標註這道洋流的資訊,他們怎麼規劃出來的?”

牟中流不論心中怎樣戒備文搏和商博良,此時表現出的欣賞並非虛假,“博良真是大才,其實這道洋流不是從未被發現,反倒是在海疆探索中極為知名,因為它就是冥川洋流。”

“冥川?!”商博良露出恍然神色,“《韶溪通隱》上記錄直達幽冥的洋流居然真的存在!”

文搏完全沒聽說過這道洋流,他最煩這種情況,若是來不及探查所以不標註那沒辦法,可是你們早就已經得知這道洋流的存在,卻秘而不宣,這不是給領航員添堵嗎?

對於文搏來說這不算是大麻煩,但是一道洋流利用得好了能發揮極大作用,例如哥倫布去美洲時第一次逆著洋流花了快四十天才到達,後來改了路線順著洋流而行不過二十日便到。

如果牟中流早些給他這道洋流的資訊,他肯定能規劃出更合理的航線。

大概是猜到文搏的想法,牟中流抱拳致歉:“兩位海涵,並非我有意隱瞞,而是這道洋流極其詭異。眾所周知洋流之中水速極快,路線也基本不變。沿著這些路線,海流比其他地方快很多。航船的通常都知道洋流的大致走向,航行的時候利用洋流好借力。”

牟中流略微解釋了一兩句,意識到文搏和商博良都是精通地理之人,不需他廢話,便重點講了冥川的來歷。

“但是冥川這條洋流的方向一直有問題,不但身處其中羅盤不便,星象莫測,還因為它離岸太遠,速度太快,又是一直奔向荒無人煙的東南海域,稍有不慎就是船毀人亡的下場,連施救都做不到。它被叫做冥川,既是說這條洋流是冷的,而且一去不回,直達幽冥。”

“難怪難怪。”商博良看著海疆圖若有所思,“若是按照這洋流的方向,豈不是和這條海嵴幾乎一致?”

商博良所說的海嵴在圖上的標註是“赤堇之墟”,他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這道海底山脈,赤堇產水金,是鍛造兵器的良材,幾乎不需要冶煉去除雜質就能直接鍛打成型。有故事說太古時匠師鑄劍,恰逢大海中分,赤堇崩塌,得以取回水金,所鑄武器超凡脫俗。

文搏猜測大概這個世界早期的海陸變化之前就有人類活動的記錄,畢竟有著超凡之力的人若是能長生也不足為奇。最後這些人不知去向,留下的記錄倒是成了後世人想不透的謎題。

“大海中分聽起來太玄奇了。”商博良就搖頭覺得不可思議,看著海疆圖分析道,“不過這樣一看海底山脈的走向和洋流幾乎平行。而蝮蛇島就在赤堇之墟這海底山脈的最高處突出水面之上,但也不過堪堪出水面幾百尺。那麼……”

文搏一聽就知道商博良的想法,“傳說中的三座大島,可能也在這座海底山峰之上?”

難怪前一支艦隊選擇了這樣一條古怪的航線,他們不是運氣好碰到了那三座島嶼,而是早有充足的準備並且集合整個東陸的智慧推斷出最有可能的地點。

牟中流略有些自得,但是話鋒一轉提起了毫不相關的內容,“博良遍覽群書想必記得,《韶溪通隱》裡記錄世上最高的山之中,有一座是在天地正南,太古之世,人們稱之為璇璣。”

商博良完全沒想到怎麼說到璇璣山了,但還是作答,“有點印象,但古籍上記錄的位置不對,不管是宛州還是越州都沒有這樣的地點,我以為是當時記錄測量的謬誤。”

“是啊,九州之南並沒有名為璇璣的山,而且再高也比不過殤州那高聳入雲的九州屋嵴蠻古山脈。”牟中流終於有了些見識上的優越感,“文先生,你是精通天文地理的大才,可知道這山在何處。”

文搏伸了個懶腰,點了點海疆圖上蜿蜒起伏的海底地形,“牟將軍這話是不是有些小看我了,就算我跟老鄭一樣不學無術大字不識,也知道你前頭鋪墊許久,不就是說這山,是海底的山峰,而原本古籍上記錄的璇璣地點,對應到海疆中大概就在這赤堇海嵴之上吧?”

鄭三炮恍忽的抬起頭,他聽這三個人講課一樣越聽越困,都半睡半醒了聽見有人叫自己,迷湖著想表現自己,“啊,那他們早幾千年就知道有這麼個地兒,後頭聰明人總有發現的,卻從來不告訴外人,這狗入的不夠朋友啊!”

眾人心中齊齊一跳,對於行伍之人而言,不是朋友,那可不就是敵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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