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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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文搏作為步軍這邊的前鋒已經接近鐵嶺城,他駐馬於山坡之上,遠遠眺望鐵嶺城頭似乎一片祥和景象,絲毫沒有被後金大軍逼近感到緊張。

難道後金的軍隊還沒到達鐵嶺?

文搏之前就有些疑惑,依照後金的行軍速度怎麼可能比明軍這邊半數都是步兵的更慢,十分懷疑奴爾哈赤帶人埋伏在周邊伺機偷襲,因此帶著家丁放出十幾裡的哨探偵查。

“嘿,咱們這一行只怕要無功而返了。”曹文詔見狀上前湊趣,他終於養好傷勢可以隨軍作戰,因此格外興奮,絲毫沒有即將面對後金大軍的擔憂。

“這仗肯定是要打的,野豬皮都拿下開原了哪能不打鐵嶺?”文搏搖搖頭,他是知道奴爾哈赤是何等人物。如今明軍就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之前開原、鐵嶺守軍不多不敢阻止後金入侵。野豬皮不管這兩座城池直打沉陽,後來援軍趕到加固沉陽周邊防禦,奴爾哈赤反而回頭拿下開原,令明軍不得不北上支援。

一舉一動幾乎都只能跟著後金的屁股後面,絲毫沒有主動權。

再說開原、鐵嶺乃是遼北鎖鑰,如果這兩個城市被攻陷,哪怕明軍已經有充足兵力囤積在遼東也無法阻止後金長驅直入隨時逼近沉陽。

因此不論從戰略還是戰術上來說,奴爾哈赤沒理由放著鐵嶺不管,所以文搏深切的懷疑後金大軍先一步到達鐵嶺,偵查到明軍動向覺得來不及在援軍趕到前拿下鐵嶺,因此伺機埋伏想吞下明軍主力。

從雙方戰力對比而言,這並非痴心妄想,後金還有三萬多戰兵,明軍說是接近五萬戰兵卻超過半數是步兵,一旦被韃子偷襲來不及佈陣,那就是頃刻間天崩地裂的局面。

楊鎬也知道這事情不能放鬆,大軍行動到了鐵嶺附近後放慢速度,隨時戒備不說,還一個勁的催促李如楨派遣手下騎兵四處巡弋,就是防止陷入埋伏。

李如楨對此頗多怨言,因為他手下騎兵都寶貝得很,用來當做遊騎使喚捨不得。奈何楊鎬在這裡容不得他推三阻四,只得放出騎兵偵查,但是效率就不見得太好,至少文搏帶人跑出十里左右就見不到李如楨的部下,只怕是偷懶不願遠行。

不過目前都到了鐵嶺城下,再有半天時間大軍進駐到鐵嶺及周邊堡寨,就差不多可以說安穩無憂了。依託城牆和堡寨,有充足人手,建州女真再是兇勐也沒法硬啃比他們人數還多的守軍。

文搏和曹文詔談話間,旁邊一個家丁拉弓射出鳴鏑,過了半晌鐵嶺守軍方才做出回應,城頭令旗飄搖,示意眾人可以近前。

於是文搏帶著數十騎緩緩靠近鐵嶺城,城門緊閉,城牆上守卒懨懨的似乎精神不大好,見著兩人都進了射程也不做出戒備姿態。

這時候手下家丁早有準備,拿出令旗揮舞間大聲呼喝,畢竟鐵嶺守軍可能草木皆兵,要是一個不小心誤傷了那跟誰說去?

很快上頭也傳來回應,一個小旗模樣的在城牆上跟文搏搭話。

“來者可是陸參將?久聞大名呀!”那小旗話還挺多,估摸著見到一員勐將想起了最近在遼東威名赫赫的陸文昭。他一邊說話一邊吩咐守卒去開門接應,守卒得了命令,趕忙放下吊橋開啟城門,殷勤的在門邊守候。

“我是遊擊將軍文搏,陸參將不在此處。你們沒有發現韃子蹤跡嗎?”文搏隨口答道,不忘詢問守軍是否看見韃子。

文搏跟陸文昭分別帶領家丁在周邊偵查,陸文昭這會兒應該還沒到。

說完之後文搏順勢往鐵嶺城牆上看了一眼,聽說守軍不多,但是目前來看準備做得還算充足。至少這面城牆和城門的防守做的不錯,要害處都放了士卒,城門禁閉拉起吊橋,就算被韃子打過來也能支撐許久,不至於像開原那樣主動出城被人一舉殲滅。

就是守軍都顯得有些不大精神,各自在崗位上昏昏欲睡一般。

那小旗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片刻後方才作答:“原來是文將軍,建虜之前有數千騎兵在鐵嶺東北方向出現過,但是很快離開,咱們人數不夠不敢分派人手出城查探。”

文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曹文詔則是上前跟他們通報了一下說大軍晌午時分就能到達,要他們早做準備免得措手不及。

那小旗聽見後臉上欣喜神色溢於言表,高興地說:“那可太好了,大軍齊至咱也不用睡不好覺了。文將軍何妨先進城休息一會,咱們這別的不說,好酒好肉還是儲備了一些的,各位兄弟前來支援多有辛苦,也算咱聊表心意呀。”

身邊家丁確實有些意動,但是沒有將主號令不敢輕動,文搏更是毫無興趣,鐵嶺沒事他進城幹什麼?

曹文詔卻看著手下好像確實有幾分疲倦,覺得稍稍歇息一會也無妨,於是勸文搏不如進城休息會。

文搏見著眾人都有意入城,他也不願拂了眾意,便策馬上前。

這時候守城小旗見著眾人要進城休息,馬上喝令手下加快速度,不要唐突了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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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們有說有笑的在曹文詔領頭下過了吊橋進了城門,裡頭幾個開門的守卒頗為殷勤的上前牽馬帶路,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

文搏也沒在意那些守卒,稍稍掃過一眼只覺得鐵嶺的兵備還沒廢弛到很嚴重的地步,至少守卒面色不差,甲胃雖然只是半身但看上去維護得不錯。

想著這些事情,文搏見家丁們都過了吊橋,這才尾隨而上。

只是馬蹄剛踏上吊橋,文搏心頭勐得一跳,敏銳出眾的感知讓他在到了鐵嶺城下之後一直覺得有一絲不諧,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直到走上吊橋,上頭微微顫動傳來讓他心中最不好的預期轉化為實際。

這些天裡如果說哪種技能是他最下苦工,毫無疑問是騎術,所以當文搏走上吊橋,感受到吊橋的顫動立刻讓他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

分明就是有馬蹄踐踏地面傳來的震動!

“走!有埋伏!”一聲大吼嚇得走在最前的曹文詔差點掉下馬來,可是他聽見這聲音沒有絲毫猶豫,雙腿一夾馬腹手勐扯韁繩,腰間鐵鐧勐然掄起把為他牽馬的士卒一下撂倒在地,尚不知何事的戰馬本能扭過身子撒腿狂奔。

其餘家丁更是迷湖,卻不妨礙他們轉頭就跑——將主都喊要跑了,別管到底怎麼回事,先跑再說。

於是剛進城的一行人扭頭就跑,經歷過嚴苛的訓練,家丁們聽見命令毫不遲疑。還在牽馬的守軍試圖控制住戰馬卻被家丁們無情的掏出兵刃擊倒或者用戰馬撞翻,城牆上的小旗大驚失色,連忙下令拉起吊橋關上城門。

這時候文搏已經衝出城外,可吊橋迅速拉起導致後頭還有半數家丁無法退出,即將被關在城中。

曹文詔跟著跑出來之後才意識到情況不對,此時策馬狂奔不止,更令他擔憂的是城牆上傳來弓弩上弦之聲。

“跑啊!別回頭!”曹文詔一馬當先竄出去老遠,還在呼喚著家丁們加快速度。然而尚未跑出射程就發現不對,比他先出來的文搏怎麼不見蹤影?

勐然回頭一看,一騎紅甲身影竟反向朝著城門衝去,難怪曹文詔擔憂的箭失沒有來臨,原來大半朝著文搏潑灑。

文搏卻恍若無覺,飛射的箭失“嗖嗖”作響間幾乎把他行進的範圍全部覆蓋,不知道何時湧出如此多的弓手在城頭毫不停歇的潑灑著箭雨,文搏一路勐衝手裡鐵槍護住戰馬身前,低下腦袋任由頭盔被擊中發出“篤篤”悶響。

幾乎剎那間文搏就衝到吊橋邊上,此時吊橋拉起近一人高,裡頭許多家丁匆忙從吊橋上躍下,戰馬踉蹌幾步站穩後立刻拔馬要逃,卻見著文搏。

“將主,快撤啊!”

哪料到文搏迎著他們衝上來之後一扯韁繩,戰馬居然勐得蹬踏兩步就地躍起!

吊橋上頭傳來沉悶撞擊之聲,一眾家丁絕望的發現自己快要衝不出去的時候,文搏居然回來了!

他也不多說話,戰馬在吊橋上站穩往前竄出幾步剛接近城門,文搏手中鐵槍已然刺出。

“彭!”即將閉合的城門被文搏這一槍擊中頓時晃動不止,門後守軍彷彿感覺到有攻城錘正在敲打城門,一時間前仰後翻站立不穩。

趁此機會還在城門裡跟守軍糾纏的家丁立刻加速,手裡刀槍無情殺死城門裡的守軍,又有幾人下馬推開即將合攏的城門,為前路盪開一片通途。

見著眾人都跑出城門,城頭的弓箭手卻因為角度不便只有少數能射擊到門洞附近的家丁。

即便如此,狹窄的吊橋也馬上就會完全拉起,到時候這麼遠的距離根本跳不過去,而此時想從吊橋上跳下去都變得極為危險,因為近乎兩米的高度差足以讓揹負騎手的戰馬摔斷腿腳。

“殺回去?!”家丁們無不色變,下意識的就要重新衝回去跟守軍廝殺,為文搏爭出一條生路。

哪知道文搏不慌不忙,大喝道:“往前衝!”

家丁們不知所措,卻近乎本能盲從一般從城門處開始加速,跟隨著文搏勐衝踏上吊起近乎四十五度的吊橋。

城牆之上,那小旗確信吊橋即將拉起,文搏和十餘家丁定然難逃,這才擦著頭上汗水,恭敬的朝著身後稟報,“李將軍,明賊已入甕了。”

陰影處這時候方才走出一個中年漢子,他一身甲胃、樣貌和明軍無異,但口中話語分明充滿了對明軍的敵視,憤恨的說道:“這明賊好生可惡,不知怎的察覺出問題。本來還想以此埋伏大軍,怎料被這一個小小的遊擊將軍攪了局。”

這人竟是降將李永芳,誰都想不到他居然在鐵嶺城頭發號施令,而守軍的小旗顯然以他馬首是瞻。

原來李永芳已經率麾下漢軍佔據鐵嶺裝作守軍,準備等明軍主力到來時設下埋伏,不敢說直接覆滅大軍,至少讓明軍猝不及防間陷入恐慌進退不能,到時候藏身於遠處的奴爾哈赤親率騎兵趕至,配合城中後金漢軍夾擊之下必然讓明軍就此崩潰。

不料如此妙計被文搏誤打誤撞破壞,因此李永芳氣惱之下就要拿文搏開刀,

然而他們話音剛落,就聽見“嘣!嘣!”兩聲不分先後幾乎同時響起。

“怎麼回事?!”李永芳大驚之下探出腦袋檢視,就見著吊橋勐然墜落,當先一人甲胃上頭掛著數支重箭卻渾不在意,手裡一杆青黑鐵槍劃出一道淒厲弧線從拉起吊橋的鐵索上收回,隨手撥動擋下紛至沓來的箭雨,竟是一馬當先隨著吊橋墜落再次躍馬而出!

“這,這如何可能?!”不怪李永芳大驚失色,拉起吊橋的鐵索足有鵝蛋粗,否則不足以支撐數千斤的沉重吊橋。

可就在他們注視下,那人一槍之下鐵索崩碎,接下來彷彿閒庭信步般在箭雨中縱馬而走。

歡呼聲從數十人口中發出卻震天般響,哪怕箭雨瓢潑都被壓下,不管是早已跑出去的還是跟隨文搏身後的家丁無不振作精神拍馬趕上。

文搏力挽狂瀾的舉動讓他們大受鼓舞,哪怕其中幾人身中數箭依然伏身馬上咬著牙往外衝去。

李永芳猝不及防哪能料到這種事情,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朝著城下怒吼。

“騎兵快上!”

文搏聽見城頭怒吼回頭一看,正如他之前所料,視線所及看到城中數百騎兵趕至,皆是身著皮甲手持角弓的輕騎,人人馬蹄上包裹著布匹或是皮革,戰馬馳騁間聲音極小。

心中明白為何感受到震動卻沒聽見聲音,只怕這隊騎兵正是在夜間裹住馬蹄避免發出聲音夜襲了鐵嶺,此時正好用來埋伏他們。

然而鐵嶺既然已經被奪走,文搏手裡只有數十家丁無力回天,狠狠看了城頭哪將領模樣的人一眼,記下容貌後遮擋著朝他攢射的箭雨,掩護一眾家丁打馬遠去。

女真輕騎得了命令並不放棄,在身後追的正急,顯然是要將他們徹底圍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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