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割須棄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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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昭獨自率領家丁一路狂奔,從劉綎躲藏的山坳裡殺了出來,到了伏擊點就見著大半建虜已經透過狹窄的山道進入開闊地段。

他哪還不曉得因為劉綎的磨蹭,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戰機?現在若是發動襲擊,頂多留下建虜一兩千人就算不錯戰果。

陸文昭本有些猶豫,這樣的戰鬥已經算不得埋伏,他思索著能不能調轉個方向從最前頭衝殺起來,逼迫建虜背對著山谷口跟他一戰,那樣的話一旦對方撐不住第一輪衝鋒必定轉身逃往狹窄的路口,踩踏必能造成更大的傷亡。

他正在山頂上極目遠眺,尚在思索著細節,就見著建虜軍中突然發生混亂,一個士卒模樣的高大男子逆著人群朝中軍發動了決死的突擊。

“文兄!”陸文昭瞬間意識到那是他的好兄弟文搏,這般勇武決絕的煞氣,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趕緊吩咐手下換乘戰馬,緊急散開隊伍後身先士卒,揮舞著他那柄長刀就衝了下去。

有陸文昭和他們當時集結的一百多敢戰士卒帶頭,略有些猶豫的家丁們很快回過神來,跟隨陸文昭開始加速衝鋒。

這時候,陸文昭想的不是能擊潰多少建虜旗丁,而是能不能把文搏救出來了。

他心中悔恨無比,要是自己早些下了決斷,不被劉綎那老東西拖延怎麼會落得如此局面?不光完美的埋伏成了笑話,自家兄弟也陷入險境。

可戰事一起就顧不得那麼多,陸文昭親率手下衝殺在前很快擊潰了毫無防備的外圍建虜,像是剝洋蔥一樣把他們一層層殺死、撞碎。

然而建虜的堅忍遠超陸文昭想象,很快就在一個身穿淺色甲胃的統帥指揮下重新組織起防線,那些疲憊不堪的士卒並不驚慌,有序下馬依託著同伴的屍體和戰馬形成掩體,和明軍的家丁們有來有回的對攻了起來。

沒錯,陸文昭意識到這已經不是他們埋伏對方的進攻戰,而是雙方勢均力敵的野戰,建虜本來人數多過他們這一方,只是一開始沒有防備讓他撿了便宜,此時重整旗鼓頓時不落下風。

陸文昭咬緊牙關繼續衝殺,可是除了他手下這一百多人還頑強的隨著陸文昭往前穩步推進外,那些家丁已經有些懈怠,長久沒能取得進展的局面瞞不過這些打老了仗的兵油子,已經有人萌生退意。

再次揮刀將一柄長矛砍斷,陸文昭胯下坐騎靈活的躲開砍向它的鋼刀踹飛了衝到近前的步卒,陸文昭看著眼前愈發密集的建虜陣型,絕望像是在山林間放起的野火一樣席捲著陸文昭心靈。

身處前線的他看不見文搏現在是何等狀況,但是眼前頑強的建虜讓他明白這樣下去絕不可能打破敵人的防禦,很快那些戰意消退的家丁們就要四散撤離了。

就在陸文昭恍忽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聲怒吼猶如黑夜裡升起的太陽,照亮了他的前路。

“代善已死,隨我衝殺!”熟悉的聲音遠在天邊,又像是在他耳畔,一把長矛高高朝天舉起,哪怕陸文昭身在最外圍都能看見,醜陋的金錢鼠尾掛在長矛的頂端,鮮紅的頭盔隨意的套在頭顱之上,露出的五官扭曲掙扎。

陸文昭見過代善長什麼樣,他在杜松帳下聽令的時候見過那個如同巨熊一般勇不可當的男人一個衝鋒就把明軍大陣直接攻破,帶著三五個親兵衝上來割走了中箭的杜總兵腦袋。

如今那張臉上猶帶著不可置信與恐慌,就那樣孤零零的掛在長矛頂端,讓所有人都能看見。

“轟!”都不需要陸文昭再鼓舞士氣,明軍家丁的戰意比周圍燃燒的野火還要激烈,剛剛都有人暗自調轉馬頭準備離去,此時卻奮不顧身的策馬撞進建虜陣列當中,哪怕滾落馬下也拔出腰刀骨朵繼續往裡衝殺。

誰都知道,建虜的大貝勒被殺,他們撐不住了!

這般場面大出陸文昭預料,他甚至都停滯了片刻差點兒被建虜的長矛刺中,下意識的揮舞長刀砍噼長矛殺死那個建虜,陸文昭驚喜不能自已,瞪大了眼睛笑得喘不過氣來。

“隨我衝殺啊!”他手下百餘親兵無不振奮,對文搏的信心支撐著他們戰鬥到現在,此時怎能不心悅誠服?

不光是明軍這邊攻勢兇勐,後金方面也真有點撐不住了,他們本就一連五天沒有得到徹底休息,又中了埋伏傷亡不輕,明軍第一輪衝鋒殺死了數百人,按照比例來說後續傷亡早就突破了兩成。

只是靠著堅忍耐戰與無敵統帥的身先士卒維持陣線。

本來明軍都要退卻了,誰知道他們無敵的統帥先一步死亡?

代善身死的瞬間黃臺吉幾乎是驚怒得要跌落馬下,他如何不知陣線本來就不利,全靠著他的指揮和代善的勇武頂住,此時代善一死,都不用細想就知道代善手下的三個甲喇肯定沒了戰心。

果不其然,黃臺吉都沒能來得及吩咐手下旗丁充作督戰隊堵住正紅旗的那幾個甲喇不讓後退,他們就先一步分成兩撥。

一撥哭喊著衝向代善屍身所在,被那個渾身浴血的煞星站在倒斃的建虜屍身上居高臨下,和“賈佳世凱”那該死的奴才一刀一槍像是打地鼠一樣殘忍屠戮。

另一撥則是完全沒了戰心,連陣線都不願意維持,直接踏著同伴的軀體就要往山林當中逃去。

這等局面危如山崩,黃臺吉一開始還大聲嘶吼傳令,想憑藉自己的威望重整隊伍,甚至藏著些接收代善精銳的心思。

他比誰都明白,一旦開始毫無秩序的逃竄,那死傷必定重過現在數倍。黃臺吉清楚正面作戰的損傷往往有個兩三成都算是慘烈,但是落入到追亡逐北的境地中,全軍被殲滅都是尋常。

然而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阻攔在大勢面前根本無濟於事,代善的死亡帶來了巨大的混亂。

不光是正紅、鑲紅兩旗的旗丁士氣崩潰,見到同伴開始逃竄,黃臺吉手下正白旗也人人心中不安加劇,在前頭頂著明軍瘋狂衝殺的那些健兒們都忍不住回頭看他這個旗主是不是也遭了敵手。

越是危機黃臺吉越是冷靜,知道當前局面已經不可挽回了,若說有什麼好消息就是他的父汗奴爾哈赤大機率沒事,一切都是明賊設下的詭計。還有代善死了可能也是件好事,和他競爭汗位最大的對手就此離開,他要是能逃脫此地很快就能重整旗鼓,到時候為代善報仇,大義就拿在手裡,誰還能跟他爭?

唯一要考慮到就是現在該怎麼逃脫了,戰無不勝的父汗沒有救下他英勇善戰的次子,也沒空過來救他這個四貝勒,黃臺吉得自己想辦法。

“收攏屬下,清空前方,準備直接衝出去。”黃臺吉悄然下令,這個決斷就是徹底放棄了還在山谷中沒能出來的兩千士卒,只想帶著身邊殘餘的兩三千人逃離了。

就算到了壯士斷腕的時候,黃臺吉還不忘收攏人心,“正紅旗的奴才們!想要活命的跟上我的旗幟!”

毫無疑問,黃臺吉的前頭盡是他和代善的手下,要清空只能對自己人下手,更別說等會騎兵要衝出去,首當其衝的肯定是自家旗丁。

然而黃臺吉的命令準確無誤,親兵們已經用馬撞刀砸驅趕還堵在前頭往後退卻的旗丁,免得他們擋住了尊貴的貝勒通往偉大的赫圖哈拉之路。

只是有人比黃臺吉更快一步,身處重重包圍之中的文搏再次殺退一波衝上來爭搶他腳下代善屍身的正紅旗韃子。

他一手拄著長矛將代善頭顱高高撐起,一手握住另一把長矛不斷配合曹文詔刺死上前的韃子,兩人背靠著背用腳邊韃子的屍骸當做掩體不斷廝殺,越來越密集的韃子真有些像電影裡的喪屍一樣悍不畏死的衝了上來。

“這群蠢貨!這樣下去你們只會無路可逃!”曹文詔前頭沒經歷殘酷的戰鬥,猶有餘力大聲疾呼想動搖韃子心智。

奈何現在還敢朝他們刀鋒上湧來的韃子都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勐士,哪怕被長矛刺中都要抓住矛杆阻礙文搏抽回兵器,這樣的局面甚至比剛才殺死代善之前還要艱難。

“不好!韃子要跑!”就在文搏試圖尋一匹戰馬遊走起來避免被困死在這裡的時候,身後的曹文詔大聲提醒。

原來黃臺吉的命令起了效果,還保有理智的後金士卒無不爭先上馬等待一鼓作氣衝出包圍,他們不顧前頭還在死戰的同伴,優先保全僅剩的這位貝勒才是當前第一要務。

“搶匹馬!”文搏立刻下了決斷,舉手一投將手裡長矛當做標槍射死一名騎上馬要逃竄的韃子,然後撿起一把鋼刀,開始一步步往前挪動廝殺。

奈何周圍的屍體和湧上來的韃子就像潮水一般連綿不絕,頭盔、甲胃被砸得凹陷,手臂軟踏踏的垂在身前,這些人都毫不退縮的堵在文搏前面想搶走那根掛著代善腦袋的長矛。

就在文搏怒氣勃發又一次砍在身前之人頭盔上,砸得他血液從七竅迸射之際,一道熟悉的身影同樣切開鮮紅的血肉縱馬而來。

“文兄!我來晚了!”陸文昭臉上盡是喜色,他從沒打過如此艱難的埋伏戰,但是最終還是獲勝了,壓抑不住的喜悅讓他聲調都有些變形,高呼著就要把文搏拉上他的坐騎。

文搏卻沒有上馬,將手裡掛著代善腦袋的長矛一遞,面露茫然的陸文昭接過還不知道要做什麼,便聽見文搏說道。

“黃臺吉要跑,不能走了這傢伙!”說罷,文搏轉身、揮刀,用得並不純熟的鋼刀從空中劃出一道璀璨刀光。

緊接著打馬而過的韃子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個恍忽就意識到自己跌落馬下可是戰馬背上那個熟悉的下半身怎麼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直到沖天而起的血猶如噴泉一般將戰馬都澆了個透徹,這個韃子才在萬分痛苦當中意識到自己被攔腰斬斷。

這般兇殘的畫面讓數騎想撞向文搏的韃子都不由自主的避開,哪怕他們馬上振作精神想要趕上也無濟於事。

文搏拋下卷刃的鋼刀,扯下那具殘軀,翻身上馬之後提起掛在鞍側的長矛,調轉馬頭手起槍落,那幾個靠得近了的韃子根本無一合之敵,阻擋都做不到便被文搏挨個搠死。

也就這片刻功夫,黃臺吉愈發意識到局面難以維持,狂呼著讓手下快些突圍,於是正白旗的旗丁裹挾著黃臺吉悶頭就往避開文搏所在的一側衝了過去。

此時還能維持建制的旗丁必然是極其精銳忠誠,他們奮不顧身的為黃臺吉開路,急著殺死韃子割取頭顱的明軍家丁根本沒意識到還有一條大魚就要逃跑,都在縱馬踩踏潰不成軍的正紅旗兵馬,一時間場面紛亂無比,眼見黃臺吉還真要就此脫身。

文搏剛一上馬視線開闊許多,一眼就看到中軍之處剛還在整頓士卒試圖突圍的黃臺吉即將逃脫昇天,若是跑了這人,那埋伏就只算成了一半,文搏怎麼肯就此放棄?

“跟我衝!”無需多言,像文搏這樣一馬當先的無敵統帥就是最好的鼓舞。

本來陸文昭奔襲作戰至今毫無休息,導致疲倦無以復加,此時他也從骨子裡壓榨出最後一絲力氣,咆孝著怒吼,“衝啊!殺了黃臺吉!”

那柄尚掛著代善頭顱的長矛在陸文昭手裡舞動,像是最耀眼的旗幟。

當文博坐上戰馬提起長矛之後,眼前再無一合之敵,陸文昭昏頭轉向的總算找到主心骨,狂風在他耳邊呼嘯,伴隨著山火燃燒的噼啪之聲與廝殺的血肉破裂聲,讓他興奮之下覺得自己就像是跟隨項羽在烏江的那二十八騎之一,結合文搏方才所為,忍不住在心裡怒吼:“願為諸君快戰,必三勝之,為諸君潰圍,斬將,刈旗!”

轉念一想,陸文昭覺得這太不吉利,明明他們這邊勝券在握現在是擴大優勢,怎麼能用霸王被圍在垓下時的臺詞呢?

急切間陸文昭想不到適合這個場面的威風話語,他腦子還在轉著呢,結果抬頭一看,黃臺吉掩頭要跑,哪還想這什麼臺詞不臺詞的?

立刻脫口而出道:“文兄,穿白甲的是黃臺吉!”

黃臺吉尚在逃竄,不料許多明軍如夢方醒一般放下追殺潰卒的事情轉頭奔向他這邊。

這令黃臺吉無比心驚,沒想到自己這身格外顯眼的甲胃竟然成了黑夜中最璀璨的焦點,他身處馬上顛簸間就看到側邊一騎勢若瘋虎,手裡長矛所到萬軍辟易,本來就沒了戰心想要突圍的韃子哪能攔住文搏?

幾乎眨眼間兩人距離就拉進到五十米之內,讓黃臺吉心跳快得要從腔子裡蹦了出來。

黃臺吉在清楚不過以代善之勇武都不是此人對手,自己一個靠腦子的失心瘋了才想跟文搏交手啊?突圍過程中黃臺吉一咬牙,眼神一掃,不用他多說,身邊最信重的親兵立刻虎目含淚,大吼道:“主子,俺家人拜託了!”

說罷,幾名親兵鼓舞起最後的勇氣,調轉馬頭帶著決絕之色逆流而上衝向了文搏。

“你們的妻子兒女,我會照顧好的!放心去……”黃臺吉直到此時都不忘收買人心,本就被周圍山火煙霧燻得通紅的雙眼應聲落下淚珠。

唯獨沒料到自己話沒說完,那幾個親兵剛衝出幾步,文搏身後的陸文昭變戲法似的從馬鞍邊拿出角弓,箭如流星,“嗖”“嗖”兩聲就把當先兩騎瞬間射落。

剩下幾人咆孝著踩踏在同伴的軀體上越過重重阻礙,剛衝到文搏面前揮舞馬刀長槊就要廝殺,吼聲尚在喉嚨裡,迎接他們的是在夜色中燦爛如繁星的幾道槍痕。

文搏根本沒停,像是拂去蒼蠅一樣輕鬆寫意的越過那幾個在馬背上搖搖欲墜的韃子。

陸文昭心驚之際這才看到他們脖子、面門等要害處一道道碗大創口血肉橫飛,竟是分不出誰先誰後,共赴黃泉。

“文兄好本事!”陸文昭還有空拍個馬屁,殺到現在他已經很放鬆了,有文搏這等勐將在此,配合他“小諸葛”陸文昭的智謀,殺個黃臺吉不是信手拈來?

誰知道他抬頭一看,黃臺吉呢?

黃臺吉不知道陸文昭想搶他“小諸葛”的名字,但是也聽見有人喊破他的形貌,趁著親兵阻攔之際策馬狂奔不說,還不忘脫下身上白色布面甲,身處馬上接過親兵解下的尋常甲胃披在身上,足以顯現這位四貝勒馬術之精湛。

而黃臺吉的親兵披上他的甲胃換個方向瘋狂逃竄,就是要為自家主子吸引注意力。

這一招確實奏效,許多明軍見著黃臺吉衝殺出來哪還不想再建功勳?哪怕是分得一條腿腳、手臂那都是能換這輩子無憂的顯赫功勳,紛紛奮力朝那個披著白甲的親兵殺去。

黃臺吉好懸松了口氣,埋著腦袋不顧亂飛的箭失和撩人的野火,一門心思往山林裡鑽去繼續突圍,前頭明軍已經急著去尋那個親兵去了,只需撞過代善那些茫然無措或是飛蛾撲火的旗丁,黃臺吉憑著精挑細選的戰馬定能逃出生天。

他還沒跑出幾步,又聽見背後有人喊道,“大鬍子那個是黃臺吉!”

這樣喊的不是陸文昭還能是誰?陸文昭見著眨眼間失了黃臺吉蹤跡,憤恨之下手裡角弓連發,殺死數個看上去像是黃臺吉身形之人,可是建虜根本沒有因此混亂,他就知道不是正主。

無奈之下陸文昭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學著話本裡的劇情喊了一聲。

這一聲喊差點兒沒給黃臺吉氣死,之前不久他還自詡魏武帝,怎麼這下連割須棄袍都來了?

更令人難堪的是黃臺吉還真下意識的拿出匕首就要割掉鬍子,動手前他轉眼一看,身邊旗丁倒有半數留著鬍子,這大鬍子的人多了去了,怎麼就知道是他?

黃臺吉沒料到的是,他這一個小動作沒有引起文搏注意,但是那些旗丁不知道對方根本沒認出他們的主子,紛紛上前阻攔亂軍,並且轉頭看向被他們團團保護起來的黃臺吉。

這下頓時露了行蹤,文搏剛還苦惱丟失黃臺吉蹤跡,瞬間發現人群裡那個騎著馬鬼鬼祟祟的身影,暗道黃臺吉果然多智,沒有真的傻到丟了衣服還刮鬍子,而是換了身甲胃藏在潰兵當中。

於是文搏逐漸讓馬速減緩,避免過於顛簸讓他起伏不定,反握住手中長矛,開始朝著黃臺吉的方向舉起長矛,舒展的姿勢猶如拉弓射日,在遼東的星空下投出了自己最滿意的一擊。

黃臺吉尚且不知道自己被發現蹤跡,見著文搏居然逡巡不前只是殺死敢於靠近的女真潰兵,心裡暗自竊喜,他的手下更是松了口氣,驅趕著正紅旗旗丁在前頭撞上明軍鐵蹄刀鋒,然後就等著衝出最後的阻礙護住黃臺吉逃命。

一旦進入山林,憑藉好馬和對周圍地形熟悉,只消一兩個時辰就能逃入赫圖哈拉,到時候就算是徹底安全了。

“回到赫圖哈拉,我就能重整兵馬,以女真勇士的善戰,他年報得此仇,血染黑龍江口!”或許是即將逃脫,黃臺吉還有心思改了句歪詩,只是他沒想到就在自己心裡暗罵明賊可惡,想騙他割須棄袍的時候,驚呼聲陡然從身邊響起!

“主子!”親兵的哀嚎慘叫不絕於耳,黃臺吉大驚之下想要回頭探看,卻發現自己身子怎麼越來越沉重,耳邊呼嘯的風聲也逐漸減弱,座下戰馬更是踉蹌幾步就往下一跪。

“啊!”黃臺吉勐然慘叫一聲,顫抖著捂住小腹。

投矛命中註定的與黃臺吉相逢,在它離手的那一刻就寫就了黃臺吉必死的結局。

黃臺吉的背後至腹部,一截長矛的杆子不知何時貫穿而過,接著穿透馬鞍刺入戰馬背部,人和馬的鮮血止不住的混合到一起,隨著戰馬賓士的幾步路途淌得滿地都是。

這位歷史上日後本該登臨大位,然後重整因野豬皮瞎搞導致敗壞的後金內政,為入關奠定根基的四貝勒,帶著他滿腔的遺憾與憤恨,就此宣告離場。

“文兄,咱倆真是所向披靡啊!”大喜之下陸文昭拍馬上前,他想不到隔著數十米文搏投擲長矛比他射箭還要犀利,竟是貫穿甲胃不止還戳穿了戰馬,這等準頭力量,簡直跟床弩近距離攢射差不多了。

韃子的哀嚎聲響徹在橫道河子的山谷,最後抵抗的力量也隨著黃臺吉在即將逃生前的死亡而消散。誰都明白,兩位統帥接連身死,他們這些人甚至都不敢回赫圖哈拉,那裡等待他們的定然是英明汗無處發洩的怒火,只有逃進山林裡才是最終的歸宿。

文搏停下馬望著哀鴻遍野的四周,明軍臉上盡是狂喜與崇敬的看向他,韃子則失去了最後的戰意,甚至都沒人試圖搶下還奄奄一息尚未氣絕的黃臺吉,各自將身子埋低,瘋狂鞭策著胯下坐騎,頭也不回的衝進了山林當中。

最後的追殺已經開始,不需要文搏他們指揮,明軍家丁對於如何追亡逐北再瞭解不過,四散開來從背後追上女真的士卒,輕易地用骨朵和長矛將對方殺死,只等打掃戰場時割取他們的頭顱。

毫無疑問,這場伏擊直到現在才算是有了個令人滿意的結果,只消迅速清理戰場收攏士卒和戰馬,他們掌握的兵馬立刻就能膨脹十倍。

當然,文搏一邊分派曹文詔去拿下黃臺吉屍體,也沒忘了先得從劉綎手裡奪過家丁的掌控權,這很艱難,但是文搏必須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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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回頭看向陸文昭,心道劉綎怎麼不見人影。難道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都決定要埋伏了還不敢親自出馬?

便在格外熱烈喧囂的歡呼聲中,低聲向陸文昭問道:“陸兄,劉總兵何在?我得向他稟報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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