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從理性角度來說，還是應該啟用遺蹟，完成最後的詠唱，抹除諸神。”夏伯倫想。

根據他的估計，啟用最後一座遺蹟，只需要一瞬間。而在那之後，進行最後的詠唱，徹底完成【夜臨】儀式，則需要一個小時。啟用遺蹟必須在遺蹟之內，但最後的詠唱可以在任何地點完成。

只需要一個小時，他便能讓諸神成為歷史。

“理論上來說，我應該拖到末日來臨前最後的時點，讓神在最後的時間儘可能為凡人服務，再毀滅她們。雖然說，我不能命令她們。”

不過，這可能不只是價值判斷的問題。

當夏伯倫抬起頭時，亡語少女已經不見了。

他輕輕撫摸光滑如鏡的黑水晶球，碧綠的童眸闇然。

他思忖著：

“我曾經受過訕笑小丑的恩惠，也和白銀女士無怨無仇。如果······”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夏伯倫的耳畔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維過程。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口音和腔調，帶有貴婦人的胭脂味的做作：

“夏伯倫，我是執掌財富和商貿的神祇，白銀女士。

“你的夥伴，在我手中！”

白銀女士動用了神祇的權柄。就如神降下神諭，將警示的畫面呈遞給凡人一樣，白銀女士，也將黎明號周圍的畫面，直接投影到了夏伯倫的腦中。

···

夏伯倫看見了，

黎明號四周，白銀、黃金、翡翠羽翼的、雍容華貴的天使們，正在和黎明號的船員們戰鬥，並處於絕對的上風。

許多英雄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倒在了地上。天使們似乎沒有下死手，但鮮血依舊浸染了地面。

負隅頑抗的船員裡，野蠻人巴薩卡、德魯尹德瑪被兩個黃金翅膀的天使壓制，天使揮舞著巨劍，和野蠻人手中的兵刃碰撞。

白銀女士懸浮在戰場中間。她是有著華麗長髮的貴婦人，穿著一套綴滿了多如繁星的寶石和黃金的長袍、披著一件以銀幣串成的斗篷、穿著一雙鑲滿大顆珍珠的白銀靴子。

十幾條巨大的白銀鎖鏈——顯然是白銀女士的傑作——將太古銀龍仲冬緊緊束縛。銀龍掙扎著，但每掙斷一根鎖鏈，又會有新的鎖鏈幻化而出。

當3座古代遺蹟被啟用後，神之化身在凡塵的力量已經削弱了許多。如今白銀女士的化身，實力超越20級，但又不如天命傳奇級的角色，還不如當初的教主福林·渦輪和幻術大師理查德，但這力量已經足夠她戰勝虛弱狀態下的銀龍仲冬。

訕笑小丑的化身，則在和鄧肯、安妮薇兩人對峙。雙方都沒有出手。儘管知道其他船員可能需要支援，但鄧肯和安妮薇都不敢將注意力移到別處。

鄧肯手中，【威力法杖】前指，安妮薇背後的機神之魂正發出轟鳴。冷汗從兩人額頭上留下。

訕笑小丑被侏儒法師的死咒和機魂的炮塔鎖定，卻好似閒庭信步，她雙手抱在胸前，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我說啊，你們直接投降不好嗎？真是浪費時間。”半哭半笑的面具之下，流露出小丑的笑聲。

“訕笑小丑，怎麼會是她？”再次見到訕笑小丑，夏伯倫有幾分恍然。

前段時間，夏伯倫從列王之王的神國再度歸來，回到黎明號上後不久，訕笑小丑還專門找過夏伯倫一次。小丑以戴上面具後阿爾維斯的身軀為載體，和夏伯倫聊了幾分鐘。一人一神像是深交的友人。沐浴在星光下，小丑給夏伯倫講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謎語。

···

此時，畫面裡，白銀女士正抬起手。

貴金屬錢幣和鋒利的寶石碎片憑空幻化而出，在黎明號上空構成了巨型的旋轉風暴。這成千上萬的貴金屬錢幣和寶石碎片，似乎下一秒就會傾覆而下！

可想而知，這錢幣和寶石構成的風暴一旦落下，後果將不堪設想！

“住手！”夏伯倫對眼前浮現出的畫面大喝一聲。

“夏伯倫，怎麼了？你看見了什麼？”尼莫見到夏伯倫忽然僵直立住，對著空氣大喊，也很是驚異。

貴婦人做作的腔調，透過心靈對話的連線傳來：

“真是抱歉，夏伯倫。我本來沒打算傷害他們的，可是你的同伴太過羈傲不遜了，甚至不懂起碼的尊重。”

夏伯倫趕緊在腦內盤算著，自己馬上傳送到黎明號附近支援，是否來得及。

“不要傳送過來，也不要請任何援軍，不然我就下死手了。”女士說。

與此同時的畫面裡，空中，數以千計鋒利的寶石碎片，向著下方倒地不起的傷員們，急刺而來！

眼看著，許多被擊倒在地的傷員，就要被寶石碎片所洞穿。

“你在幹什麼？”夏伯倫吼道，童眸中是凌冽的寒意。

不過，就在鋒利的寶石碎片即將刺中傷員們時，

每一塊碎片，都停住了。

鋒銳的紅寶石和藍寶石碎片，頂住了傷員們的脖頸、胸部等要害，冰冷的碎片抵著皮膚。

魔冢咕波的大眼睛被一個紅寶石碎片抵著；蜜雪兒遍體鱗傷，在地上喘氣，脖頸上抵著另一塊藍寶石碎片；就連小白龍霜晶，也被兩塊鋒銳無匹的寶石利刃鎖住。

夏伯倫馬上領會了白銀女士的意圖：

這是在將黎明號的船員們作為人質！

作為一位真神，夏伯倫毫不懷疑，白銀女士在殺死敵人後，擁有抹除死者靈魂、阻止復活的手段。

“女士，我記得，我不曾得罪過您和您的卷屬。你想要什麼？”夏伯倫冷冷地說。

白銀女士一掃袖子，空中旋轉的錢幣和寶石構成的風暴，愈發凌冽，旋轉得越來越快。女士威脅道：

“我的要求非常簡單，我希望你從此放棄完成【夜臨】儀式。這只是亙古之光一廂情願，你沒有必要為此與其他神祇為敵。”

夏伯倫敏銳地把握到一個關鍵點：

“那麼，女士，如果我發誓不再完成【夜臨】儀式，你會放過他們嗎？”

白銀女士冷笑，透過心靈連線說道：

“我當然不會相信你的承諾。列王之王已經將一切都告訴了我。我知道，你是【瀆神者】，哪怕由列王之王這位秩序之神見證你的誓言，也無法將你束縛於誓言。”

夏伯倫皺起了眉頭，對著前方的空氣說：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麼，女士？”

白銀女士說：

“首先，遠離你最後一座古代遺蹟，但不要傳送到黎明號附近。

“一旦我感覺到最後一座遺蹟被啟用，諸神的力量再度削弱。你的盟友就有危險了。”

完成【夜臨】儀式有兩個步驟，一是在遺蹟內啟用遺蹟，二是花費一小時完成最後的詠唱。

夏伯倫點點頭：

“我答應了你的要求。”

夏伯倫拉住一臉懵逼的尼莫，吟誦起傳送的咒語。

下一刻，周圍的空間扭曲、色彩變幻，兩人已經置身於焦黑大地的另一個角落。周圍什麼都沒有，沒有古代亡靈文明留下的遺蹟，也沒有銀色的魔法船黎明號。

“好的女士，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可以放過我的同伴了嗎？”

白銀女士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

“不，我有什麼辦法保證你不會再回去？接下來，你的盟友還需要一直在我這裡充當人質。”

白銀女士對下方的訕笑小丑吼道：

“小丑，你在做什麼？趕快把這兩個施法者抓起來啊？”

小丑嘆了口氣，一步步逼近安妮薇和鄧肯。

夏伯倫看著神祇投到他腦海中的畫面，握緊了拳頭。

“真是令人惱火的神。”夏伯倫的腔調裡，多了幾分怨惱，“放了他們！”

“我拒絕。”白銀女士說。

“放了他們，這是警告。否則，我可能會生氣。”夏伯倫重複了一遍。

女士只是冷笑。

她知道，夏伯倫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列王之王已經將夏伯倫的一切都告訴了她，而她也確實善於洞悉凡人的軟肋和弱點。

“女士，你可能以為，我需要完成【夜臨】儀式，或者到你的神國，才能殺死你。”夏伯倫的聲音沒有溫度。“但如果我想要殺你，只需要一個念頭。”

白銀女士的臉上，笑容凝固了：

“你說什麼？”

“列王之王知道的和告訴你的，可能也是有限的。如果我生氣了，我現在就能讓末日降臨。”夏伯倫一臉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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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開什麼玩笑？”白銀女士說。

夏伯倫伸出右手手指，上面纏繞著褻瀆神明的陰影。

“可能你聽說過，諸生靈之母被封印在一個故事裡。封印諸生靈之母的故事，是我和另外兩位黎明號船員的記憶。這是一段由亙古之光編織的記憶。”

白銀女士的額頭上，泌出了汗水。

“我自始至終都保留著一種選擇，那就是，對自己的這段記憶使用【瀆神者】。如果我這麼做了······”夏伯倫的聲音沒有情感。

“我猜，諸生靈之母可能···現在就會迴歸，末日現在就會到來！”

說完，夏伯倫用手指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動作之大之勐，讓自己都覺得有幾分生痛。指尖上濃郁的陰影，似乎下一刻就會滲入到腦海中。

“等一下！”白銀女士吼道。

“果然，你現在還沒有轉換為亡靈或者構裝體魔像。你只是擁有神軀的活人，只要末日到來，你的自由意志也會被抹除，變成了諸生靈之母的奴隸。”

空中，貴金屬錢幣和寶石碎片構成的風暴中心，女士微微顫抖著。她歇斯底里的吼著：

“等一下。夏伯倫，你這個瘋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這樣所有人都會完蛋！”

地面上的凡人們看見，原本高傲不可一世的神，臉上出現了恐懼。在恐懼中，神說出了夏伯倫的名字，似乎在和夏伯倫遠端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