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人比黃花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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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不銷魂,人比黃花瘦。

傳言,皇后的身體越來越弱,親近之人都湧進皇宮探望。進去時忐忑,出來時悲傷。

皇上終日大發雷霆,命太醫院找治骨質鬆散的藥。皇宮上下一片悲色。

季連別諾開始酗酒,見誰罵誰,尤其是曾經上過摺子要求充盈後宮納妃的大臣們,見著皇上都繞道走,否則要被罵居心何在,傳言皇后染疾是被氣出來的心病。

心病導致骨頭無力?這也太扯了。但這風口上,誰還要在這件事上辨個是非曲直,純是討罵。

皇上連早朝都不上了,宣了季連修全權代理。

威嚴的龍椅旁,很滑稽地設了個座位,那便是季連修的位置。

一步之遙。

季連修喊爹叫娘,卻只敢在家裡鬧一鬧,出去也是繞著季連別諾走。誰叫人家是皇上,想罵誰罵誰,人家的夫人如今生病在床,更是有天大的理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季連修總覺得有雙深邃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竟是一點都不敢偷懶,一點都不敢徇私。

當然,他也沒什麼私好徇。反正是他季連家的江山,他這個晉王,好吃好喝好住,原本就有花不完的銀子。

但他不徇私,總有人徇私。

自他代理皇上之職以來,查了好幾個貪贓枉法之人,均是以雷霆萬鈞之勢出擊。

每次報給皇上聽,皇上都淡淡答道:“按你的意思辦。”直至查到工部尚書李志頭上的時候,皇上改了話語:“這個人先留著。”

季連修沒想通,查了這個人無數遍,也沒發現他曾經對季連家有過什麼了不得的恩情,明明就犯了法,還要留著他。

既然皇上親自開了金口,要留就留著吧。

這幾天華翼也寒著臉,眼神似要殺人。他的小妾小產了,幾乎快要成形的胎兒,就這麼說沒就沒了。

茉莉默默陪在身邊,每天惶恐不安,終日守著孩子,不許隨便吃東西,不許離開一步。卻又不能表現太過,便帶了孩子,住進了皇后寢宮,說是方便照顧皇后。

更有傳言說華翼夫妻不和,華翼將軍太寵小妾,一品夫人茉莉一氣之下便帶著孩子投奔皇后去了。

皇后是她的妹妹,這很說得通。

紫羅仍舊在皇后宮裡侍候,乖巧伶俐,每次傳出去的訊息,就是皇后的身體更不好了,皇上整天酗酒。

肅殺的夜。月光清冷。

幽靜的山頭,季連別諾一身便裝,負手望月。很久沒見著唯兒了,她好嗎?

想起她遠離這些汙濁之事,不禁心頭安寧下來。不能讓她再受一丁點傷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不能。

他是她的丈夫,有責任保護她。

華翼走近,稟報道:“皇上,人到齊了。”

季連別諾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深邃淡定。

十八騎士,對十八騎士,整整齊齊。新的,舊的,都是他一手培養起來。

宣梧走過來,笑道:“不要忘了我帶出來的十九騎士。”

橫著又是一排人,個個精神抖擻。

季連別諾聲音平緩:“都查過了?”

宣梧點點頭:“都查過了。所有人及其家眷,都沒有問題。”

季連別諾欣慰地拍拍宣梧:“這才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根基。”

他們說話,一如當年的兄弟,不是君,不是臣,只是曾經共同浴血奮戰的好兄弟。

季連別諾道:“這事就交給你和華翼了。不能拖得太久,否則夜長夢多。我們不能再讓誰的家人出事。”說完,掃一眼華翼:“我知道失去孩兒的心情,保重。”

華翼虎目含淚,點點頭,終於切身體會,當年少主是怎樣的心情。

季連別諾再吩咐一番,帶著吳越,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燕唯兒睡下了,翻來覆去都睡不著,聽到聶印說,外面傳言皇后病入膏肓,皇上終日酗酒,連早朝都不上了。

季連別諾真的酗酒嗎?

想起分別之時,季連別諾說:“無論你聽到任何傳言,都請相信我。”

他要幹什麼?

燕唯兒輾轉反側,天都快亮了,才剛睡著。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夢到了季連別諾,溫存的手在她身上愛撫,火辣辣的,那麼真實,那麼渴望。

他灼熱的氣息盈滿她的鼻息,獨特的味道,她只需一聞就知道是季連別諾,太熟悉,太迷戀。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摟住夢中的別諾,還是和多年前一樣,喜歡環抱著他的腰。

她輕輕呢喃:“別諾……”低低的聲音在空氣裡流淌。

彷彿夢中的人回應著她:“唯兒,想你,我的唯兒……”

直到,合二為一的那一刻,她醒了,一驚,一喜,呼道:“別諾!”

季連別諾咬著她的耳垂,曖昧的聲音迷醉而低沉:“在夢裡,也跟我親熱麼?”

燕唯兒紅了臉,使勁用手拍他,嘴卻被季連別諾霸道地堵上了,心跳加劇。

長長久久的痴纏,彷彿要把對方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才甘心。

抵死纏綿。

天色已經亮起來。

季連別諾摟著愛妻,心中滿滿的喜悅:“唯兒,想死你了。”

燕唯兒柔腸百結,卻忍不住惡聲道:“季連別諾,你真把我當外室了啊?”帶了些挑逗:“偷情的感覺如何?”

季連別諾沒料到她會說出這麼旖旎的話來,不由得低低一笑:“感覺很好,以後多偷幾回。”

燕唯兒揚了揚眉:“還有種感覺更好,要不要試試?”

“什麼?”季連別諾饒有興致。

“偷不著。”燕唯兒捉弄季連別諾得逞,嘴角得意地勾出一個弧度。

季連別諾點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上哪兒去聽來的汙言穢語?你還有點母儀天下的風範麼?再不濟,也是季連家的主事夫人。”

燕唯兒得意道:“不要忘了我是怎麼長大的,跟術士們常年混跡,有什麼沒聽過?只是那時,我還不太聽得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呃……現在懂了。”

季連別諾寵溺透了這個女人,覺得她連說這種話時聽來都那麼風情萬種,偏偏,還帶些天真。

他的手,在她的身體上輕輕愛撫,溫存而細緻。不再是青澀少年,卻比青澀少年時,更愛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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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輕輕在她耳邊說:“以後我的皇后妃子,正室外室,偷或者偷不著,全都是你一個人。”曖昧得肆意而張狂。

卻表達著一種乾淨的決心。

他此生,此世,只愛她,也只有她一個女人。

燕唯兒心裡一暖,忽道:“別諾,我天天吃的藥,好苦哦。”她向他撒著嬌,討著他的愛憐。

一場撕心裂肺地分手,就這麼消失殆盡。

再冷酷的離情,又如何抵得過幾場抵死纏綿。一究到底,不過是兩顆心早就融為一顆,就是切碎了剁碎了,也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季連別諾理著她凌亂的青絲烏髮:“乖,好好吃藥,吃了就會有寶寶了。有了寶寶,唯兒就不會離開我了。”

燕唯兒語帶嗚咽:“別諾,你真的害怕我離開你麼?”

“傻話,難道你不害怕我離開你麼?比如,我死了,你不害怕麼?”季連別諾用下巴蹭著懷中的女人。

“我不要你死。”燕唯兒想起那個夢,不由得打個寒顫,像個孩子般地嘟著嘴呢喃。

“嗯,我不死。”季連別諾輕輕笑著,怎麼捨得死,有這麼好的女人在身邊。

燕唯兒想起了什麼,問道:“別諾,傳言說你最近老酗酒,不是真的吧?”

“還傳言你身染惡疾呢,是真的嗎?”季連別諾搖搖頭,事情只要是放在他身上,她的小腦袋就不靈光了。

燕唯兒喃喃的:“哦,是啊,我怎麼這麼笨?”不由得再問:“放出的傳言,是因為纖雪枝麼?”

“你現在安心吃藥,不要操心那麼多事。那些亂七八糟我會處理,你記著相信我就對了。懂嗎?小女人?”季連別諾不想這些事來煩擾到她。

特別不想告訴她紫羅的事,否則她又該傷心了。

紫羅跟香草不一樣,曾跟著她離宮,又表現得那麼乖巧討好,要讓她知道紫羅是個細作,該有多麼傷心?

季連別諾在晨輝照射進屋的時候,起身要準備離去。

“唯兒,等我。”他穿戴整齊,親了親她。

燕唯兒依依不捨,心疼得不得了:“別諾,以後不要這麼奔波,你腰上的傷還沒好,不能這樣跑。”

季連別諾再吻上她的眼睛,依戀得恨不得將她打包回宮:“只要你乖乖的,別跟我鬧要離開我,我受點傷吃點苦都不算什麼。”

燕唯兒垂下眼瞼,一伸手,便抱住他的腰。

她坐在床上,他站在床下。她就那麼靜靜地抱著他的腰,將頭緊緊貼著他的身軀。

晨輝更亮了。

季連別諾不得不走了。

仍舊沒走正門,隱沒,遁去。一如沒來過一樣。

燕唯兒呆呆地坐在床邊發怔,剛才是不是做了一場夢?一場關於季連別諾的春夢?

春夢了無痕。

真的了無痕麼?她摸了摸滾燙的嘴唇,那上面,明明仍有他灼熱的氣息。

那是春夢的痕跡,美麗而深刻。季連別諾。她的,季連別諾。

燕唯兒臉上泛起淺淺的笑意,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仍像個少女一樣,思念著他,從不曾改變。

莫道不銷魂,人比黃花瘦。思念,是這麼憂傷的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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