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開讓開！”

第一人民醫院急診科門口，一輛救護車打著警燈停了下來，早已接到了通知，等在門口的急診科醫生與護士衝了上去，開啟車門，將裡面躺在擔架上的女孩用推車推了出來，然後直接送進了急診部。

路上擋路的人群被最前面的醫生粗暴的推開，被推開的人踉踉蹌蹌又撞到了不少人，許多人被踩到了腳，引起了一陣不滿。幾個大媽平日裡自以為是慣了，想要過去鬧騰，只是在看到推車上的血跡之後就都偃旗息鼓了。

推車後面還跟著一個跑得滿臉是汗的胖子，當推車被推進急救室後，胖子被一個護士攔住了，進不去的他焦急的等在急救室外面。

負責急救的是急診科主任黃粱醫生，今天早上剛剛吃完早飯的他就接到了通知，有一個出了車禍，生命垂危的患者就要來到醫院。身為急診科醫術最好的科室主任，黃粱趕忙換上自己的白大褂，帶領一眾助手等在了門口。

“馬上給患者緊急止血，腹部的橫向割裂傷口我來負責，來個人去通知一下中醫科的孫大夫，要是你們負責的傷口無法止血，就讓孫大夫扎穴的法子試一下。”在經過快速檢查之後，黃粱十分冷靜的分配著任務，把一切能考慮的都考慮到了。

好幾位醫生開始在護士的幫助下給各自負責的小傷口止血，而女孩腹部一條長約二十公分的巨大傷口則由黃粱親自負責。

“主任，患者心跳已經停止。”負責監控心率機的護士說道。

“準備復甦，上電擊器。”黃粱的聲音不變，但額頭上卻冒出來汗珠。

這個患者的傷勢非常嚴重，心跳在來之前就已經停止了，想要重新救活的可能性非常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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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男護士拿來了一個電擊器遞給了黃粱，黃粱拿到電擊器之後，先呼出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充電二百。”

“充電完畢！”

黃粱將電擊器按在了患者的胸口，隨著“嗡”的一聲，劇烈的電流讓躺在手術臺上的女孩身體猛地一抖。

“心跳未出現！”

“再來，充電二百。”

“充電完畢！”

又是如法炮製，女孩的身體又抖了一下。

“心跳未出現！”

“充電二百。”

“充電完畢！”

……

身為一個急診科醫生，黃粱不應該對生死有太多的感情，可是他親眼見證死亡這麼多次，每次都會生出“生命真是脆弱”這樣的感慨，每個在他面前消逝的生命都會讓他非常難過。

也許醫生會因為你沒有醫療費而停止用藥，但當你生命就要逝去的時候，沒有哪個醫生不希望這條生命被自己救下來。

“主任，可以確認患者死亡了。”旁邊的助手醫生說。

“充電二百，我們最後再嘗試一下。”黃粱晃了晃手裡的電擊器。

“是。充電完畢。”

黃粱又一次進行了電擊復甦，女孩又抖了一下。

奇蹟並沒有發生。

心率機的心電圖上顯示的還是一條平滑的直線。

“主任，宣佈死亡吧。”

黃粱扭過頭，嘆了口氣，說：“宣佈患者死亡。我去和家屬說。”

“是。”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因為剛剛有一個生命在他們面前逝去，那種生命消失的滋味，一般人很難感覺得到，特別是這些醫生護士還生出了一種自己很沒用的無力感。

急救室門外，朱輝飛看見門上的紅燈變成了綠色的，連忙迎了上去。

“大夫，怎麼樣？”

黃粱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所以他是第一個從急救室裡走出來的。他摘下口罩，看了看面前這個臉上滿是焦慮和慌張的胖子，隨後說：“很抱歉，患者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徵，雖然我們嘗試了很多方法，但是還是沒能把人救回來，還是儘快準備後事吧。”

朱輝飛的腦子嗡的一下，瞬間空了，連醫生什麼時候走的都沒有注意到，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失去了色彩，變得只剩下黑與白。

醫院的走廊和天花板的方塊交織在一起，來蘇水的味道成為了空氣中如縷的線條。朱輝飛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只覺得失去了人生的全部意義。

愛情是什麼？愛情能做什麼？或許很多人都在想這個問題，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答案。

朱輝飛知道答案。對於他來說，愛情是他的人生支柱，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他從小就失去了父母，一個人生活，蘇清婉的存在讓他找到了目標，讓這個世界在他眼裡不再是那麼無趣。

一個人若是沒有目標，那他和魚幹有什麼區別？蘇清婉就是一片讓朱輝飛不至於被太陽曬乾的小溪，雖然不大，比不上廣闊的湖泊和奔流的大河，但卻是一條魚的全部了。

…………

雨滴淅淅瀝瀝的下著，在泥土上砸出小小的凹坑。柏樹的枝葉隨著風的撫弄而表現出自己撒嬌般的享受，穿著黑色西裝的朱輝飛站在墓碑的前面。

或許當最悲傷的事情來臨，老天爺總會下一場雨來表示這件事的哀默。往常穿著西裝，肚子上的肉都要把西裝釦子撐掉的朱輝飛常常會因為太過搞笑而遭到蘇清婉的嘲弄，只是今天，他臉上的嚴肅表情讓每個人都不敢再那般說他。

會那般說他人永遠不會再醒來。

“朱輝飛，你給我記著，我們家小婉是因為你才死的。”

他會記得那句話，見證了自己的無能。

“清婉，你說我是不是太慫了？都只敢等到沒人的時候才來見你。不過說實在的，你父親真的很嚇人。”

“你居然不等到我娶你的那一天，還沒能看見我瘦下來的一天，你說我辦健身房的健身卡有什麼用？”

“看來我得重新找一個目標，就用工作吧，要賺到更多的錢，不然，”

“單身生活很費錢的……”

…………

“嗷！嗷！嗷！”奧利奧瘋狂的嚎叫著，兩隻前爪拍打著屋門，他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但是屋門被從裡面反鎖住了，哈士奇的兩隻爪子拍不開。

柳橙沒有叫，只是用自己的爪子撓著門，可惜他的兩隻爪子因為被蘇清婉時常修剪，指甲都短短的，根本沒用。

朱輝飛只是在屋裡拼命地敲打著鍵盤，兩隻眼睛裡滿是鮮紅的血絲，Cherry的紅軸機械鍵盤硬是被他敲出了青軸鍵盤才有的咔噠聲，整個房間裡都是鍵盤噼裡啪啦的聲音。

“朱輝飛，二十個程式，一個星期寫完，你瘋了吧？”朋友老王知道朱輝飛接了那麼多生意，趕忙第一時間打了個電話，“你那邊奧利奧在叫呢，還有你家貓在撓門，你幹啥呢？”

“你不用管我，我家那兩個小東西應該是餓了，不過它們兩個是會自己找東西吃的。”

老王聽著聽著就不對了，那只叫奧利奧的哈士奇和叫柳橙的橘貓都表現出了很不對的狀態，一隻在狂叫，另一只在瘋狂撓門。動物的感覺是非常靈敏的，兩隻動物這樣瘋狂，怕不是朱輝飛出了什麼問題？

老王趕忙拿起車鑰匙朝著朱輝飛的家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