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站在小舟之上，撐著船槳緩緩朝著岸邊駛來，離得近了便能看見他臉上的疤痕。

不是別人，正是唐八。

對著鄭澤恭敬地行了一禮，“鄭先生。”

聞言，弄玉靈眸間閃過一絲微光，她看向小舟之上，放著一張桌桉，桉上是一個四方木匣。

她有種熟悉的感覺，將目光移到鄭澤身上，“那是……琴？”

鄭澤挑了挑眉，沒想到她能識琴到如此地步。

微微點頭，朝唐八看了眼，對方心領神會，轉身去將琴匣開啟，下一刻一道精秀的古琴便映入眼簾。

鄭澤伸了個懶腰，輕輕說道：“你是懂琴的，來讓我看看你和弄玉姑娘的琴技究竟有什麼差別吧。”

聞言，弄玉微微一愣，轉過頭看向鄭澤，她有些疑惑，“你聽過弄玉姑娘撫琴？”

卻見鄭澤目不斜視，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讓弄玉更加疑惑，我為你撫過琴，怎麼這事我自己都不知道？

該不會是……夢裡發生的吧？她暗暗想道。

不過秀婉白嫩的臉蛋上沒有顯露分毫，充滿靈氣的眸子打量著鄭澤的神情，不動聲色地問道：“那，你覺得弄玉姑娘的琴技如何？”

鄭澤搖了搖頭，“三個字。”

“嗯？”少女靈眸中更加好奇。

“難聽！”

弄玉：？？？

且不說這是兩個字，他怎麼又憑空汙人清白？

沒等她開口，鄭澤看著原本滿是靜氣的臉蛋上表情隨著自己的言語而變化，從疑惑到好奇，從好奇到驚愕，還帶著一絲不忿。

“你看起來似乎有不一樣的意見？”他輕輕說道。

雖然覺得對方汙衊自己的行徑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但素來端雅的她還是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她望著湖邊的瀲豔波光，粉唇輕啟，溫聲說道：“弄玉姑娘的琴技是紫蘭軒之最，雖然算不上樂中聖手，但也在此道之上有著自己的特點。縱使不喜琴聲之人，也不會覺得難聽。這種汙人清白之言，你以後還是少在他人面前說起。”

經過先前在紫蘭軒中的波折，她與這個男人之間，似乎比常人關係要好一點，又似乎依舊很陌生。

實在是因為，她的生活中鮮少出現過異性，所以其中度量，難以類比。

這樣與他說，其實也是為他好。自己的琴聲為許多人聽過，他若在別人面前惡意詆譭，恐怕要被人低看一眼的。

鄭澤搖了搖頭，他感受到了少女言語間的善意，說她的壞話，她關心的居然還是我？

看著她白璧無瑕的俏臉，鄭澤露出疑惑的表情，“聽你說過這麼多次，你好像非常瞭解她？”

為了彰顯自己言語的說服力，弄玉輕輕點頭，想了想，輕輕說道：“大概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弄玉姑娘了。”

“哦~那應該是我弄錯了，聽的曲子應該不是弄玉姑娘所奏，我會找弄玉姑娘認錯的。”鄭澤虛心接受了權威專家的觀點。

弄玉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腦袋，“道歉倒不必了，她不會放在心上的，你以後……別這樣就行了。”

似乎是第一次說服這個先前有些強勢又有些無賴的人，弄玉只覺得似乎有些暢快。

對於弄玉的提醒，鄭澤認真地點了點頭，“我記得，你好像說過她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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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弄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對弄玉特別感興趣……

突然又想起方才在路上想的事情，鄭澤之前好像說的是，“你的火雨瑪瑙”，上次明明說“火雨瑪瑙是弄玉的”，她之前不太清楚，這是對方的無心之言還是什麼。

可現在越發感受到他的異常，心中不自覺就將此事聯絡起來。

他該不會，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原本靜雅的少女忽然緊張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不會吧？

我方才，方才都說了些什麼？

“嗯？你怎麼不說話？”鄭澤故意顯得十分疑惑。

弄玉一顆緊張的心兒砰砰直跳，她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她試探著問道。

鄭澤顯得更加疑惑了，“知道什麼？弄玉嗎？我要是知道還會問你？”

水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鄭澤秀氣的面旁，想要從細微之中尋找出端倪，但是他好像沒有任何破綻。

見狀，一顆惴惴的芳心安穩了些，“那你這麼關心弄玉姑娘做什麼？”

看到原本端雅大方的少女露出做了壞事一樣的心虛表情，鄭澤覺得十分有趣，但是他經過了專業訓練，是不會笑的。

“當然是向她賠罪啊，居然因為分錯了人，說了這麼多她的壞話，我真該死啊！”他真誠地懺悔道。

看著他的樣子，弄玉擺了擺手，“弄玉姑娘不會放在心上的，你無需如此自責。”

靠的這麼近，她都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自內心而發的悔意，一些疑慮又像是自己多慮。

“不行，這樣我良心會過意不去的。你一定要告訴我！”鄭澤說的誠懇又認真。

弄玉俏臉上浮現一絲無奈，“那你想知道什麼？”

“弄玉姑娘美嗎？”

“美！”

“她性情好嗎？”

“好！”

“你說如果我向她道歉了，她還會生氣嗎？”

“不會！”

“她身段如何？”

“這個與你認不認錯有關係嗎？”

“好吧，那我道歉了，她真的不會生氣？”

“不會的！”

看著輕輕搖頭的弄玉，鄭澤停頓了一下，語氣充滿玩味，“弄玉姑娘，你真的不會生氣嗎？”

“說了不……”弄玉條件反射地開口，可勐然反應過來，俏臉在一瞬間變了顏色，凝固在這一秒。

鄭澤甚至看見，她那靈眸之中的童孔，驟然收縮，這一刻，彷佛時間靜止了一般。

原本兩人閒散對話的湖邊，剎那間陷入了死亡的寂靜。

……

將軍府。

姬無夜坐在主位，捏著身邊美人的下巴，隨意地搖晃著她的腦袋，對著下方站立的一道人影開口：“怎麼樣了？”

“稟告將軍，那兩個人，有一個經不住拷打，死了。另一個，到現在還沒開口。”

聞言，姬無夜皺了皺眉，“死了？怎麼死的？”

下面的人披著劣質布袍，低了低頭，“趁監守的人不注意，自殺了。”

“哼，廢物。”姬無夜冷哼一聲，也不知道是說誰。

“那紙張的來路，查清了嗎？”姬無夜問道。

“我們查了附近的所有商道，並沒有發現運送紙張的車隊。”

姬無夜表情澹澹，冷笑一聲，“看來是早有準備了。晚上把事情辦好，回來後重重有賞，你想要什麼，本將軍就給你什麼！”

聞言，披著布袍的殺手將腰彎的更低，“屬下願為將軍肝腦塗地！”

一道道身影從將軍府交接過命令後，迅速離開，朝著同一個方向而去。